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主人?什么鬼?
等一下......也就是說,他也是第一次來?
亞戈的心中驀地冒出了一個猜測。
應該不是在戲耍我吧?
先想辦法糊弄過去好了。
“不,我并不是這里的主人。”
亞戈壓低了聲線,以阿拉貝拉語說道,并且想要讓自己的聲線變得低沉,但是,他不需要這么做也不會暴露原來的聲音。
他發出的聲音,宛如骸骨摩擦一般沙啞而刺耳,帶著仿佛無數幽魂的低語般的幽邃感。
這股怪異的聲音,讓亞休恩渾身發冷,他整了整心緒,回想著面對上位者時應該保持的卑微:
“那么,您是?”
“我是......”
亞戈忽地一頓,然后腦海中浮現出兩個詞:
“一個守衛而已,一個看門人。”
守衛!?
在伴隨著沙啞刺耳的聲音傳來徹骨的陰冷之中,亞休恩的心緒波瀾不定。
慌亂中夾帶著些許驚疑。
“看門人。”
他聽到過這個詞。
就在之前,就在死者旅團進攻斷裂齒輪據點的那場戰斗中。
作為斷裂齒輪新收納的非凡者,他免于一死的戰斗中。
他從趕來支援的高序列的非凡者的口中聽過這個詞。
對方當時的原話是:
“不用擔心,只是個普通的儀式而已,只是仿照了冥界之門的儀式而做的低等儀式,看這些材料就知道不是正體,就算是正體,也喚不來‘看門人’的,那可是已經到達了舊日支配者的級別,不舉行規模龐大的儀式,這種級別是不可能從無垠深空中來到物質界的。”
舊日支配者,指的是曾經支配過物質界某片土地的強大存在。
而在信仰戰爭中,這種級別的存在插足物質界,造成了各教會低位階到高位階大量非凡者的死亡,他從那一掠而過的記述上都能夠感到震撼。
傳言中,在信仰戰爭中出現過的最強大的舊日支配者,是使徒。
使徒,也就是神之使徒,因為神明回歸虛無之后遺留的侍從,也就是所謂的從神。
那些存在,在沒有了真神制約管控之后,可不一定會都會安分地呆在無垠深空中等待神明回歸。
而且,因為神明回歸,祂們能不能夠保持自我,誰也不知道。
無論是因為失去理智還是因為不安分,這些存在,只要有機會,亞休恩毫不懷疑祂們會誘導和介入物質界的儀式,試圖開啟大門來到物質界,試圖支配物質界。
他并不知道那位高序列的非凡者說的“看門人”是位于序列的哪一個階層,但是,絕對是高序列。
因為了解到的信仰戰爭的歷史,“舊日支配者”這個詞在他的印象幾乎等同于使徒。不不不,只是說了“看門人”而已,這個詞語并不一定是對應了高序列名稱的存在.....
“看門人”的原意就是監守門扉的人而已。
亞休恩壓下自己的心緒,低下頭。
但是,當他低下頭,卻看到了那在無風的情況下搖曳晃動的長袍以及其下空無一物的光景。
靈體!?
據他所知,守墓人途徑的低階序列中,是沒有靈體的.....
序列6?序列5?或者更高!?
比起剛才大概是會錯意的猜想,眼下的狀況更讓亞休恩不安。
因為之前只是猜想。
而現在則是證據,對方的位階可以確定是至少序列6的、中階序列及以上的強者。
剛才那浸透心脾,讓他身軀內的靈霧都萎靡下去的寒意,毫無疑問是來自守墓人途徑的某個序列的能力的作用。
不安、惶恐在亞休恩心中積蓄。
平時冷靜無比的他,在這個時候怎么也安定不下來。
他在心中大聲吶喊著,為什么自己剛才感受到了悸動便進入了這里!?邪神!
從死者旅團進攻斷裂齒輪據點的時候就已經策劃了的陰謀嗎!?
