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屋檐上的雨滴,在一點一滴間,那群山的盡頭,天地的邊緣,已有了一絲白蒙蒙的光亮。
全新的一天,馬上就要來臨了。
狄道城最莊嚴的所在,占地廣闊的府衙,很沒面子的變成了馬廄。
甲胄鮮亮,龍精虎猛的劉云麾下將士,舍棄了戰馬,騎兵變步兵,分成四股,趁著天地間最后的一絲灰暗,奔向了四面城樓。
劉云親自率領著兩百親兵和三千將士,摸向了就近的南城樓,他鐘情于南方。
如今只留存在記憶中的故鄉,就在南方。
戰斗是在無聲無息間開始的,場面比劉云和蓋勛所猜測的還更要夸張一些,那些士兵睡的簡直比豬還要死。
劉云在夜間率軍撤守府衙周邊后,馬玩麾下那些校尉,便擺出了包圍之勢,將兵馬屯于城內各處要道與巷弄間,看樣子是想困死劉云這支騎兵。
但就劉云所看見的情況,他們這么做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意義。
因為此時此刻,那些士兵一個個似乎有些瞧不起這冰天雪地的天氣,睡的東倒西歪的,好像也有些瞧不起劉云所率這一萬精騎。
他們真的有些過分,直到劉云帶著人馬到了他們的眼前,這數百人的小營地里,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大家睡的都還挺香甜。
在這一瞬間,劉云甚至都不想下令砍人了。
這好像跟切瓜砍菜,并沒有什么區別,實在有點欺負人。
那便統統綁了吧,畢竟身為一個穿越者,劉云的心還沒有那么的歹毒。
殺人這種事情,劉云如今雖然是習慣了,可內心總還是有一道關卡的。
急促的戰鼓終究還是在城頭響起來了!
但聽著軟綿綿的,少了一絲緊迫的戰場氣氛,這鼓也像是沒睡醒一般。
城墻上下屯守了兩萬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都睡死過去,劉云這樣明火執仗的行為,肯定還是會有人看見的。
不然,這仗估計也就不用打了。
大隊的士兵從城頭涌了下來,看著氣勢還是有的。
劉云淡定的掃了一眼,也不用去考量隱匿行跡了,舞起長刀,當先大喝著沖了過去。
“兄弟們,砍他娘的!”
話粗俗到了極致,效果倒是賊好,本就雄赳赳的士氣在瞬間又拔高了幾分。
主公身先士卒,膽氣這么的好,底下的士兵自然在瞬間就有了砍人的力量。
整齊的呼喝聲中,狹窄的城墻上,很快便處處是廝殺。
一名身長七尺的壯漢,手提一把開山斧,忽然橫在了劉云的面前。
“你就是漢陽那小賊劉云?先吃你家爺爺我一斧!”
在這樣美麗凍人的季節,這孫子竟然還光著膀子,真是把自己當牲口對待了。
劉云看的有點傻眼,他以為自己麾下那些穿個毛衣就喊熱的家伙,已經很過分了。
真沒想到,今兒個還他娘的遇見一個光膀子的。
這是真不把冷的人鼻涕都吸不住的冬天放在眼里啊,太張狂了。
“砍他!”
劉云往后一閃身,憤怒的大吼道。
媽勒個巴子的,他套了兩件毛衣還凍的跟個鬼似的,這狗東西竟然光膀子。
還要跟他單打獨斗?媽的,太瞧不起人了!
劉云身后,親兵一擁而上,和雪地一般雪白的刀刃,劃出一片刺眼的寒光,招呼向了光著膀子的大漢。
大漢揮舞斧子,左右格擋,以大力硬撼劉云麾下數名親兵。
但他再如何能打,還是架不住劉云的人海戰術。
只是兩個回合,便見敗相,被逼得節節后退。
“你說你狂什么狂?知道我單打獨斗不行,一上來就要欺負人!砍不死你個小王八蛋。”劉云氣焰囂張的罵道。
他就瞧不起這種人,仗著自己一身武力牛啥呀,有的是辦法弄他。
論武力,劉云確實不行,但論嘴力,他都敢放眼天下。
“猖狂小賊,勝之不武!”
光著膀子的校尉,以一人之力獨當劉云數名親兵,還逮著機會回懟了劉云一句。
“我勉強算個窮酸書生,你跟我談勝之不武?你怕是找砍!兄弟們,給我把這狗東西往死里劈!嗎的,竟然還有功夫罵人。”在混亂的戰場上,劉云張牙舞爪的像個痞子。
于是,又有數名親兵沖了上去,將那應該足有三百斤的校尉,懟在了角落里。
只是幾個回合之后,他就下場了,挺慘的,整個人變得大概就像是稀碎了的西瓜,劉云都不忍去看。
劉云身邊這兩百名親衛,身上所穿的鎧甲,手中拿的刀,都是特制的。
鎧甲將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防護到位,比普通的鎧甲要堅硬許多。
至于刀,是比普通的環首刀要更加堅硬,更加鋒利的仿唐刀,比普通刀鋒利約兩倍。
這就是一支鋼鐵戰士!
