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1046年的冬天,朝歌。
魁梧高大的帝辛站在鹿臺高樓上,看著外面的小雪粒紛紛撒撒落下。
此時外面已經結冰,但帝辛卻只穿著一件單衣,絲毫不覺寒冷。
不是因為鹿臺有火盆,是帝辛的體質就是這么猛!
今年秋收之時,帝辛做了一場怪夢。
等醒來之后,他身上就開始發生奇怪的變化。
他每天能吃下十斤肉、喝下十斤酒、無需睡眠卻精力充足,同時身體變得越來越強壯,寒暑不侵、力能扛鼎。
帝辛手下兩名大將,飛廉及其子惡來也做了類似的夢。
然后,他們同樣大量吃肉喝酒,跟帝辛一樣變得超乎常人的強壯。
尤其是惡來,更是力能搏虎!
君臣三人都有此遭遇,帝辛相信這是神靈護佑的結果。
正好最近征服了東夷南蠻,商朝得到大量的奴隸,帝辛于是多次舉行人祭,殺戮奴隸祭祀感謝神靈。
“姬考稱病不至,周欲反乎?”帝辛目視著窗外,聲音冰冷地說道。
他剛剛聽到信使的回報,周國以姬考生了病為理由,拒絕了送他來朝歌為天子駕車的要求。
“啪!”
帝辛抓著窗沿,竟徒手將一根木頭掰斷。
一種嗜血的沖動,從這位商朝天子的心中浮起,讓他恨不得立刻去屠戮一番。
之前的每一次“人祭”,都是由他親自動手的!
在帝辛的后面,費仲全身顫抖地說:“姬昌不服王令,雖無反心亦不遠矣!”
最近帝辛越來越強壯,而性情也比以前更加殘暴。
有一次費仲甚至看到他,將一名犯了小錯的侍女舉起來活活摔死,然后又命人將她的家人全部活埋。
如今整個朝歌,除了飛廉惡來這對父子,所有人都對帝辛充滿了畏懼。
此時看到帝辛發怒,費仲害怕得腳都是軟的。
按照他的經驗,這時候一切說情、勸服的話都可能進一步激怒帝辛,唯一正確的做法就是順著他的心意說話,這個該死、那個該殺!
果然帝辛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點了點頭沉聲道:“惡來!”
“臣下在!”
陰影中一個身影浮現,向帝辛躬身行禮。
這個人身軀龐大,肌肉一塊塊凸起蘊含著恐怖的力量,臉上長著密密麻麻如銅針的胡須,看向帝辛的目光充滿了狂熱。
他,就是帝辛的手下大將,惡來!
“汝且去周國,取姬昌、姬考、姬發之首而回。”帝辛說道。
“諾!”
惡來應了一聲,直接從鹿臺高樓一躍而下。
然后他身形迅如奔馬,轉眼就出了王宮消失在朝歌西郊外的荒野之中。
秦鈞并不知道朝歌的動向,他正窩在鎬城刷文明成就。
鎬城祖廟外的亭子里,秦鈞坐在桌前擺弄著一堆經過烘烤、切削的竹片,旁邊還放著幾支毛筆和一個硯臺,硯臺內有剛剛磨開的粘稠墨汁。
筆、墨、簡、硯,第一代文房四寶全部湊齊!
毛筆是用羊毛制作,以石灰水脫脂之后在濕潤狀態下整理、捆扎,裝入一根細小的竹棍就完成了。
墨則是用鹿角熬煮濃縮成膠,加入松煙碳黑而制成。
因為是要在竹片上寫字,最終磨出的墨汁比紙用墨汁粘稠得多。
文房四寶中,筆墨技術含量最高。
不過秦鈞又不追求質量,湊合著使用完全沒有問題。
姬旻等幾個少年,坐在旁邊充當助手。
看著秦鈞拿著毛筆,在竹簡上寫下一個個“篆文”,姬旻終于忍不住問道:“君子,何以豎文?”
秦鈞造出筆墨,用竹片寫字,大家一看就覺得是好發明,可以極大提高文字的效率。
甚至因為寫字工具不同,秦鈞改變了字體的形態也很好理解。
史載:天帝制甲骨文,其形異于陶文。
有這個先例在,秦鈞再發明“篆文”實屬正常。
可為什么秦鈞寫字,是豎著從上往下寫的?
從鴻祖發明文字,制作那塊“鴻三年制陶”開始,夏族文字都是橫著從左到右刻寫,秦鈞現在改成豎寫…
太奇怪了啊!
聽到姬旻的問題,秦鈞也是有些無奈說:“豎寫于竹,甚為便利!”
當初他在泥板上刻字,當然是按照習慣橫著從左往右寫,玩個游戲誰還故意給自己找不自在?
但現在用竹簡,他卻發現橫寫真的不行,體驗差得太遠了!
本著實用的原則,秦鈞只能改成豎寫。
當然每列之間從左到右,這一點倒是不需要改變。
作為甲骨文的繼承者,秦鈞將篆文進一步抽象簡化,這樣等將來創出隸書的時候再簡化一次,基本上就接近現代的簡體字了。
然后,秦鈞還引入了逗號和句號兩個標點,并用數字給每根竹簡編號。
姬旻拿著一根竹片,橫著看了看又豎著看了看,似乎在對比這兩種形式的優劣,最后還是點點頭得出了豎寫更好的結論。
他是一個非常好學的人,又指著那些“1”、“2”的數字問:“此為何意?”
秦鈞早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此時張嘴就來地說道:“此琉璃國之‘數文’也!琉璃國無字,唯以數記載萬物,謂‘編碼’者也!”
“以數記載萬物?”姬旻嚇了一跳,心想還能有這樣操作?
“數,無窮也!其可記者亦無窮!”秦鈞說。
姬旻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抬頭看向外面。
這個少年努力設想著,如果天上的白云是一個個“數”、外面的樹木是一個個“數”、周圍的人也是一個個“數”、大家說話都是一串串的“數”飚出來…
這么多數,該是何等的龐大?何等的繁復?
看著姬旻三觀顛覆的樣子,秦鈞不由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他現在可是把“琉璃國的傳說”編得越來越神奇了,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刺激人們更狂熱地向西域探索。
改甲骨文為篆文是一個大工程,秦鈞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上面。
這樣過了幾天,姬昌突然派人來叫他。
“何事?”秦鈞向傳信者問。
“有商朝信使至鎬城,命國主及二位君子接天子之令。”那傳信者回答。
商朝信使?秦鈞皺了一下眉頭。
上一個信使離開才過去十八天,這個時間應該不足以讓他回到朝歌,然后帝辛再重新派出人到達鎬城才對。
難道是上一個信使沒回朝歌,帝辛就又派出一個人來發布別的命令?
不過商周之間,畢竟還沒有撕破臉皮。
帝辛的信使,還是要見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