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如白梅一般女子
周圍的廝殺聲漸漸小了，因為食尸鬼死亡的原因，惡鬼們似乎沒有了繼續廝殺的意思。
他們開始漸漸朝著黑暗中隱去，雖是退走，但是卻并無驚慌，顯得有條不紊。
白馬左座躺在悲鳴嶼行冥的懷中，聽著耳邊的戰斗聲逐漸被風雨壓下，僵硬的身軀不由也慢慢松軟下來。
雨水又重又冷，打在臉上像是被人用力的抽打耳光一般。
“左座大哥。”悲鳴嶼行冥低喚一聲，“你感覺怎么樣？”
“咳咳......我沒事。”白馬左座捂住胸口吃力的坐了起來，扭頭對悲鳴嶼行冥說道：“看一下隊員們怎么樣了。”
悲鳴嶼行冥沒有說話，抬起白馬左座的左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將他緩緩扶了起來。
白馬左座五臟六腑火燒一般的疼痛，他感覺自己的心肺像是撕裂了。咬了咬牙，慢慢地運轉呼吸法調理身體。
在呼吸法的作用下，白馬左座總算是感覺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這讓他的注意力可以多少集中在其它事情上面了。
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具具穿著黑色鬼殺隊制服的尸體，他們死狀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具尸體是能保持完整的。
殷紅的血即使在黑夜也顯得格外的刺眼，那顏色短時間內連暴雨也洗刷不掉。
白馬左座先是看了一眼鳥羽寺和阿部多的尸體和遺骸，眼眶瞬間溫熱起來，悲苦流過血管灌入心臟，嘴唇顫抖著像是要說些什么，可那些話卻一直在心頭閉塞著，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咽喉。
“寺.....多......對不起。”白馬左座擠出五個字，但這五個字卻是遠遠不夠的，然而他卻實在是說不出更多了。
悲鳴嶼行冥沉默不語，雖然他的心中同樣悲痛，但是曾經身為出家人的他，對于生死倒是比起一旁的白馬左座要更為容易接受面對。
“左座大哥，請節哀順變。”
白馬左座黯然著眼眸，無力的點了兩下頭，說道：“去看看其他隊員吧。”
“是。”
悲鳴嶼行冥攙扶著白馬左座，兩人向著隊員們走去。而此刻，鬼殺隊活下來的隊員們情況也十分的不好，有的身受重傷躺在雨水里，有的神情呆滯目光無神的看著天空。
等到悲鳴嶼行冥兩人走過來時，發現只剩下了十幾名隊員還活著，而其他的人.......都已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斗中陣亡。
接近上百具的尸體，就這么倒在這場暴風雨中，有的橫尸街道，有的掛在院墻之上，有的散落四處.......風雨中都帶著一股濃郁的血腥。
白馬左座看著神情木然的隊員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此刻該說些什么？振奮人心的話？還是哀悼逝去的隊員？亦或是什么都不說......
隊員們也沒有出聲，往日不管多么活潑熱血的隊員，此刻心里都是無言的。
殘酷的廝殺之后，面對死亡，唯有沉默和痛苦，久后便是麻木。
白馬左座掃視了一眼存活下來的隊員，滾了滾喉嚨，出聲問道：“乙女呢？”聲音又干又啞，每一個字都帶著苦悶沉重。
隊員們沒有回答白馬左座的話，而是默契的側開了身子，露出了一條幽暗的巷子。
巷子口附近倒著幾具尸體，雨水漫出兩邊的排水道，使得巷子的幽暗更加深沉。
白馬左座看著兩邊分開而戰的隊員，一顆心便更冷更沉了，雙腿想要抬起，卻被積水阻擋，無論如何也起不了腳。
“到底怎么回事？”白馬左座的聲音有些氣憤，又似乎有些恐懼。
隊員們互相望了望，其中一個少了半條手臂的隊員捂著傷口，囁嚅兩下，出聲道：“大人......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悲鳴嶼行冥低著頭，眼角流下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他站立了一會兒，沒有聽到白馬左座的聲音。
“左座大哥，過去吧，去看看乙女。”
“嗯.....走吧。”白馬左座說著，聲音微微顫抖。雖然他極力的壓制，但悲鳴嶼行冥依舊聽見了。
嘩嘩——
腳淌過積水，兩人的背影漸漸沒入黑暗的巷子。
等到白馬左座和悲鳴嶼行冥兩人的身影完全被巷子的黑暗吞沒之后，一名留著短頭的青年對著剛才出聲的隊員出聲問道：“春田，你為什么......”
春田捂著自己的斷臂，神情黯然，他看了一眼身邊出聲詢問的隊友，說道：“瞞不住的不是嗎？香川大人.......”
聽到春田的話，周圍的隊員全部沉默了下來，沒有人再出聲，大家將目光望向巷子，臉上的神情由悲傷轉而無力。
巷子內。
白馬左座和悲鳴嶼行冥兩人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后走到巷子中間時，完全停了下來。
白馬左座瞳孔劇烈的擴張，呼吸一下子沉重起來，他看著倚在墻下的一道矮小的身影，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瘋狂的撕咬著，難以呼吸。
悲鳴嶼行冥渾身的肌肉也在一瞬間繃緊，拳頭發出“咔咔”的炸響。
“是.....左座和行冥嗎？”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是。”
倚在墻下的人影慢慢地將頭轉向了白馬左座兩人這邊，而這時，白馬左座也完全看清了香川乙女此刻的模樣——
左腿已經完全不見了，右手握刀的小臂扭向一邊，左臉下顎處被咬掉了，血液順著雨水正往下流著，右眼的眼球吊在眼眶下，露出猙獰的傷口。而其身上的制服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露出染血的皮膚。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
“咳咳咳！”白馬左座感覺自己喉嚨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涌上來，又腥又咸。
悲鳴嶼行冥單手立掌放在胸前，念了一聲佛號，此刻的他也再無法維持住平穩的心境了。
即使看著周圍那殘破的院墻和房屋，也知道這里發生過怎樣慘烈的戰斗。更何況，悲鳴嶼行冥知道，香川乙女所在的這條巷子，是惡鬼主要進攻的路線之一，幾乎大部分的惡鬼都是從此處涌出來的。
香川乙女一直死戰此處！
身為隊里唯一一名女性柱，香川乙女的力量比不上阿部多和悲鳴嶼行冥，她的速度也比不上鳥羽寺，實力更無法和白馬左座相比。但她卻毅然沖往了最為危險的戰場，面對數百源源不斷的惡鬼，未退一步。
多么堅強的女子啊！
悲鳴嶼行冥看著奄奄一息的香川乙女，心中升起無比的崇敬，但更多的卻是難以平復的悲傷。
香川乙女聽到白馬左座的聲音，那如冷霜般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從未見過的笑容。
那笑容落入白馬左座的眼里，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艷麗，像是一朵冰雪中盛開的白梅花。
是了......從未見她笑過，還以為她不喜歡。
但我忽然想起——她不過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