武力一般的將領,在這樣一支軍隊面前,真的需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
而面對普通將士,他們還真的有著一打三的實力。
校尉的命運決定著一支軍隊的氣運,他們是除了將軍之外的軍隊根骨所在。
當第二名校尉死在劉云親兵的刀下,南城墻上的局勢便開始了一面倒的屠殺。
戰斗并沒有多少的激烈,也沒有多少的焦灼。
群龍無首的疲憊之師,就像是一群被搗毀了窩的螞蟻,亂嗡嗡的一片。
投降者眾多,逃跑的也有不少,真正堅持抵抗的只剩下了小股人。
在這南城墻上扎堆般的擠了近六千人,卻被劉云的三千人,打成了稀巴爛。
戰局的進展,比劉云所想象的,還要順利許多。
當鳴金之聲響徹狄道城,這像是鬧劇一般的一場戰斗,也在此畫下了帷幕。
劉云正式入主了狄道,去馬騰而代之!
朝陽也在此時像嬌艷的花兒般升了起來,今兒是個大晴天。
在這寒冬臘月里,是一個難得的溫暖日子。
劉云仰頭感受著晨光的拂煦,今天也算是一個美好的日子。
只是…
二宮那幫小子,真的已經全部陣亡了嗎?
莫名的憂傷,突然涌上了劉云的心懷…
“主公!”
一個聲音忽然在劉云的耳邊響了起來。
劉云睜開瞇著的雙目,扭頭一看,不由一臉的驚喜。
他剛剛還在心里念叨著,沒想到轉眼,就看到活人了。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甲字一號。
“昨夜為何沒見你前來?”劉云故意板著臉問道,心中卻是長松了一口氣。
甲字一號面無表情的回道,“稟主公,昨夜我們趁機混入了敵軍之中,靜待決戰開始,以策應主公。”
“損失如何?”劉云問道。
雖然害他昨夜挺擔憂的,但劉云不得不承認甲字一號的這個安排,是很高明的,刺客就應該是這么玩的。
甲字一號頓首說道:“死了五個弟兄,其余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共斬殺馬玩麾下校尉兩人,軍侯七人。”
劉云忽然有些沉默,死了五個人,這樣的戰損,其實算是很小了。
但二宮這個組織和其他的有很大的區別,不能同等待之。
這里面的每一個人可都得來不易,五個人的損失,已然很大了。
盡管以五人陣亡的代價,換取了狄道城破,斬殺敵軍校尉二人,軍侯七人的戰果,這算得上是大賺,是一場非常成功的戰例。
可劉云還是有些惋惜,或許是他的要求太高了吧。
應該是太高了…
“在城中尋良醫即刻醫治,好生休養。”劉云抬手吩咐道。
甲字一號躬身應了一聲喏,說道:“已安排下去了,公主可有其他安排?”
“回山吧!”劉云未加思索的說道。
二宮這五十余名刺客,在這一場西征中可是正兒八經立了大功。
這一番牛刀小試的嶄露頭角,將劉云心目中所想要的斬首行動,基本是達到了。
雖然并不是特別的完美,但已過了及格線。
畢竟二宮是初組,又是第一次執行任務,能達到這樣一個戰果,其實已大大出乎劉云的意料。
“喏!”甲字一號躬身應了一聲,轉身消失在了混亂的將士之中。
甲字一號剛走,蓋勛就帶著幾名校尉過來了。
蓋勛自帶威嚴的目光瞥了一眼人群中漸漸遠去的甲字一號背影,對劉云長揖一禮。
“主公,如今我算是見到九宮司的能力了,是真強!”蓋勛嘴角帶著淡笑說道。
劉云像是一個護短又不會自吹的家長,笑著說道:“如今還差很多的火候,畢竟只是小試牛刀,倒是勉強差強人意。”
蓋勛挪回盯著甲字一號的目光,沉聲說道:“主公,九宮司堪比一萬精兵!”
“喲,蓋老竟然有這么高的評價?”劉云相當詫異的問道。
論眼光高,嘴巴毒,在整個漢陽軍中,蓋勛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尋常人可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就連劉云自己,都差點被蓋勛給搓成泥巴玩了。
他竟然對九宮司二宮的評價這么高,還真是讓劉云格外的意外。
蓋勛正色說道:“那是因為我見到了他們強大的手段,悄無聲息隱于敵軍之中,拔刀便是敵將人頭落地,這是末將剛剛親眼所見的,還差點誤傷。他們就藏在敵軍那幾名校尉、軍侯身側,在我大軍攻上城墻之時,突然發難,他們每人僅用了幾刀,便鎮住了整個戰場,我那邊根本就沒打起來,敵軍就投降了。”
劉云能夠想象到那個畫面,應該絕對很震撼。
雖然嘴上說著差強人意,但劉云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得意的笑。
就是二宮這個名字,還真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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