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鴻鈞斬善惡
玉京山內，鴻鈞正端坐于高臺之上。
饒是他有一顆萬古不變，波瀾不驚的道心，此時也不免激動！
五太之合，合成五太鴻鈞！
道魔戰場，陣擒善惡！
再由鴻鈞斬殺善惡，斬出善尸、惡尸。
多么完美的計劃！
多么冒險的計劃！
五太之合渾然天成，再加上鴻鈞的靈寶、道門的氣運，令善惡直到最后一刻才發覺異常。
此計瞞的過善惡，瞞不過羅睺！
羅睺實在是太過了解鴻鈞，五太鴻鈞雖與鴻鈞一般無二，但卻無情！
此次大劫中，鴻鈞誰都不怕，就怕羅睺！
譬如此時的鴻鈞在想：五太生擒善惡不是問題，可從東西邊界到玉京山這段路程中，充滿變數！
——這與鴻鈞一直以來謀定而思動的做法截然相反！
洪荒無垠，萬一五太無法及時回到玉京山，途中被羅睺攔截！
更可怕的是，萬一被獸族至強攔截！后果不堪設想！
——殊不知，神逆還巴不得鴻鈞盡快斬殺善惡，證道混元呢！
萬幸的是，窮奇隨朱雀回到了不死火山，饕餮被梼杌帶去玄武祖地療傷。
諾大的玉京山只剩下鴻鈞、天機老人、杜康！
等待是漫長的，焦急的，擔憂是可怕的，惶恐的，與五太合謀——猶如一座庭山橫壓在道心上——鴻鈞完全無法冷靜！
他微微嘆了口氣，決定找個對象傾訴一番，環顧高臺四周，好似看見了當年玉京盛會的無雙風華。
“呵…”回想起初古歲月，鴻鈞流露出一抹懷舊笑容，當年的他，何曾想過未來發生了如此巨變…
鴻鈞的目光閃爍，最終落在端坐于下方閉目沉思的天機老人。
“天機啊！五太降臨玉京山，你可有所感悟。”
天機緩緩睜眼：“敢問道祖，貧道的機緣是否與天道有關？”
“你已知曉？”
天機一如鴻鈞之前懷舊一笑，眼神飄向初古時羅極盟的方向，夢囈般的說：
“當年羅極盟被皇上覆滅，道祖您說貧道日后有一樁大機緣，貧道當時不信，這無盡歲月以來，貧道依然不信！可直到五太立天道教，貧道才如夢方醒啊！”
鴻鈞的眼神一變再變，當年的他不過是借造化玉牒之力，推演出了天機有大機緣，可并不知道究竟是何機緣。
如今看來天機已經明悟了自己的機緣，而且這機緣與天道有關！
鴻鈞雖然不知道和天道扯上關系是好是壞，但能有機緣，總歸是好事。
鴻鈞便道：“既是與天道有關，等五太到訪，我等詳談！”
天機微笑搖頭：“道祖不必為此事操心，時機一到，機緣自來！”
“既然如此，貧道便安心了。”
鴻鈞略微點頭，與天機交談一番，緩解了焦慮，確實安心不少。
鴻鈞正欲再與杜康交談，忽然臉色一變，只聽得一道嗡鳴之聲！
先天混元一氣陣土崩瓦解！
鴻鈞臉黑！
他已經記不清這次是他的護山大陣第幾次破碎了！
反正自從神逆化形出世后，混元一氣陣一點排面都沒有了！
只要有大事發生，大陣必破！
久而久之，鴻鈞也習慣了。
就像這次，鴻鈞眉眼滿是笑意，因為他感受到了五太的氣息！
“嗖！”
一道流光穿越無盡時空，降臨玉京山！
鴻鈞對著轉瞬即至的流光，笑道：“如此神速，真乃圣舉啊！”
太始現身，略絲絲傲氣：“鴻鈞道友，你可知曉，吾等為了萬無一失，急調天道本源加持，所以那善惡無法發覺異常！東西邊界和玉京山之間的距離雖無垠，可在天道之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鴻鈞見五太一臉春風得意，心知善惡一事已經妥了！
若是往常，鴻鈞說不得要與五太虛與委蛇，互相奉承一番，可成道混元的機緣就在眼前，鴻鈞實在不能按耐自己渴望變強的想法！
——鴻鈞卡在混元金仙后期已經有無盡歲月了啊！
