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比試
道場內寂靜無聲。
神谷嵐和熊田本一郎對視著，兩個人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刀光劍影，在空氣中無形的碰撞著。
漸漸地，兩人身上溢出一股無形的氣勢，那氣勢仿佛汪洋大海和雄渾壯麗的高山向著道場內的所有人壓去。
光憑這一道氣勢，就讓所有人的臉色頓時一變，弟子們感覺自己頭上被一座山壓著，身體被海浪不斷的沖擊著，連呼吸都感覺十分的壓抑痛苦。
“開.....開什么玩笑......”
弟子們驚駭的看向上位的兩人，對于自己師父有這樣的氣勢，他們毫不吃驚，他們所難以接受的是，這個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居然可以散發出跟自己師父一樣強大的氣勢，這簡直匪夷所思。
弟子們鐵青的臉上，時而浮現一抹白，時而又浮現一抹紅，臉色變化的極其精彩。
熊田本一郎也是心中詫異，他原本以為神谷嵐不過是個天賦出眾的少年劍客，可是現在看來，對方似乎已然是和自己同等級的強者了。
再這樣試探下去，已然沒有什么意思了，熊田本一郎率先開口道：“閣下既然來了，為何一言不發？”
神谷嵐微微一笑，反問道：“您怎么知道我一言未發呢？”
熊田本一郎回道：“聲未起，音未出，何來言之？”
神谷嵐笑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于無聲處聞有聲，入無形中見有形，和來無言？何來未見？”
熊田本一郎聞言臉色變了變，隨后出聲道：“萬物從弱起，萬山微土積，若無有聲何來無聲？若無有形何來無形？”
聽到這段話，神谷嵐也是詫異的看著熊田本一郎。沒想到這個人的境界修為也不低啊。
想了想，神谷嵐開口道：“天地初生本混沌，乃從無至有，從有至無。始于無，歸于無，無有有無，有無無有。”
熊田本一郎搖了搖頭，反駁道：“若真是虛無，何來有之？天若空無云，海若空無魚。閣下莫不知，無日月豈得光明乎？”
神谷嵐眉頭一皺，心思急轉，出聲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大道無形，乃衍生于一，一乃始而生萬物，有形者一也，道無形。”
熊田本一郎同樣皺起眉頭，沉吟了一陣，方才說道：“道非無形，實乃無名。大道處處可見，何來無形？天地之始，萬物皆無名，謂：‘無名天地之始’；后乃得名，謂之：‘有名萬物之母’。閣下以為然否？”
神谷嵐震驚了，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發出顫抖，那是一種極其興奮的感覺，仿佛整個人漂浮于云端之上，浩海之中。
熊田本一郎那一句“道非無形，實乃無名”更是瞬間給了神谷嵐極大的震動，他感覺自己的劍道境界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而這一步，可能抵去他十年的苦修。
非但如此，除了劍道上的精進外，就連原本腦海中的陰陽術也是受益匪淺，以往覺得不甚明了之處，也清晰明亮起來。
于是，神谷嵐端坐身形，對著熊田本一郎微微一躬身，謝道：“多謝前輩指點。”
熊田本一郎那剛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一拂手，說道：“閣下年紀輕輕，就對‘道’有如此見解，實在令人欽佩。”
周圍的弟子們聽了半天，全都是迷迷糊糊一頭霧水，根本沒有明白剛才神谷嵐和熊田本一郎說的那些話，只覺得滿腦子都是什么“無”“有”“乎”之類的。
只有熊田本一郎的大弟子竹下政一若有所思，可是看樣子也是有些不得其解，擰著一雙眉毛正在苦苦思索。
熊田本一郎將弟子們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嘆，只有看到竹下政一的時候，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其實，神谷嵐和熊田本一郎的比試早就開始了，只是其中奧妙不得為外人所知罷了。
第一場，神谷嵐和熊田本一郎比試的是“勢”，最后兩人不分高低。
第二場，兩人比試的是各自對于“道”或者說“境界”的理解，最后以熊田本一郎稍勝一籌。
兩方比試交流，并非是一開始就如小說或者電影里一樣，上來就打打殺殺，這種跟流氓斗毆一樣的情況，幾乎是很少出現的。
一般來說，比試分為三種：第一是“勢”，看的是一個人的修為；第二是“道”，看的是一個人的境界；第三是“技”，看的是一個人的技巧。
只有如此，方才稱得上是切磋交流，才可以全面的學到東西。像那種只知道在泥地里打殺，心里只有勝負的，也許可以成為一方蛟蛇，但終究成不了九天之上的飛龍。
當然，事無絕對，畢竟自古以來，大多數人走的都是“以技入道”的路子，也出過不少名家。
但也有極少數的人，走的是“以道御技”的路子，比如神谷嵐就是如此。
這兩者說不上孰強孰弱，畢竟都是殊途同歸。
若非要區分的話，“以技入道”吃的是時間、是努力，將技藝練至醇熟，從而沖破障礙，領悟道之奧秘。
而“以道御技”吃的是天賦、是資質，一開始可能稍落后于他人，但只要一朝頓悟，那修為速度就跟開掛一樣，一日千里都不足以形容。
劍圣宮本武藏便是此等天賦卓絕之人，以山川鳥獸為師，看個日出、爬個山、看見一個杯子一個盆栽都能悟出劍道之理，這種天賦將多少人甩在身后連灰都吃不到。
言歸正傳。
在比試境界輸了之后，神谷嵐便起身對熊田本一郎說道：“前輩，恕在下失禮，不知能否讓在下見識一下巖心流的奧義？”
神谷嵐言語誠懇，此時的他早就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是來踢館收“保護費”的，一門心思已經全然放在了劍道交流上了。
熊田本一郎也站了起來，對神谷嵐點了點頭，說道：“閣下既然想要見識我門流派的奧義完善自身，我豈有不答應之理。”
兩人現在可謂英雄惜英雄了。
就在熊田本一郎想要讓弟子遞上木刀準備比試之時，一旁久坐的大弟子竹下政一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師父，請恕弟子失禮，能否先讓弟子與這位閣下先比試一番？”
“嗯？”
熊田本一郎和神谷嵐聽到這話，紛紛朝著竹下政一看去。
見竹下政一眼中精光閃閃、躍躍欲試，顯然是有所領悟，打算趁此機會驗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