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堂審
“這就有意思了。”
伸手散去煙霧，楊木嘴角微微上揚。
上一次見到的修仙者是死人，這才沒多久就遇到了活人，雖然沒有見面，但楊木也能確定這剛剛紫袍青年手中的扔出的藥丸是出自修仙者之手，就是不是修仙者親自煉制，也絕對有莫大關系。
轉身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幾息之后，楊木選擇一個方向向著密林鉆了進去。
天河城中，一處巨大的府邸內，正廳的高椅上，端坐著兩個人，一人一身灰袍，一人一身紅袍。高椅之下，一名老人，一名身穿黑甲的將士跪匐在地上，周圍站滿了十幾個天河城將士。
紅袍中年對著灰袍人輕聲問道；“閔大人”
“顏大人不必管我。”
灰袍人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紅袍中年微微頷首，看向下面跪伏的兩人。
“城中傷亡如何？”
“兵士陣亡三十四人，重傷二十五人，其余輕傷，圍觀民眾死傷上百，現在城里人心惶惶，武昌已經去安撫民眾了。”
跪伏在地上的黑甲將士沒有抬頭，沉聲回道。
“人呢？”
“跑了！”
“為什么？”
“當時花滿樓突然引發了爆炸，引起了巨大的慌亂，我們隱藏在周圍的人忙著救人，就~”
說著，黑甲將士聲音越來越小。
“記得出發前我開始說過什么？”
“不惜一切代價，抓住白酋！”
“那么現在人呢？”
紅袍中年語氣逐漸嚴肅，大廳里一時噤若寒蟬。
“我們已經封閉了四門，正在嚴查中。”
黑甲將士硬著頭皮，繼續回答道。
紅袍中年沒有再看黑甲將士，轉身看向跪伏的老人。
“長青呢？”
“少爺現在正在后院。”
“把這逆子帶上來。”
“老爺不可啊，少爺被花滿樓打了一掌，現在身受重傷，還躺在病床上了呢！”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是。”
門口兩位兵士聽令，立馬轉身而去。
沒一會，一身白衣的顏公子被帶了上來。
“顏長青，你可知罪。”
見到顏長青，紅袍中年眉頭深皺。
“知罪！”顏長青面如死灰。“父親，所有罪我都認，要打要殺都隨你。”
“為了一個女人，你看看你這個鬼樣子，還像一個七尺男兒嗎？”看著面前毫無生氣的兒子，顏玉心中恨鐵不成鋼，怒火止不住的上溢出來。“你要知道，花滿樓接近你，是為了天河城的布防圖，更是炸死了天河城無數百姓和兵士，這些百姓和兵士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顏長青沒有接父親的話，抬頭直視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當年華容父母和宗族是否是您帶兵所殺。”
被從來不敢看自己眼神的兒子直視，顏玉有種被違逆的感覺。
“死在我手里的北越賤民無數，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就算是又能怎么樣？”
“好，我知道了。”靜靜的聽完父親說完，顏長青趁著周圍不注意，猛的抽出邊上侍衛的長劍，架在脖子上。
決然的目光掃過大廳里的所有人。
“華容說的對，陣營不同，沒有對錯之分，父親沒錯，華容也沒錯，錯只錯在我和她生在了不一樣的陣營，父親大人，恕長青不孝了。”
說完，揮劍往脖子上一抹，就準備自刎當場。
“少爺，萬萬不可。”
“公子不要做傻事。”
就在劍刃劃過顏長青脖子的前一剎，一根鋼針從高椅上的灰袍人手中飛出，徑直打在劍身上。
隨著‘當’的一聲，長劍脫手，被擊飛出去落在遠處。
一旁的護衛連忙上前按住想要去撿劍的顏長青。
“逆子，你竟然為了那個賤人尋死覓活？”
殿上，一直穩坐的顏玉猛然站了起來，神情難看，自己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越國的間諜，要在自己面前自殺，這是顏玉掌管天河郡幾十年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無力。
“華容在地下等著我，我不能讓她等久了。”
顏長青抬頭看向父親，眼神堅定。
過去的近二十年里，他一直害怕自己嚴厲的父親，很多時候，父親的一聲呵斥就能讓他后退三步，雖然成年以后父親很少再呵斥他，但內心的恐懼卻依舊存在。
現在當自己真的能拋開生死的時候，顏長青終于有了直面父親的勇氣。
“父親大人，從我有記憶開始，你總是那么高高在上，以為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從小到大，周圍的人敬我愛我，我卻看到了他們的疏遠和害怕，想我活了二十年，身邊卻沒有一個朋友，我就這么按部就班渾渾噩噩的活著，直到遇到華容，是華容告訴了我，我是一個獨立的人，不因你而存在的人。”
“你們以為是華容騙我，卻不知道華容早就告訴過我她是越國人，她對我幾乎百分百的信任，最后的時候，更是她一掌把我打飛，讓我躲過了爆炸，這樣的人，就是你口中的賤人。”
說到此時，似是心中恨急，顏長青對著父親怒目而視。
