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紫霄宮中(二)
五太這番話說得是光明正大，冠冕堂皇，不僅挑不出一絲毛病，更是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若是一般的修士，哪怕是混元金仙，也都會被五太之言打動，畢竟五太說得都是實話，不管是太陽星與太陰星的來源也好，還是付出才有回報的觀點，亦或是龍族來到蒼穹之上發展，都沒有絲毫欺騙。
將臣久久沒能回過神來，以前的他總以為厲獸四王他們的嘴是洪荒一大殺器！嘴皮子上下一碰，顛倒黑白，插渾打科，侮辱譏諷，無所不能。
而現在，將臣發現五太這張嘴也是了得！
張口閉口間就把燭龍，包括整個龍族定性為了天道教教眾！最可怕的是，五太之言層層遞進，井然有序，邏輯完整，好像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然。
完美的詮釋了什么是你龍族與天道有緣！龍族合該為吾天道教教眾！
將臣回想起自己和五太做交換時，也被五太一頓蠱惑，他們的言辭永遠都是那么無懈可擊，那么順其自然。
將臣扭頭看向燭龍，期待他的回應。
燭龍笑瞇瞇地看著五太，心中十分慶幸，幸好在天道出世之前與五太有了接觸，否則，和天道的接觸將對他，對龍族，非常不利。
管中窺豹，通過五太，通過五太之言，就足以推測出天道的一些特點了。
燭龍明白了神逆在大劫之前的最后一次朝會上所說的——爭而不戰，斗而不死！
也明白了洪荒主皇，與天道不可能共存！
通過五太之言，就可以看出，天道需要的是，洪荒眾生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變強。變強之法多了很多諸如回報洪荒、順奉天道這樣的必要因素與條件。天道，是規則，是衡量，是頂點！
而在神逆治下，沒有太多約束，一切的目的，只為變強！沒有最強，只有更強！神逆，是主皇的同時也是一名求道者！神逆比眾生強，所以成了主皇，這正對應了神逆那句話——道，沒有高低貴賤，只分先后！
神逆在大道之路上走出很遠，也許會有其他修士追上他，但天道，就像是大道之路上的路障，就算修士走得再遠，路障不開，也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這也是神逆與天道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不可否認地是，神逆與天道都是為了洪荒能夠更加強大！
所以爭而不戰，斗而不死！
那么夾在這兩位無上存在中，自己，或是龍族，能夠得到什么呢！
紫霄宮內一片沉默，五太見燭龍沉思了許久，相視一笑：看來，燭龍在認真考慮！
突然，燭龍問道：“天道知曉混沌鐘在何處嗎！”
混沌鐘！？
五太愣住了，將臣也愣住了！
燭龍見此，心中有了判斷。
——看來，天道并不知道混沌鐘的下落啊！或者說，天道無法知曉盤古的行動！
至于將臣，燭龍沒有在意，畢竟盤古使用混沌鐘時，將臣還沒出世呢！
當五太聽到混沌鐘時，心中咯噔一下，因為混沌鐘，代表了盤古！
天道是知曉盤古斧化作了開天三寶，但不知曉盤古會復活。
此時此刻，燭龍說出混沌鐘，預示著什么？如果他們五太連這個問題都回答不了，還怎么再好意思說出讓龍族來蒼穹的話。
無法，太易只得坦言：“吾等不知，混沌鐘乃是洪荒開辟者盤古大神的…”
燭龍出聲打斷他的話：“太易道友無需多言，關于混沌鐘，本座比你們知曉的更多！”
燭龍一一看過五太，眼中閃爍著神秘莫測的光芒，他意味深長一笑：“本座可以告知諸位混沌鐘的下落，但本座需要你們五太，乃至天道，無條件地承認本座監管洪荒晝夜！”
五太面無表情，其實已經開始內部傳音討論。
燭龍拿混沌鐘作為交換條件，就已經說明之前那種冠冕堂皇的套話對他沒用。