鴻鈞鄭重地朝五太一拜，沉聲道：“煩請諸位道友，將善惡放出，貧道需親手斬殺！”
五太對視一眼，太易緩緩點頭：“道友是三祖之一，洪荒有數的至強！吾等相信道友不會失約！更不會失信于天道！”
太易說完，一根手指豎起，憑空劃過一道縫隙，被紫光束縛著的善惡從“無”中噗通一聲掉落高臺。隨著之掉落的還有混元拂塵。
看著被封印著毫無反應的善惡，鴻鈞雙眼失去了焦距，此時，離證道混元，只有幾步之遙！
鴻鈞收起善惡與拂塵，他已無心關注太易是怎么在屬于他的玉京山內輕描淡寫地開辟出一方空間，他聽著太易警告又誠懇的話語，不免失神。
失約！失信！
想他鴻鈞，不論行為決擇如何，不論本性善惡為何，終究是一位信人！
“諸位大可安心！貧道既然選擇走上這一條路，就永遠不會回頭！”
這條路！哪條路？
一條斬三尸證道混元之路！
一條成為天道圣人之路！
一條以天道代言人的身份，作為皇庭與天道的雙重間諜之路！
一條以一己之力在神逆與天道這兩大巨頭摩擦碰撞之間為自己謀利之路！
一條歷經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最終得證無上大道，實現絕世翻盤之路！
——“你鴻鈞萬事求穩，道心堅固，意志堅定，這是修道之幸事，但卻不適合戰斗，你鴻鈞缺少一種為戰斗破釜沉舟的瘋狂，你只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戰斗。”
——“你鴻鈞永遠也無法體會爭霸洪荒的崢嶸輝煌與號令天地的身心大圓滿！”
這兩句話，是當年神逆覆滅羅極盟時對鴻鈞的評價，歷經無盡歲月，依然歷歷在目，縈繞耳畔！
鴻鈞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豪邁笑容：
貧道乃先天混元一氣化形，洪荒化形第一人，理當帶領洪荒走向強大！
貧道對洪荒有著自己的期盼，對大道有著自己的感悟，對道心有著自己的判斷！
貧道之道，不似皇上那般功成名就統一洪荒，不似天道那般無情至公機械管理，不似羅睺那般隨心所欲瘋狂至極…
但貧道，終不負鴻鈞！終不負道門！終不負天道！終不負皇上！終不負…洪荒！
鴻鈞轉身離去，正欲進入玉京秘境時，突然頓下腳步，看向天機，似有話要說，卻最終化為一聲長嘆，消失不見。
五太注意到了鴻鈞的異常，看向天機，結果卻令他們大驚失色！
一眼看破眾生奧秘的五太居然無法從天機身上窺探出半分隱秘！
跟腳？本源？所修大道？底牌？
一番窺探下來，一無所獲！
這還是五太首次遇到這種情況，這也是五太難以置信的一點。
洪荒中無人能逃過五太的探查？
難道說，這天機…不是洪荒生靈？
不提五太如何猜遐想，鴻鈞來到了玉京秘境！
玉京秘境無疑是一方附屬大千世界，洪荒中，無人知曉玉京山中還隱藏著這樣一方秘境。
就連悟岳也只是知曉鴻鈞隱藏了很多密室，卻不知玉京秘境的存在。
玉京秘境中，除了有兩塊一大一小的先天原石之外，只有一玉蒲團。
鴻鈞端坐于玉蒲團之上，揮手一拋，善惡漂浮于鴻鈞身前。
“善惡啊！”
鴻鈞喃喃低語，眼中是濃濃的復雜。
斬殺善惡，斬出善尸惡尸，說得輕巧，可實行起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看著善惡，鴻鈞就想到了當初棋賽上善惡質問自己的善惡道音！
那道音猶如道毒一般寄存在鴻鈞道心之上，揮之不去！
“啊！”
鴻鈞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身軀升至秘境空中，瞬間祭出四大靈寶！
