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我不想成為負擔

邁塔克邦王宮廣場　　黑暗天女教的信徒們拿著木材架在上面，胡狼被直接放在木柴堆里，夏爾瑪祭司和薩利納祭司主持著整個祭祀儀式，祭司團們齊齊念誦著烏瑪天女以及火神阿耆尼的名字，神圣的祭火就因此而點燃。

　　胡狼在火焰中炙烤著，即便是火神阿耆尼神圣的祭火，也難以燃燒胡狼的身體，夏爾瑪和薩利納兩人額頭不由同時冒著冷汗，如果烏瑪天女知道他們能力不足的話，不知道還能否信任他們。

　　“命令信眾們繼續搬來木材，即便是真金，我們也要將其燒毀。”

　　夏爾瑪看著停在瓦拉納西上空的宮殿，向著長老的身份發布著命令，“瓦拉納西的焚尸廟有著足夠的木材，即便是召喚萬人、十萬人甚至百萬人都要用祭火將胡狼的身體燒干凈，即便對方是神靈，他也是剎帝利種姓的神靈。我們呼喚大梵天的火焰，一定可以徹底毀滅他的。”

　　夏爾瑪祭司的話說不出的自信，這種迷之自信讓薩利納感到有些無語，不同于出身于鄉鎮守著神廟過日子的小祭司夏爾瑪，他出身于大城市，盡管不能說對種姓制度不屑一顧，可是總歸不認為即便是神靈也要遵循種姓的正法。

　　在信度種姓的觀念根深蒂固，不僅僅是人類擁有著種姓，甚至神靈也是如此，例如大梵天的兒子們的種姓是婆羅門，天帝因陀羅的種姓是剎帝利，雙馬童之神的種姓是吠舍，那么侍奉諸神的則是首陀羅。

　　神靈有種姓不提，甚至仙人們也有一個三六九等。與震旦國按照修行境界劃分的天仙、地仙、人仙、鬼仙不同，在信度仙人的等級十分好確認，甚至幾乎都是固定不動的。

　　如果自身是天神，同時自己也是仙人，那自然就是天仙，例如身為天神導師的祭主仙人，這是天上人間第一等的仙人，其地位尊貴即便是天帝因陀羅也要給予尊敬。

　　婆羅門出身的仙人自然是梵仙，在人世間也是第一等的仙人，剎帝利國王出身的仙人就是王仙，雖然擁有不遜色梵仙的法力，但是王仙總體上是不如梵仙的，吠舍出身的仙人雖然也是仙人，但是只是雜種仙人（不是罵人的話），是雜仙不入正統，在婆羅門眼里多少有些非主流，至于首陀羅和賤民，不好意思，最低等種姓和沒有種姓的人是不準修仙的。

　　《羅摩衍那》中講述圣君羅摩治世時就有首陀羅想要修仙，結果導致國家里有婆羅門的孩子意外死亡，老婆羅門抱著自己的孩子來到王宮，指責圣君羅摩不遵守正法害死了他的兒子。圣君羅摩根據調查發現一個首陀羅倒吊在樹上修仙，于是羅摩大怒直接用斧頭砍死了意圖修仙的首陀羅，這樣婆羅門的孩子就因此復活了。

　　修仙也是有特權的，圓滿時代只有婆羅門才能夠修仙，三分時代剎帝利也加入修仙這個一個行列，二分時吠舍也參加到修仙隊伍中，現在到了迦梨時代，爭斗時，首陀羅竟然也開始修仙了，因此人的生命越來越短，世道也越來越黑暗，也正因為如此圣君羅摩殺掉了敢修仙的首陀羅。

　　薩利納完全明白，這位夏爾瑪祭司想要將女神的宮殿飛向賽馬場七號，就是想要向信度施壓，不僅僅是為了傳播對于烏瑪天女的信仰，同時也是為了恢復自己往昔的婆羅門特權，恢復以往保留信度傳統的理想之國。