而高椅上的父親，聽著過去無比聽話孝順的兒子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眼神一黯，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我只恨她心中的仇恨太深，我能力微薄抹不平，現在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我能做的就是陪她，黃泉路上，我不能讓她一個人走，你們組織的了我一天，卻阻止不了我一世。”
“少爺，你糊涂啊，老爺就你這么一個孩子，他是最在乎你的了，你要是死了，你讓老爺如何自處啊！”
跪伏在一邊的老人被顏長青的話嚇的說話都在顫抖。
“父親有他自己的宏圖大志，我對父親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少爺，老爺怕你受委屈，在夫人死后，再無妻娶，你難道還不明白你在你父親心中的重要性嗎？”
似乎是想到了妻子，高椅上的顏玉緩緩的站了起來。
“長青，我年少時也有和你一樣的想法，認為兩國之間有和平的可能。”
“顏大人慎言！”
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灰袍人眉頭微皺，第一次開口。
顏玉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但是直到你娘被越國間諜殺死，我這就知道，兩國之間根本沒有和平的可能，那時我不屠戮越國人，越國人就會屠戮我們，你知道現在被越國侵占的三郡，已經死了多少人了嗎？”
“顏大人慎言！”
本來還很淡定的灰袍人，聽到這里，突然站了起來，跨步到顏玉面前，神情嚴肅。
見到顏玉不再說話，灰袍人轉身看向了被按住的顏長青。
“顏公子，你尋思無非是因為花滿樓死了，如果我告訴你，花滿樓沒死呢？”
“什么，容兒沒死？”本來已經兩眼無神的顏長青聽到這話突然眼神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你覺得我會信嗎？”
被顏長青質疑，灰袍人臉色不太好看，但權衡之后，還是選擇繼續說下去。“我以暗衛的名義向你保證，花滿樓沒死！”
此話一出，大廳里的眾人皆驚，要知道，暗衛代表皇家，行事從來不下承諾，面前這位更是周邊三郡職位最高的，在級別上完全不比天水郡郡守顏玉低，一字千鈞絕不是戲言，這一次居然當眾說出了這樣的話。
“讓我去見她！”
聽到這話，顏長青仿佛活了一樣，掙扎的站起身來。
“花滿樓是要犯，現在白酋下落不明，你不能見她。不過你若是不尋死覓活，我保證她不死，你要是死了，我保證她活不到第二天。”
“我如何才能見她？”
“你父親讓你見的時候就是你們見面的時候。”
“父親！”
顏長青立馬向著父親跪了下去。
顏玉一聲長嘆；
“武昌，顧巖兩人辦事不力，放走白酋，死傷百姓無數，罰軍棍一百，降職三級，罰俸三年。”
“顧巖領罰。”
跪伏在一邊的黑甲將士立馬半跪領罰。
“顏長青私通間諜，不思悔改，泄露天河城布防圖，置天河城百姓于不顧，罰軍棍一百，幽閉三年，不得求情。”
“老爺不可啊！一百軍棍會打死少爺的！而且三年幽閉，公子的仕途怎么辦！”
“大人，我等愿意替公子受罰！”
頓時，大廳里各種求情的聲音此起彼伏。
“只要華容沒事，我領罰！”
顏長青聽到處罰，眼神沒有變，半跪在地上領罰。
“怎么？你們現在連我的軍令都敢違抗了！”
“不敢，可是大人，這責罰實在太重了。”
一百軍棍就算是軍隊里身強力壯的兵士挨了都要躺一個月，換成普通人，最少三四個月很難下床，更別說顧長青剛剛受傷，傷上加傷，只怕半年都別想痊愈。
“令行禁止，任何人不得異議！退下吧！”
隨著，顏玉一聲令下，在場的眾人臉色一變，互相看了看，知道無法改變，只得紛紛行禮告退，顏長青和顧巖兩人更是直接被兵士押走。
其他人走后，灰袍人向著顏玉點了個頭，帶著身邊兩個人出門而去。
等走出許遠之后，灰袍人身邊的一人突然說道“大人，顏大人好狠的心，就這么一個兒子，罰的這么重！也不怕一百軍棍下去變成殘廢。”
灰袍人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顏大人執掌天水郡這么多年，分得清輕重。”
“沒想到白酋如此狠心，竟然直接讓手下人赴死，掩護他撤離，這次就讓白酋這么逃了嗎？”
這一次灰袍人沒有馬上答話，往前走了幾步才微微一嘆。
“這真是一步好棋啊！”花滿樓要是死了不光所有線索都斷了，顏長青還很可能自殺，顏長青自殺了，斷后的顏玉只怕就要完全失去理智，到時候要是怪在暗衛身上，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顏長青又是天水郡半個土皇帝，真要鬧出什么來，暗衛也非常被動。
“本以為白酋是為了布防圖而來，沒想到是為了顏長青而來，好一個一箭雙雕啊！”
密林深處，一處隱蔽的木屋，木屋邊上一匹快馬，紫袍青年收起了屋里所有的東西，又一把火點燃了木屋，這才轉身離開，正當快要跨上馬背的時候。
身后傳來一句淡淡的問候。
“怎么，閣下這么匆忙是想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