若是燭龍想要掌控晝夜，五太還真不能答應，但他只是想監管晝夜…還是可以同意的。
五太齊齊看向燭龍，就要開口同意，卻不料，聽得一聲喊！
“初古時，盤古曾召喚混沌鐘、太極圖、盤古幡，重聚盤古斧，以阻止洪荒主皇和蒼穹帝古的大戰！后被盤古親自藏匿于太陽星！”
燭龍猛得一轉頭看向旁邊的將臣，心中的驚訝蓋過了濃濃的怒火，質問道：“你怎會如何知曉？當時你還沒有出世！”
將臣不以為然地笑笑：“哼哼，別小瞧本座。”
將臣說完，看向略帶震驚的五太，笑道：“諸位道友，本座可是又給你們獻上了一份大禮！你們應該有所回報了！”
這確實是一份大禮，因為天道不知道盤古虛影所做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五太從將臣這番話中，聽出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盤古可能還活著！
這太可怕了！這個消息對于天道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盤古要是還活著，天道還怎么管理洪荒！
——已經有了一個主皇，現在多又多了一個盤古大神！
太易在心中發出一聲不甘地怒吼，但卻無奈，硬生生地扯起一抹微笑：“將臣道友所言極是，吾等絕不是言而無信之徒，答應道友的事，永遠不會忘記！”
將臣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想來五太是要對血海動手了。將臣根本不怕五太撒謊誆騙他，因為五太，沒有那個資本！天道將出之際，五太必須保持一個正面形象。言既出，行必果。
這邊的將臣滿意了，可燭龍就怒了。
燭龍本想以混沌鐘的下落和五太做交換，誰知被將臣橫插一腳！
將臣！忒過可恨！
若不是此地是紫霄宮，燭龍說不得要找將臣做過一場！
憤怒的同時，燭龍心中充滿了疑惑——將臣是如何知曉的這一切？
不過沒待燭龍思考多久，太易就開口了：“哈哈，將臣道友不說，吾等還不知道混沌鐘在太陽星！燭龍道友不如加入吾天道教，名正言順的監管洪荒晝夜，之前吾等所言的好處之外，更是方便尋找混沌鐘！”
在五太看來，燭龍已經你沒有了談判的底牌，沒有了交換的籌碼！燭龍，只能乖乖就范。
龍族，可是十大強族之一啊！
一想到無數龍族隨著燭龍來到蒼穹，天道教的威名會隨著龍族傳播于洪荒，五太就心花怒放！
可誰知…
回應五太的不是五太想象中的點頭答應聲，而是一道冷哼！
“哼！”
燭龍又恢復了初來乍到時的高傲模樣，冷冷地注視著五太，嘴角勾起譏諷的淡笑：“你們想多了，龍族已經低了一次頭，絕不會再低第二次！本座不會加入天道教，但你們必須同意本座監管洪荒晝夜！”
“大膽狂徒！”
“放肆！”
“還沒有誰敢和吾等這般說話！”
“以為吾等不敢殺你嗎！”
與其他四太不同，太極沒有怒斥，而是歪著頭似乎在想什么。
“呵呵…”燭龍冷笑道：“本座告訴你們！本座既然來到紫霄宮，那就代表了整個龍族！龍族乃是十大強族之一！龍族戰力更是除獸靈二族之外最強大的'族群！你！你們！能奈龍族幾何？”
“轟！”
話音剛落，五太齊齊發出一聲冷哼，紫霄宮轟鳴一聲，天道之力毫無避諱的沖擊著燭龍的元神，燭龍的道心！
居然有洪荒生靈敢對五太說出這樣的話！
五太是正面形象，也是為了洪荒壯大，但殺死一個洪荒生靈怎么了？不可以嗎？
“昂！”
燭龍仰頭一聲龍吟，將涌上來的逆咽下，雖然他無法抵抗五太之威與天威，但他還是咬牙強撐著，盛氣凌人的說道：“是，你們是敢殺了本座，可你們敢殺祖龍嗎？敢殺了整個龍族嗎？嗯？你們敢嘛！你們不敢！殺了整個龍族，不僅主皇會和你們死磕，洪荒天地都不能容忍你們！你們的天道會永遠背負無邊業力與罪孽，永遠不能出世！
哈哈哈！來，現在就來殺了本座！殺了本座就是向龍族宣戰！
