第六十四章 苦命鴛鴦
夜里楊木換上夜行衣，再一次離開了客棧，來到小院，楊木給花滿樓把了脈之后，欣慰的點了點頭。
“我的醫術還是可以的嘛！”
這幾天的治療不知道花了多少藥，但楊木堅持認為這是自己醫術的功勞。
把完脈，給花滿樓換了一次紗布，又喂了幾顆調制的藥丸。
想到和顏長青三日的約定，楊木細細的打量了一下花滿樓，最后從花滿樓的頭上取下一個頭釵，這才離開了小院直奔顏長青的住處。
此時，顏長青的屋里，顏長青躺在床上，時而呆呆的看著床頂，時而看看上次蒙面人離去的窗戶，神情十分焦急，但又無可奈何。
‘聽柯老說，華容三日前就被救走了。為何蒙面大俠到現在還沒有來找我，難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嗎？’
兩日前剛聽到華容被救走時，他興奮的一夜未睡，但今天是他和蒙面人約定的最后日子，現在更是已經到了深夜，蒙面人卻還是沒有出現，這怎能不讓顏長青心里患得患失。
正當顏長青心緒亂作一團的時候，角落里的窗戶被輕輕拉開了一半。一個蒙面人的身影出現在窗戶前。
躺在床上的顏長青見到蒙面人出現，仿佛沙漠中的旅人干渴數日后第一次見到水，掙扎著就想從床上爬起來。
楊木查看了一下屋里的情況，發現沒有異常進到屋里。剛關上窗戶，就見到顏長青快要沖床上跌落下來。
“噓！”楊木把手指舉到嘴前，又比了一個手勢：“躺好！”
顏長青這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連忙躺回床上。
“救命恩人，有華容的消息嗎。”
躺回床上的顏長青目光灼灼的看著楊木，楊木被他看的不禁起了雞皮疙瘩。從懷里拿出頭釵，扔到顏長青手里。這個時候，他可不敢靠近顏長青。
“這個你認識吧！”
顏長青激動的拿起頭釵。
“這是半年前她生日時我送給她的，是她最喜歡的釵子，當日分別的時候她就帶著這個頭釵”顏長青眼角逐漸濕潤，輕聲問道：“華容現在還好嗎？”
“不太好，不過我救她之后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讓她養了幾天傷，現在已經比之前好多了”楊木懶得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人，直接把花滿樓的消息告訴了顏長青。
聽到楊木的回答，顏長青沉默了幾息，似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臉堅毅的抬頭看向楊木。
“帶我去見她！”
“我覺得以你們兩個人現在的情況，還是不要見面的好。更何況她現在昏迷著又沒醒過來，你見了又有什么用呢？”
“華容就在府里，我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這也能感應到？”
楊木正想著如何開導顏長青，被顏長青突然說出了話給驚到了，這兩處院子直線相隔幾十丈，沒有神識這么可能感應到，不過，當看到顏長青的神情之后，楊木馬上意識到自己被騙。
“你敢匡我！”
“救命恩人不要怪我，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想到您自己承認了。”
“你猜到又能怎么樣？你覺得我會同意嗎？這事情太麻煩了，你想都不要想。”
楊木對著顏長青搖了搖手指，他做這么多事情的目的只是想讓顏長青不死而已，至于其它的，他可不想節外生枝。
“我求你了。”
見楊木不愿意，顏長青突然從床上爬了下來，摔在地上，然后掙扎著跪起來，對著楊木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干什么？”楊木也被顏長青突然的舉動給弄蒙了。
“恩人先是救我，再是冒險救華容，對于我和華容而言，您有再造之恩，這個禮是應該的。”
“我知道救命恩人不是天水郡人氏，來天河城也不會呆太久，而我被父親幽閉三年，無法離開這院子，一旦您離開天河城，我怕短時間內再無希望見她一面，求恩人同意，讓我再見她一面。”
顏長青畢竟也是有腦子的人，這幾天在床上也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從楊木的口語上他就知道楊木不是天河城本地人士：而能一刀逼退閔風，從幾十個暗衛面前輕松逃脫，這份實力在天河城絕對不可能默默無聞，唯一的可能，就是楊木是外地而來。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見顏長青一直跪地不起，楊木本想一掌打暈他，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日在曹天幫外寨，也是這樣求“劉大俠”的，心中一軟：“記住，說好的只見一面。”
見面楊木同意，顏長青激動的立起身來。
“只要讓我再看一眼華容，我再無它求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
楊木突然冷冷的說出這句話，顏長青不懂其意，但想到馬上能夠見到華容，心里還是非常興奮的。
楊木從床頭扯下一根綢帶，把顏長青綁在自己背上，輕輕推開窗戶出去，一路躲開巡視的巡衛，楊木把顏長青帶入了放置花滿樓的院子里。”
“這不是府里的禁地嗎？”剛進入院子，顏長青馬上就認了出來：“平日這里只有父親才能進來，父親從來不讓我進這里。”
“我就是看這里沒人，才把花滿樓放置在這里的！”
“還是恩人想的周到。”
進到屋里，隨著楊木推開了最角落里的房門，顏長青終于見到了夢寐以求的華容。
“華容。”
