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一根線
清晨，沃切爾睜開朦朧的睡眼，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餐，沃切爾日常面無表情的接過食堂大叔的餐盤，在戰士們嘈雜的說笑聲中花一分鐘快速解決。
上課，沃切爾像無數在崗位上混吃等死的人一樣，保持著日常的敷衍態度，心不在焉的做著手術演示。
下課，邁著機械而單一的步調，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一樣，沃切爾走進停尸間，開始了一天的研究工作。
安逸、單調而習慣的生活，會腐蝕一切。
就像一個人習慣了一天上下班后碼四千個字，可能他這一輩子都想不出碼完字還要干什么。
習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牢籠，你每天的所有行動，都會被拘束在這兩個字里。
生活，需要儀式感。
而沃切爾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酒精和安逸的生活，已經讓他的精神面貌悄然發生了改觀，他還是每天都盡自己所能，做點不一樣的事情——比如解剖一下自己。
這活別人干不了，但對于沃切爾來說，也有點小難，特別是開膛觀察內部器官的那幾天…
于是今天看看自己的橈骨，明天看看自己的肋骨，每一天似乎又有點不一樣了。
雖然這看起來很詭異，但這是一個即將被平淡生活推入谷底的男人，所做的最后抗爭。
當他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剖過一遍后，他對自己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層。
然后呢？再剖一次嗎？
直到現在，沃切爾依舊沒有發覺，自己已經中了某個神明最可怕的巫咒。
這個巫咒，比血色律動沸血癥還要可怕一萬倍。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被真知之神選召的男人，將在這小小的要塞度過余生。
然后我會萬（qing）般（song）不（yu）舍（kuai）的敲上“本書完”這三個字。
但幸運的是，這個世界意外總是發生。
在如往日一般解剖完所有其他異端后，他像一臺麻木的分解機，開始解構最后一名異端。
用觀察之眼獲取了這名異端的表層信息后，沃切爾本以為他就是一名普通人類。
解開他的身體，內部信息也都告訴沃切爾：沒錯，這家伙就是個普通人類，收工吧。
但沃切爾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去。
因為他在這名異端的體內，發現了一根線。
是的一根線，一根看得見卻摸不著，散發著淡淡白光的線。
許久之后的某一天，沃切爾再度回想起這一切的開端，他依舊沒有明白，究竟是他發現了這根線，還是這根線找上了他。
但此時此刻，沃切爾熱淚盈眶，他感到自己即將腐朽的身體，再度真正呼吸了起來。
這根線，像是一道從天而降刺破黑暗的光線，在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中，帶給他無限的活力。
這是一根線，一根神奇的線，它看上去只是一根線，但沃切爾觀察后發現，這根線上居然還有線！
這些依附于主線上的副線，細細的延伸出去，不知蔓延到了什么地方。
沃切爾順著這些副線繼續觀察，他發現這些副線上居然還有線！
這些副線上的細線，交錯縱橫，聯結了一副網。
沃切爾順著這副網看去，他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到邊。
無邊無際，無所不在，世間萬物，竟然都在這張網中！
沃切爾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腦中的興奮驚奇與困惑像一杯混合果汁，百感交集。
在他發現這根線之前，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張網的存在！
沃切爾聚精會神，用盡自己觀察之眼的能力，試圖看清這張網的存在本質，但當他試圖參透線的構成時，這根線消失了。
在某片不可言不可想的混沌空間里，無數的線構成了無數的網，無數的網交錯編織出一只形似蜘蛛的存在。
祂無時無刻不在變換著形態，祂身上的網與線，破了又合，斷了又續。
在祂所處的那張遼括世界的無限之網中，又多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線…
比起這根消失的線，一件更加突如其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沃切爾居然升級了！
混了三十多章還處于Lv1的沃切爾，此刻腦中面板上的Lv1終于變成了Lv2。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收集了一堆又一堆知識，將知識儲備的數值堆到了6.44依舊毫無動靜的觀察之眼，居然在看到這根線后，突然原地升級，進化成了洞悉之眼Lv2。
還沒急著測驗升級版觀察之眼的能力，沃切爾先思索起了觀察之眼升級的原因。
很顯然，觀察之眼的升級一定與那根線有關。
這根線到底代表了什么？沃切爾推斷這一定是和某個神明有關的東西，這種東西對觀察之眼造成了某種影響，使它得以升級。
而之前的污血，也是和某個神明有關的東西，雖然它沒讓觀察之眼升級，但卻間接提升了它的使用時間。
毫無疑問，想要讓洞悉之眼繼續升級，或者產生新的變化，最明確的出路就是探索更多與神明有關聯的東西。
很快，沃切爾就發現了這雙洞悉之眼的妙處。
當他用這雙眼睛的能力注視他人時，對方的身高、體重、密度、生理構造、內部組成…
一段段由外及里的具體信息，會隨著注視時間的推移，不斷通過沃切爾的雙眼，涌入他的腦中。
游泳，這種感覺就像自己的思維，在對方的身體內盡情的游泳。
沃切爾看透了對方身體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這并不是透視眼那種在光學意義上的看見，而是一種由信息堆積而起的概念化透視。
就像鐘表匠不打開鐘表就能構想其內部結構，槍械師閉上眼也能組裝拆卸槍支。
這都是經年累月的大量實踐，積累而起的經驗。
而此時此刻，沃切爾只需注視著對方，就能逐漸由表及里的掌握對方的一切。
沒錯，沃切爾已經不需要繁瑣的解剖，來攝取信息了。
他向真理的殿堂，邁進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