來啊！怎么，不敢動手？那本座代表整個龍族在向你們宣告，本座將監管洪荒晝夜！你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樣！”
“嗯？”
太初鼻音一哼，加大了力量，雙眼中兩團怒火灼燒，逼視著燭龍，燭龍竟然敢威脅五太！太初至此深恨燭龍。
“唉，”太易嘆口氣，示意太初不要激動，他又何嘗不恨燭龍，可是，投鼠忌器啊！
正如燭龍所言，龍族很強，光憑五太，打不過啊！不僅打不過，從地位和重要性上看，還動不得！
因為一個監管晝夜的小事，和龍族翻臉，進而有可能導致天道無法出世，得不償失啊！
可是，燭龍這樣子擺明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而且還是拿龍族來要挾五太，這不能答應啊！此風不可長，要不然以后的十大族都拿族群來要挾五太，怎么辦？
五太深感憋屈。
一旁的將臣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將臣自問自己比之燭龍絲毫不差，可面對五太時，卻做不到似燭龍這般強硬。
天威漸漸消散，燭龍心中一松，他明白，五太不敢和他撕破臉！
但燭龍畢竟是燭龍，見好就收，沒有得寸進尺。
燭龍一笑，不復之前高傲，開口道：“諸位道友放心，本座絕不是強逼諸位！諸位希望給天道揚名，吾龍族在洪荒中的影響力是巨大的，只要諸位允許本座監管洪荒晝夜，本座可以上對大道，下對眾生，宣告立言，揚名天道！屆時本座會說，是在天道的允許下，本座才能監管洪荒晝夜！”
“這…”
五太彼此對視一眼，心里盤算著，按燭龍的說法，讓他監管洪荒晝夜，也不是不行！
拿一個小小的監管權，換一次給天道揚名的機會，而且給天道揚名的還是龍族！
通過將臣的講訴，五太知曉，龍族在洪荒中，是權威的，有著巨大影響力——三大戰場均由龍族主導，可見一斑。
五太做出決定，太易笑道：
“如果道友能做到，那么吾等…沒有異議。”
“道友盡管放心，本座不屑欺騙也不會欺騙道友！”燭龍滿意地點點頭，只要五太點頭同意，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呵呵！”許是將臣見燭龍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理有些嫉妒，便出言嘲諷道：“太易道友應該還記得三族之仇吧！”
所謂三族之仇，指的就是龍、鳳、玄武三族，因祖龍背叛四圣，偷襲玄武而結下的深仇大恨。
將臣的意思說不管是祖龍還是燭龍，他們龍族就不可信！
太易豈會中這等離間之機，他笑著擺擺手：“燭龍道友與祖龍不同！吾等愿意相信燭龍道友。”
“再說了，沒有吾等稟告天道，天道是不會賜下洪荒本源來將監管權交給燭龍道友的！所以燭龍道友是不可能毀約的，你說是不是呀，燭龍道友？”
太初的笑里藏刀令燭龍恍然大悟——怪不得五太不怕本座耍花招，原來是在洪荒本源這兒，等著拿捏呢！
不過，掌握洪荒本源的，可不只有天道啊！
燭龍眼珠一轉，假裝沒聽出太初話中的威脅之意，贊同地點了點頭：“太易與太初道友說得不錯，本座記下了，若是別無他事，本座這便動身前往蓬萊，請皇上下一道詔令！”
說著，燭龍起身欲走。
“哎？等等！”
太易眼中劃過一絲嚴峻，喝道：“道友如此做法，置吾等于何地！置天道于何地！吾等若是同意道友這般做法，那就是在向洪荒主皇低頭！這是斷斷不可能的事！”
燭龍聞言，坐回原位，無奈地聳聳肩：“天道賜下監管權，這個監管權是對太陽星與太陰星的，可洪荒眾生不聽你們天道的啊！只有皇上下詔，本座才能名正言順地監管晝夜啊！要是沒有皇上的旨意，說不定幾百年后，監管晝夜的，換成其他修士了！”
太易閉著眼睛連連搖頭：“天道才是洪荒的管理者，掌控者，所以天道的賜予是在那個所謂的主皇的旨意之下，恕吾等無法同意！”
“既然如此，本座無話可說，告辭！”