見到華容昏迷在地上，激動的顏長青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楊木沒有廢話，解開了綢帶把顏長青放在了花滿樓的邊上。
顏長青掙扎著半坐在花滿樓的地榻前，顫抖的伸出雙手，輕輕的撫摸著花滿樓的臉，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愛戀，仿佛是在看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隨著顏長青目光向下掃視，他終于看到了花滿樓的雙腿。
“華容的腿。”
顏長青難以置信的看向楊木。
“是當日的爆炸？”
楊木無奈的攤了攤手。
“我說過讓你不要后悔的。”
顏長青聽言痛苦的閉上眼，幾息之后雙手抱著花滿樓的臉，臉對臉的伏在花滿樓臉上，一時淚如泉下，這時他終于明白剛剛楊木說的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壓低聲音抽泣了許久，忍著身上的劇痛把華容挽入自己的懷里，這一刻顏長青心里充滿了自責。
“都怪我，當日我要是不走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楊木看著交織在一起的兩人，搖了搖頭，默默的退出房外，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木盆，又在木盆里放了半盆清水，取了一身干凈衣服，一起端進了屋里。
“這些東西就放在這里了，你給她梳洗一下，今晚我就會帶她走。”
把東西放在顏長青面前，楊木就退了出去。
“半個時辰后，我會進來送你走。”
屋里只剩下顏長青的抽泣聲。
從房間里退出來的楊木獨自來到了院子里，閑著無聊在院子里打起轉來。
不過院子里非常空曠，實在是沒有什么東西，最終他停在了柏樹下的墳前。
看著石碑上被磨得發亮的痕跡，楊木也不禁有些感慨；
‘書上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可到底什么是愛情呢？是像父母那樣的平平淡淡，相敬如賓。還是像郡守顏玉和他亡妻一樣，生死相隔。亦或是像里面的這對苦命鴛鴦一樣歷經各種苦難。’
墓碑前想了許久，楊木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堪堪十三歲的他在感情這件事上實在是沒什么經驗。
抬頭看了看月色，楊木發現時間差不多了，把這事拋在腦后，重新回到屋里。
此時，屋里的顏長青忍著劇痛已經給花滿樓梳洗完畢，換了一身新的衣服。
現在正在給花滿樓梳理頭發。
身上的劇痛讓顏長青滿頭大汗，青筋繃起，后背都在微微顫抖，但手上卻輕柔的如風一樣，眼中更是柔情似水。
聽到楊木推門而入，顏長青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慢慢放下花滿樓。
然后轉身伏倒在楊面前。
“我代華容和我自己多謝救命恩人的再世大恩。”
這一次，顏長青的語氣真誠了許多，如果是之前跪伏楊木更多的是為了逼楊木妥協，這一次，顏長青是發自心底的感謝。
剛剛他在給花滿樓清洗身體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了花滿樓兩腿上面密密麻麻的修復痕跡，這絕非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以說沒有面前這蒙面人，就算救出花滿樓，也幾乎必死無疑，只是早晚罷了。
楊木沒有拒絕，坦然受之，之前救花滿樓自己確實出了大力，無論是暗獄救人還是醫治回命，換做其他人，花滿樓早死八百回了。
等到顏長青行完禮，楊木的聲音淡淡響起，聲音中沒有質疑，也沒有嘲笑。
“見到花滿樓這個樣子，你確定你還喜歡她嗎？”
“等到容兒醒了，望救命恩人幫我告訴她：等有朝一日，我會堂堂正正走到她面前，由我來做她的腿，帶她看盡世間繁華，所行之處，再無任何人可以打殺她，欺辱她。”
顏長青沒有回答楊木的問題，此時的他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如果說過去楊木覺得顏長青只是一個顏玉庇護的小屁孩兒的話，那么現在，楊木覺得顏長青已經有了一些成人的痕跡。
“知易行難，希望你說到做到吧！”
說完楊木把顏長青背了起來，送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要走的時候顏長青在身后輕輕地問道。
“今日一別，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何時，我想問一下救命恩人，有朝一日我從這里出去，去哪里找你們。”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從這屋中走出去，混出個人樣來，花滿樓或許還可能回到你身邊。如果你碌碌無為，一事無成，亦或是，移情別戀，另覓新歡，那你就忘了她吧。”
“我給你留下的藥方，你日常調制服用，便可強身健體，效果之好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一個大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又保護得了什么呢”
“好自為之吧。”
楊木沒有回頭，打開窗戶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