極品先天靈寶三成造化玉牒在鴻鈞天靈上方閃爍紫光！
先天至寶盤古幡矗立在鴻鈞背后，一道道混沌氣流出現，形成一個扇形供衛著鴻鈞！
極品先天靈寶混元拂塵漂浮于鴻鈞右手側，拂塵絲無風自動，掀起點點光斑！
極品先天靈寶十二品功德金蓮代替玉蒲團成為鴻鈞座下蓮臺，金蓮緩緩轉動，一圈又一圈地功德光暈彌漫擴散！
盡管洪荒萬族有著朝貢的習俗，洪荒的靈寶大多歸于神逆。
可鴻鈞有這四大靈寶，也足以自傲了。
四大靈寶，三件極品靈寶，一件先天至寶！
造化玉牒！三千大道，加速感悟，加速推演，更重要的是契合天道！
盤古幡！有數的先天至寶！隨著洪荒統一，先天至寶間的大戰，眾生再也無法目睹見證了。
十二品功德金蓮！
四大蓮臺之一！
神逆擁有造化青蓮、滅世黑蓮，只剩下業火紅蓮與功德金蓮。沒想到這金蓮竟然在鴻鈞手中！
可鴻鈞擁有四大靈寶，借用靈寶之力，也無法壓制道心中的善惡道音！
自己究竟是善？是惡？
鴻鈞自己都說不清！
說鴻鈞是善，可鴻鈞又不是老好人，所做的善事雖然有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但更多是為了自己。鴻鈞甚至可以為了自己犧牲除自己之外的一切！
說鴻鈞是惡，可鴻鈞做過什么惡事？他也沒犯下什么天怨人怒，天地不容的罪行。
所以說，究竟是善是惡，這就說不清楚！
本就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就像這善惡，鴻鈞有善也有惡！或許除了五太，如今的洪荒中，眾生都是善惡并存！
善惡本就可共存，可兩分！
兩分者，至誠至純。
共存者，因人而異！
比如說神逆，神逆就不在意自己究竟是善是惡！
——這也是善惡魔神無法證道混元的原因！
有的修士很在乎，有的修士，就不在乎，管他善與惡，開心就完事了！
但對鴻鈞而言，身為洪荒化形第一人的他，自己給自己套上了一個沉重的責任——帶領洪荒走向強大！
洪荒的一切，本應按鴻鈞的謀劃發展——就像我們熟知的洪荒歷程一樣，可是，從神逆開始，一個又一個的強者橫空出世，不僅打敗了鴻鈞，更撼動著鴻鈞的道心！
種種原因，造就了鴻鈞那獨特的、敏感的、堅韌中帶著脆弱的道心，所以才會對善惡之分格外看重，格外敏感，以至于他身在局中無法分辨！
正因為鴻鈞無法分辨善惡，所以才要斬去善念與惡念！斬出善尸惡尸！
斬，不是斬斷！
而是斬出！
既然分辨不清究竟是善是惡，那索性就將善念與惡念斬出，寄托于靈寶或法則等，形成兩種獨立的、純粹的人格！
就是所謂的善尸與惡尸！
到時候，不管是善是惡，都無法影響鴻鈞。
鴻鈞，顯然是將善惡的道軀作為寄托自己的善惡兩尸的另類“靈寶”！
不過，鴻鈞還要多作一件事，那就是，令善惡，善惡兩分！
只有兩分的善惡，鴻鈞才能斬尸成功。
想到此，鴻鈞強忍著道心的煎熬，一掌蓋在善惡天靈！
“噗啊！”
善惡本就受傷，如今又是噴出一口精血，氣息十分萎靡，大道本源開始消散。
善惡蘇醒，瞪著鴻鈞破口大罵：
“鴻鈞老貨！你竟敢勾結五太加害本護法！那五太還說什么你在北部，他們是為了給你獻禮才生擒本護法！呸！真是可笑！”
善惡雙眼不停的亂掃，看見四大靈寶后，又見鴻鈞這般架勢，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詭異笑容：
“鴻鈞！怪不得你五太要生擒本護法！原來是你對本護法有所圖謀啊！說來聽聽，本護法是不是關乎你成道！”