燭龍干脆利落地拱手一禮，毫不留戀地起身而去。
燭龍就這樣走了！？
氣氛漸漸沉悶，五太不悅，不論如何，燭龍是洪荒眾生中第二個來找天道交談的。
形勢所迫，五太還是希望能夠借龍族來給天道揚名的。
“燭龍道友留步！”
燭龍回首一看，瞳孔微縮，竟然是太極！
太極，自燭龍進入紫霄宮后，只說過兩三句話，之后就一言不發。
太極沉聲道：“燭龍道友，你說洪荒主皇要下詔，吾等同意主皇下詔！”
“什么？”太始一驚。
太極伸出一只手攔在太始身前，示意太始稍安勿躁。
太極的口氣略微提高：“以吾之見，主皇可以這樣下詔——奉天承運，主皇詔曰：洪荒晝夜無序，今有龍族燭龍…”
“不要說了！”
燭龍一聲厲喝，瞪著太極道：“你所言所語，皆會置本座，置龍族于萬劫不復之地！本座還沒活夠呢！”
太極似是對燭龍如此激烈的早有準備，心種一嘆，幽幽道：“既然如此，就按道友說得辦！”
同意了？
燭龍以為五太肯定還會提出其他條件，沒想到居然就這么同意了。
“善！本座這就去稟告皇上，本座答應諸位的事也會做到！”
太極緩緩點頭，突然對著燭龍問道：
“燭龍道友，吾等之前所言，哪一條，不是大道真言？哪一點不是重中之重？可為何燭龍道友嗤之以鼻！回想起蒼穹大比之上，吾吾等所言可有一絲一毫之差錯？但為何，眾生非但不聽吾等，還認定吾等是域外妖孽！”
太極苦笑：“燭龍道友能否告知吾等，眾生為何信主皇，而不信天道？”
燭龍聞言，雙眼中接連閃過復雜、追憶、懷疑之色，最后笑了：“其實諸位說的話都對，也確實是在為洪荒著想，可有一點！立場不同！天道的立場與皇上的立場不同！”
五太齊聲問道：“立場？”
“是啊，立場！皇上是與洪荒眾生相同的求道者，之所以能成為主皇是因為他強大！而天道生來就是掌控者！
眾生都是見證了皇上一步步變強，自然信服皇上！天道呢？如今的洪荒有多強，不用本座多言，這樣的洪荒是皇上大治，是眾生努力換來的強盛！
呵呵，天道一出世就要摘取皇上的勝利果實，就要摘取眾生的勝利果實，哪有這等好事！
其實如果沒有出現皇上，眾生應該會接受天道的掌控，可已經有了主皇的存在…”
燭龍搖了搖頭，踏出了紫霄宮。
“嗤…”
一股股本源一炁自五太幻化的道體上出現，五太恢復了本體！
燭龍的話令五太產生了極大的震動，良久，太極才對將臣說道：“將臣道友可以走了，不送，吾等會把血海交給你的。”
將臣也看出五太情況不對，點點頭走了。
紫霄宮大門關上，宮中只有五太。
“燭龍的話都聽見了，此前吾等一直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出現，吾等先入為主地認定洪荒眾生合該順應天道，如今，吾等不妨換一種方式！不是以掌控者的身份，而是以同道者的身份出現并接近洪荒眾生！”
太極此言得到了四太的認同，自他們出世以來，經歷的種種，已經令五太認識到了他們的錯誤。
太極滔滔不絕，顯然他深思熟慮了很久。
“天道與主皇之間的差距在于主皇在天道出世之前就完全統一了洪荒，占盡了先機！但天道掌控的洪荒本源比主皇掌控的多！”
“洪荒本源可不是功德！豈能肆意亂用！”
太初急了，他以為太極是要用洪荒本源來引誘洪荒修士加入天道教。
太極笑了：“吾不是那個意思，吾以為，天道可以適當分出一小部分本源賜予洪荒至強，這些至強利用洪荒本源修煉的同時，天道又何嘗不是利用他們氣運加速出世呢？”
太易道：“這樣一來，待天道出世后，如何回收那些洪荒本源？洪荒本源分散太多，可是對天道即為不利！”
“現在吾等面臨的情況十分嚴峻！能回收就回收，無法回收也無所謂，賜下洪荒本源的目的是加速天道出世，待天道出世后，就可以培養天道生靈了！”
太極最后總結道：“不是答應了將臣要給他血海嗎，以吾之見，吾等可以從血海開始嘗試！以同道者的身份降臨血海，擇機賜下洪荒本源，雙管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