　　那么烏瑪天女究竟是怎樣想的，明明她對于種姓制度不屑一顧，可是偏偏又承認種姓制度，似乎還將提升種姓當作一種獎勵和賜福，并以種姓維持著黑暗天女教的等級秩序。

　　他和夏爾瑪之所以能夠成為黑暗天女教的長老，成為其中的領導者，就是因為他們兩人是婆羅門，其他的婆羅門都是接受到烏瑪天女賜福，從剎帝利晉升到婆羅門的。

　　因此看起來種姓制度必然會得到恢復。

　　至少他們都擁有著女神賜予的力量。

　　“茶吉尼天女神，我希望你能夠慎重一點，恒河女神對茶枳尼天發出過詛咒，現在她已經待在了幻想世界，因此你以她的身份出現在現實世界，你必然會承擔這個詛咒。”

　　烏瑪天女在議政大廳內對著茶吉尼天勸說道，勝利的局勢已經開始向著她了，茶吉尼天完全用不著作出這種犧牲。

　　“我并不害怕詛咒，真夜。”茶吉尼天坐在自己的大狐貍身上，摸著它的腦袋平靜地說道，“甚至我并不擔心詛咒帶來的后果，我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傷害我的。”

　　“詛咒會促成命運，你應該明白，你并非是真正的信度天神，你只是用了茶枳尼天她的名字，就像我一樣，只是用了烏瑪天女的名字，我的本質并不是她。”

　　烏瑪天女搖了搖頭，賜福不易，詛咒難消，歷史上多少大英雄，仙人，前半生簡直就是天命主角橫行無忌，但是到了后半生，因為詛咒應驗，就草草丟掉了性命。

　　三分時代的轉輪圣王，《羅摩衍那》中圣君羅摩因為詛咒，所以被迫和自己心愛的妻子永遠分離，二分時代《摩訶婆羅多》中同樣身為毗濕奴化身的克利須那因為詛咒，即便是擁有神靈的力量和智慧，最后也在樹下冥想時被獵人當作小鹿給直接殺死了。

　　太陽之子迦爾納，因為曾經的詛咒更是在戰場上，被阿周那活活用謀殺的方式殺死。迦爾納的師傅持斧羅摩尊者詛咒迦爾南因為欺騙，所以會在危機時刻忘記他傳授的一切知識，婆羅門詛咒迦爾納在戰場上車輪必將陷于泥潭，原本擁有持斧羅摩賜予的得勝弓只要握在手里就不會失敗，可是偏偏在跳下馬車時忘記拿了。

　　與其說是迦爾納輸給了阿周那，倒不如說迦爾納輸給了詛咒。

　　詛咒是比任何強敵還要可怕的存在，因為強敵還可以通過力量和智慧來戰勝，可是詛咒無論如何都將應驗，最大不過是拖延應驗的時間，終究是無法逃脫。

　　神靈是如此，神靈的化身也是如此，詛咒的威力可不是那樣容易對抗的。

　　“你死了之后，茶吉尼天就不再是真正的茶吉尼天了，你會因此而換代的。”

　　烏瑪天女給出善意的提醒，日國諸神死后，會換代，就如同神道中天皇是不會死的，天皇是神，因此對于歷代天皇的死只能是回歸天照大神了，天皇會因為換代的方式繼續存在。

　　前任的稻荷神死了，接著又會誕生出新的稻荷神。

　　“茶枳尼天，之所以不畏懼恒河女神的詛咒，是因為在世界劫末到來時，飲下甘露的神靈是不會死的，你可不是真正的茶枳尼天。”

　　茶吉尼天能夠因為本質的相似，替代茶枳尼天的存在，可是她并不是信度的茶枳尼天。

　　信度諸神和日國諸神同樣是不死的，可是日國諸神的不死是在神我不死，而非自性不死，死了一位稻荷神會有新的稻荷神，死了一位天皇，會有新的天皇，這是日國神明中的換代，而信度諸神因為飲下了甘露，所以是無法被殺死的，這是兩國神靈本質上的絕對不同。

　　信度諸神可以被詛咒，可以成為凡人，可以轉世，但是他們因為飲下了甘露，所以除非世界終結的到來，否則他們是不會死的，世界不死，諸神也是不死的。

　　“我并不害怕。”茶吉尼天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既不害怕自己的兒子，也不害怕死亡，因此恒河女神的詛咒對于我而言只是一個笑話，我唯一真正擔心的是，七夜受到了要殺死作為母親的我的詛咒，是否會對他造成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