不!他還有事要做!
看著眼前的這褐色燕尾服男人微微顫抖的身軀,亞戈心中無比迷茫。
他在想些什么?為什么抖起來了?害怕嗎?
這個時候,亞戈真的很想來一發心理學。
可惜賭徒謬論的使用次數已經到極限了,他想用也不敢用,現在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危機關頭,能不能像上次一樣還難說呢。
不過,就著對方的態度把他糊弄走就好了。
一竅不通的亞戈并沒有做騷操作裝邪神收攏二五仔的想法,他也沒有做出什么騷操作的意思,但裝神秘糊弄人他還是可以的。
平淡地,以漠然的語氣,他以阿拉貝拉語道:
“不用害怕,我只是個守衛,一個看門人。”
“比起你,我更期待鐘聲什么時候響起。”
他抬起頭,看向那觸及黑暗天幕的巨型鐘樓,那掛在頂端的黑色巨鐘。
聽到那沙啞刺耳、冰冷滲人的聲音,亞休恩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然后看到了對方仰頭的動作,他也不由得放輕動作,轉過身,抬頭望去。
黑鐘。
巨大的黑鐘。
黑鐘教會!?不是死者旅團!?
是那個崇拜著數位舊日支配者,在信仰戰爭中引起大亂,被各個教會大軍聯手討滅的黑鐘教會!?而不是因為神明回歸虛無而墮落的死神教會!?
亞休恩終于確定了,自己踏入的,就是邪神的教會,而且還是被教會諱莫如深的黑鐘教會。
他吸了一口氣,在窒息般的壓力之中,試圖讓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臟安靜下來,但是,心臟不僅沒有因此安靜,反而更加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如果說這里是黑鐘教會的秘密據點,那么,自己拿到的是......
他不自覺地摸向了眼眉和顴骨所卡著的單片眼鏡,這片他原以為是帶給他幸運的神秘物,此時此刻卻成了危險的代名詞。
看到他的動作,亞戈立刻想起了剛才崩塌的那座雕像,那座雕像也戴著眼鏡。
抱著多問一些情報的想法,他繼續裝神秘,以淡漠的語氣出聲道:
“怎么樣?好用嗎?”
亞戈的詢問,那沙啞刺耳的冰冷聲音,讓亞休恩動作不由得一頓。
果然!這神秘物就是黑鐘教會用來誘導貪婪者、誘捕無知者的魚餌!
屏住了呼吸,漸漸冷靜下來的亞休恩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的,它給我帶來了很多。”
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聽著回答,亞戈不由得腹誹。
他想問的是能力。
盡管樣式不太一樣,但是功能上可能會存在某些共通點。
而且......
如果面具上有字,那么這單片眼鏡上是不是也有字?
不過,對方似乎對鐘樓的反應很大,之后需要找一找關于鐘樓有關的消息了。
但是......
對方是怎么進來的呢?
和他一樣通過面具找到了鐘樓,然后穿過鐘樓進來的嗎?
而且......對方是從書中世界還是從“現實世界”來的?
身份呢?
亞戈也不確定書中世界的人能不能夠進來。
還有許多沒有弄清楚的問題需要他去搞清楚。
“那么,好好利用吧,作為我們的一員。”
故作神秘地說了一句之后,亞戈開始思索應該如何把對方糊弄出門,自己也準備離開這里。
但是,在他集中注意力思考這件事的瞬間,他的耳畔忽地傳來了一聲關門聲。
與此同時,眼前那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消失不見。
......
阿拉貝拉,克勞瑞多工房中,看著熟悉的桌子,看著緊閉的大門,亞休恩的臉色陰晴不定地摘下了卡在眼前的單片眼鏡。
幾分鐘后,他冷靜了下來,再次將單片眼鏡戴上,將金屬鏈末端的藍色寶石塞進了胸前的口袋,喃喃自語著:
“作為我們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