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打破束縛的智慧

　　“姐姐，可是你給我講述的是人類的生命意義，以及生而為人的責任，然而你是神仙啊。”

　　“我從來沒有說我是神仙，即便是他們稱呼我至上女神，我也沒有主動承認這個稱號，當然我也未曾否認，因為這是不必要的事。”

　　烏瑪天女看向黑川七夜，黑夜是如此耀眼，真夜這個名字原意就是閃耀黑暗中的黑暗，因此黑暗其實也就象征著，黎明破曉前的黑暗，表面上是黑暗，實際上光明。

　　“那么，什么是有必要的事？”

　　“你的這個問題，其實即便是天上的諸神也同樣疑惑，這的確不容易理解，不過我可以為你講述。你之所以困惑，其實你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是誰？”

　　“自己是誰？”

　　“沒錯，你是誰？請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是黑川七夜，你的弟弟，黑川清隆的孫子，佐倉真夜的兒子，佐倉晴海的弟弟，一名高中生，一個地球人......”

　　“停下。”

　　烏瑪天女打斷了黑川七夜的話，“不用再說下去了，馬克思說過，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如果沒有人類這個群體，也就沒有人的命名，正如同一個士兵只能稱軍，只能稱呼為軍人。因此我告訴你作為人類的意義，是因為想讓你知道人類的本質。”

　　“人類的本質，我是神仙啊！”黑川七夜不解。

　　“人類的本質來源于人類的本性，因此人類的本質就是人，人是圣君羅摩的本質，是黑天的本質，也是老子、孔子、釋迦牟尼的本質，我們都擁有這個本質，因此你可以認為它是佛性，眾生皆有，因此神仙就是掌握了人這一本質。”

　　“然而眾生皆有佛性，狗不一樣擁有佛性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你不是狗，而是人啊。人的本性在于自然，神仙的本性在于自然。若生為林木，我當欣欣以向榮;若生為幽草，我當萋萋而搖綠。我是人，就一直是人，是什么讓你覺得你和普通人不一樣了。”

　　黑川七夜思考者烏瑪天女的話，“你是說神仙和人類的本質并無區別，其實是同一個物種。”

　　“就跟猴子和人類是同一個物種一樣。”烏瑪天女答道，“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猴子不能像人那樣認識自己。”

　　“我心里還是有很多不明白，如果我們的世界是一部小說，是詩歌，是故事，那么世界無異于束縛我們自由的枷鎖，我們，甚至人類本身都在追求著的只是虛幻的榮光。因此我要因此無知嗎？知道真相并不能讓我心情寬慰，無知反而能夠讓我保留部分尊嚴。”

　　黑川七夜內心里已經升起了厭世之心，如果在未來自己真的要殺死自己的姐姐，殺死自己的媽媽，殺死自己的朋友，那么他無論如何都要反抗這個未來，哪怕是徒勞無功。

　　“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這是我的夢境，不代表這不是你的真實，這是你的夢幻，未必不是我的真實。你的愛是真實的嗎？晴海對于你的愛是真實的嗎？”

　　“當然。”

　　“那么，你還有其他疑慮嗎？”

　　“呃，沒有了。”

　　烏瑪天女輕笑，黑川七夜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信度兩大史詩《羅摩衍那》和《摩訶婆羅多》按照信度教的解讀，其中兩位至關重要的主人公圣君羅摩和黑天克利須那都是維護世界之神毗濕奴的化身。

　　按照信度的教典，《摩訶婆羅多》中有第五吠陀之稱的《薄伽梵歌》中所稱，維護世界之神毗濕奴，自己創造了自己，化身黑天降臨在人間，安排好了《摩訶婆羅多》故事中的劇本，他是導演是主角是編劇是反派。他創造了自己，也殺死了自己。

　　故事是虛假的，情感卻是真實的，黑川七夜無法否定自己的世界完全是虛假的。人是社會的人，他的世界也只是以自己為中心的世界。

　　黑川七夜現在還無法像真夜那樣明白無上正覺，隱約間他甚至懷疑北川真夜的境界就是已經在菩提樹下證道時的警覺，已經得到了真如之道，已經成為了覺者（佛陀）。

　　“姐姐，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惡人只要放下屠刀姐可以成佛，而好人還需要奉行六度十善，既需要菩提智慧，也需要慈悲之心，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黑川七夜下意識地嘗試試探自己的姐姐。

　　“你認為教誨惡人放下屠刀，比好人奉行六度十善更難嗎？”烏瑪天女變回了北川真夜，盡管同樣還是小女孩的模樣，可是卻沒了金銀飾品，沒有了花環。

　　“不是這樣的，決定正義與非正義，好與壞的本質是善。因為心中帶著善意，所以總是在和自己和他人和世界的矛盾中尋求最優解，做出對雙方最好的選擇。”

　　“屠夫并不是惡人，屠夫這份工作只是他的職業，他以這份職業為生，若是放下屠刀，他自己就無法生存。正如同狼要吃羊，狼并非壞人，羊也不是好人，狼和羊彼此都是中性的，我們認為羊是善，是因為它是弱者，模樣可愛且無害，認為狼是惡的，因為它兇惡，甚至要吃人，如果真以這個邏輯判斷善惡，那么豈不是說既吃羊又吃狼的人類才是宇宙之惡。”

　　“世人以這樣簡單的方式劃分善惡，我們可以理解，卻不必贊同，世人的意愿看法，固然重要，但是你應該超越世俗的偏見，世人贊頌的未必就是正義，世人詛咒的未必就是不公。”

　　“因此當屠夫放下了屠刀，選擇其他職業，狼不再吃羊，以吃草衛生，就代表他們為了善，為了最優的選擇，摒棄自己的欲望，堅定不移地去苦修，其中受到的折磨與苦難是難以想象的，遠比羊一輩子吃草，難易的不同才是你尋求答案的真正原因。”

　　“因此即便是以邪惡著稱的阿修羅，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會給世界帶來傷害，避免使用自己的力量，和自己內心和本能戰斗，其過程越痛苦，自身的善行也就越大。小乘佛教認為不殺生，不作惡就已經是善行，大乘佛教繼承了這個觀點并升華，認為真正的善，是普度眾生的善。”

　　烏瑪天女站起自己的身子，只有這樣她才能抱著黑川七夜，她說道，“你不想傷害任何人，以你的力量既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可是你偏偏選擇了為善，那么你就保持下去吧，你就是善良的人。無關于欲望，無關于紛爭，這就是智慧，不被整個世界，整個故事束縛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