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橫神色一震,悻悻的坐正,目不斜視的看向了韓遂,提醒了候選一句,“你喝多了!”
“放屁,老子哪里喝多了?劉云這狗賊不仁義,但漢陽這酒,著實不錯!好酒。”候選右手撐著桌案,放聲喝道。
張橫悄悄閉嘴,也不敢吭聲了。
座中成宜等人也悄然的正襟危坐,這氣氛,有幾分不太對勁。
韓遂緩緩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剛剛睡醒,他看了一眼喝的身體左右搖晃的候選,舉起酒樽對眾將說道:“諸位,滿飲此樽!此戰雖敗,但我士氣猶存,不打緊。候將軍所言不差,確實是某大意輕敵了,如今劉云氣候已成,已難輕易撼動,也無妨,重振旗鼓,還是有機會的,這涼州是屬于諸位的。”
眾將士連忙端起酒樽、酒碗,一口干掉了樽中酒。
“但劉云忽然派軍北上榆中是何意?此人意圖未明,不可不防。”成宜手中端著酒樽,開口說道。
楊秋不受自己控制的擠著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姓劉的,不是…不是帶走了漢陽所有的…的軍馬,進攻三輔了,了嘛,他又如何得來的兵馬?此事,略有…略有蹊蹺。”
韓遂一只手按在了女婢的腦袋上,放下酒樽,目光掃過座中諸人,有些乏力的說道:“斥候早已探過,劉云雖軍馬盡起,但漢陽、隴西諸城旌旗鮮明,依舊守衛森嚴,劉云應當是留下了守城的軍馬。此時,他忽然間派軍北上,不用想了,必然是來助馬超攻我們的,諸位還是做好撤退的準備吧。”
成宜、楊秋等人不由的面面相覷。
“主公,又…又要撤?”楊秋震驚的問道,一刺激,他那雙眼睛擠的就更加的歡快了,看著像是在給韓遂拋媚眼。
候選揚長了脖子,像是什么癮犯了一般,猛吸了一下鼻子,醉意十足的說道:“不撤又當如何?我軍士氣低沉,難有再戰之力。只是馬超一軍,已是焦頭爛額,劉云此時興兵北上,我等定難有抵擋之力。還有,諸位可別忘了,參狼羌諸部落已臣服了劉云!若參狼羌一支騎兵,自西突入,我等當何為?”
座中猛然間安靜了,直到這一刻,他們恍然間才發覺,在涼州,劉云已經坐大到了何種地步。整個金城以南,盡歸其手,還有參狼羌那廣袤之地。
韓遂此時很不想聽候選說話,他極力的壓制著自己煩躁的怒火,揮了揮手,說道:“就這樣吧,先看看劉云支兵馬有何動靜,趁早安排下去,向北后撤!”
此時此景,讓他恍惚間想起了大漢朝初的匈奴,在霍去病的鐵騎之下,匈奴不得不一路北撤,遁進了茫茫戈壁灘。
他韓遂,并不想要那樣的結果。
劉云賊子,當真可恨至極!
在韓遂聚將議事之時,馬超那幾個兄弟也聚在了一氣,商議的,是同一件事情。
那支來自漢陽的軍馬,出現的太詭異了,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他們在此麾戰月余,竟全然都沒有發現那支軍馬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如今幾乎整個涼州都知道,劉云盡起了漢陽兵馬,率領整整十一萬的大軍東進了中原,攻下長安,如今停留在右扶風。
按道理來說,現在的漢陽和隴西就是一片空虛,根本無兵之用。
這怎么的,又悄無聲息的冒出了一支兩萬人的大軍?
這突然的情況,給所有人的感覺,完全就像是見了鬼。
不管他們怎么想也很難想的明白,漢陽、隴西區區兩郡之地,劉云到底是從什么地方搗鼓出來的這么多兵馬?十幾萬的大軍,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這突然間又冒出來了一支兩萬人的大軍,他劉云是從地下挖出來的嗎?
由己及人,馬超等人把這件事情聯系到自己的身上,思來想去,也覺得不可能。
但不管他們怎么想,這個事實就這么明晃晃的擺在眼前。
剛剛到來的馬鐵也解釋不清楚,但他解釋了其他的事情,于時漢陽那兩萬軍馬,對于他們的威脅,就沒那么的嚴重了。
兩日后,馬超帶著二十名親兵,親自進了漢陽軍的大營。
就在當天,這兩支軍馬合兵一處,殺氣騰騰的逼近了韓遂的前線。
韓遂這一次很干脆,雙方連刀都沒有碰一下,他轉身立馬就撤。
就像是曾經的匈奴人一般,撤進了西平郡,以破羌、令居二城為界,構筑防線。
至此,韓遂基本讓出了整個涼州中部。
初春時節,青草冒出了嫩芽,清澈了一整個冬季的鸇陰河,再次泛起了黃。
河灘上,巨大的鵝卵石,在暖陽的照耀下,有雪花一般的晶光閃爍。
凌亂的馬蹄聲響起,一群人出現在了岸邊,是一隊騎兵。
眾人下馬之后,甲士牽去了戰馬,兩個人緩步走上了河灘。
一人身型健碩欣長,眉宇間英氣十足,黑袍銀甲。
另一人儒雅隨和,臉上始終似帶著一絲智珠在握的笑意,穿著一身縫補過的儒裝。
“徐公親臨,真是讓超受寵若驚。”武將裝束的年輕男子背負雙手,輕笑說道。
儒士淡笑了一聲,說道:“孟起兄,何須如此,過謙了!”
這二人,不是別人,卻是馬超與徐干。
馬超負手而立,眺望著滾滾鸇陰河,說道:“徐兄高才,超敬仰不已,那日看到率那兩萬漢陽軍突至榆中的竟是徐兄,著實讓超分外訝然,超從未料到,竟連天下名士徐干竟也投到了劉云的麾下,真是世間一大罕事。”
徐干輕笑,嘴角的笑意,猶如這和煦的春風。
他說道:“這有何可驚訝之處,天下之士,擇德者而從之,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
“劉云真當得徐兄如此俯首帖耳?”馬超扭頭看向了徐干。
徐干說道:“自然,孟起看看如今的漢陽氣象便知道了,萬象更新,大不同于這天下!自然當得起不才徐某拼死以效。”
“不知徐兄此行,是有何意圖?”馬超打斷了徐干的話,問道。
他并不想聽到漢陽如今如何了,漢陽郡本是阿翁為小妹準備的跑馬之地。
便是漢陽、隴西這兩郡,如今再如何的好,那里也曾經是他的故土,是他和父兄打下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