鴻鈞聞言，冷笑道：“不愧的混沌魔神，說得不錯！”
善惡“嘿”了一聲，惡念滿滿地說：“本護法偏偏不如你所愿！就算不能自爆元神，本護法也可以說出善惡真言！”
“鴻鈞！你是善是惡？”
“鴻鈞！你乃洪荒極善！你生性本善！你注定要立于洪荒之巔！”
“不！你乃洪荒極惡！那號稱洪荒第一惡徒的帝古，也不及你千萬之一！你內心中深藏的惡遲早會被剝光，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善惡真言驟起，鴻鈞罕見地一陣戰栗！
心有戚戚中，鴻鈞沒有迷失，反而綻放出一抹邪笑：
“對！貧道就是洪荒極惡！貧道承認，貧道要把整個洪荒都收入囊中，什么皇上，什么天道，什么盤古，統統都會被貧道踩在腳下！就算暴露又能怎樣！貧道把他們全殺了！啊哈哈哈哈…”
猖狂大笑后，鴻鈞突然正色，面露圣潔之色，字正腔圓道：
“謬以千里！貧道身為洪荒第一人，正道魁首乃是貧道當仁不讓，責無旁貸的使命！”
善惡嘴巴張的老大，聽著這兩道截然相反的道音，看著鴻鈞身上白色善氣與黑色惡氣交替相加，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鴻鈞走火入魔了？
他瘋了？
鴻鈞承認善，或承認惡，甚至鴻鈞承認自己善惡并存、善惡兩分，都在善惡的意料之中，可現在的鴻鈞是怎么回事？
時而善？時而惡？
善惡的迷茫被鴻鈞看在眼中，鴻鈞繼續道：“你引以為豪的善惡道音似乎對貧道沒有絲毫作用！善惡，你怎么不想想，你究竟是善還是惡呢？”
善惡見鴻鈞恢復了正常，心下一松，不怕正常的鴻鈞，就怕詭異的鴻鈞！
善惡得意洋洋道：“你這洪荒土鱉怎知混沌魔神奧秘！本護法生來善惡兩分！”
善惡說著，黑白道體更加分明，黑白二光更加耀眼。
鴻鈞等的就是現在！
鴻鈞抗著道心破碎的危險，分別以善念和惡念輪流作為元神主導，不就是為了引出善惡的善惡兩分么。
何為善惡兩分？
不僅是道體黑白分明，道心中的善心與惡心同樣分明！
此時的善惡道心中，一半是善心，一半是惡心！
鴻鈞赤紅雙瞳死死盯住善惡，好像能看穿他的道心，口中大喝一聲：
“造化玉牒鎮！
功德護體護元神！
盤古幡！斬！”
誰能想到鴻鈞毫無征兆的動手，善惡想反抗，可上至元神下至道軀已被封印，想躲閃，可紫光束縛，無法移動！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盤古幡蘊含著無邊無際的混沌亂流向自己斬來！
“啊——”
善惡最后的絕響還沒嚎叫完，已被從頭到腳斬成兩段！分成了善體、惡體。
鴻鈞大喜，有了善體與惡體，等斬出斬念與惡念，融合成為善尸、惡尸！
可就在鴻鈞準備斬善惡雙念時，突發異變！
只見黑白分明的善惡雙心中突然冒出一股魔氣！
魔氣瞬間幻化成羅睺的頭顱！
鴻鈞無比驚駭——羅睺，竟然在善惡身上暗布后手！
羅睺一言不發，只是平靜地盯著鴻鈞。
鴻鈞也在打量這個由魔氣幻化出來的羅睺頭顱。
現在正是他斬尸的關鍵，鴻鈞不知道只是一個頭顱的羅睺能爆發出多大的力量，他怕羅睺破壞善惡道軀！
但也想將這個羅睺頭顱鎮壓——畢竟只是區區一道魔氣罷了，而且這里還是鴻鈞的秘境，有著四大靈寶！
鴻鈞的殺意越發濃厚，既然已經暴露，只有將羅睺斬殺！哪怕是提前決戰，哪怕是和獸族至強開戰！
當然，鴻鈞不認為皇上會對他出手，因為皇上知曉他的三尸證道法。
鴻鈞思定，準備動手！
頃刻間，羅睺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