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市和春城是在一個省的,趙啟明有想過先去春城見一下自己丈母娘,但阮正業這面明顯要趕進度,東邊市落腳后就立馬下鄉,因而趙啟明這邊只能推遲。
如果沒有帶路黨的話,趙啟明雖然不會走丟,但中間免不了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趙啟明最討厭的就是超出預想的意外!
坐在車中,趙啟明看著手機里關于光明鎮繁多的資料,順手掏兜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
“唔…”下意識地皺眉,趙啟明覺得這眼口感不對。
老煙槍的口腔靈敏度不太高,但趙啟明明顯能感覺到這一口煙并不辣嗓子,反而多出往日沒有的特殊香味。
禁不住抬起這支煙轉了一圈,發現煙蒂上的少了燙金的字跡,反倒是臨近煙蒂的白色煙紙上印有‘中華’的標志。
趙啟明心中恍然的同時也未免感覺到好笑。
兜里這盒煙是寧玉燕早上出門塞給他的,同樣的煙在行李箱種還有兩包,從寧玉燕的行為上來看,雖然不禁止他抽煙,但卻希望他能抽點好的,或許是為了健康,也或許是因為面子。
畢竟就‘中華’這個牌子,放到什么場合也都能拿得出手。
余山彤有些小緊張,眼睛止不住地往趙啟明那邊瞥,語氣盡量平淡地問道:“趙哥,怎么了?”
自是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心中明白估計是自家媳婦有讓她幫忙盯著的意思,彈了彈煙灰,趙啟明叼著煙繼續看手機,說:“沒事。”
‘煙的商標如此明顯,看樣子你并沒有隱瞞的意思,是礙于面子?’
‘算了,還是不說穿吧,中華比長白山貴,我又何必矯情呢,和媳婦相比,抽煙的情懷分量要輕太多’
趙啟明心中思索了一圈后下決定,隨后便沉浸到手機內的資料中了。
心中松了口氣,不抽煙的余山彤以為自家老板真被忽悠過去了,于是注意力也就放在開車上了。
到機場匯合阮正業,三人取機票候機,然后是登機,最后在上午九點半左右到東邊市的機場。
“天還真是冷啊!”下飛機,趙啟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天上飄落潔白、細碎的雪花,而過往行人一點也不尊重這小雪,不閃不避完全無視掉,甚至還有很多品行惡劣的孩子們不止不閃不避,還特意跑出去接雪花玩!
“趙總,咱們現在直接坐車去光明鎮?”套上內襯是毛絨的皮手套,阮正業拽著拉桿箱在旁問道。
當然了,這個拉桿箱是趙啟明的,阮正業自己的行李都塞進他身后的雙肩包里了。
“行,你看著安排就好。”機場吃過早飯了,這時候趙啟明也沒必要來一頓東北很有特色的6塊錢麻辣燙。
或許是天夠冷,不是東北人的阮正業走起路來大步流星,看上去精神非常抖擻。
找了個小車,商量好價錢,一行三人直接奔向光明鎮。
光明鎮在東邊市北邊,雖說掛名一個‘鎮’字,但整個規模并不大,甚至于鎮里最大的‘酒店’還沒有連上網上預訂的功能。
不過好在也真沒什么旅客過來玩,到店就有空房間。
在附近找了家飯店,趙啟明吃上熱乎乎的殺豬菜,味道比寧母做得好吃,但材料卻是相當的節省,一大盆殺豬菜,里面算上血腸在內的豬肉都不夠趙啟明一個人吃的,這不禁讓趙啟明感慨酸菜是真便宜。
阮正業有提前聯系鎮民政部門聯系,午飯過后仨人直接去民政所,接待趙啟明三人的是王所長。
“感謝幾位不遠萬里來我鎮支持工作,大家快請坐!”王所長熱情地邀請大家就坐。
辦公室不大,看上去也頗為陳舊。
沒有空調,只有暖氣片。
沒有沙發,只有木頭椅子。
窗戶上凝結著一層霜,甚至于房間內都有些凍手,或許是太冷的緣故,房間內倒是又一個電暖氣,這讓趙啟明誤以為到走進本世紀初。
阮正業出頭先是互相引薦一番,然后直奔主題道:“王所長,前些年我有來過咱們光明鎮,今年剛換了個東家,所以想咨詢一下咱們鎮上這些年的變化,可以嗎?”
阮正業說話并不強勢,哪怕眼前這個頭發斑白、面容和善的王所長看上去很容易欺負。
給幾位端上熱茶,王所長手捧著冒熱氣的大茶缸看了看這兩男一女的組合,苦笑著搖頭道:“哪里有什么變化,鎮里三五年都沒什么變化了,人均年收入2000多,人口出生率持續下降,外來人口持續下降,遷出戶籍持續上升。”
時間太短導致很多資料都沒看全,聽到王所長的話,趙啟明心里不免沉重許多。
出生人口率下降的本質原因在于適齡人口遷出,而這一條不止是光明鎮的特例,而是整個東三省普遍狀況,一如之前趙啟明家一樣。
非要說的話,無非就是老工業基地衰敗,煤炭產業衰敗,商業大環境較差一類的,再具體的,就不是趙啟明能揣測的了。
看了看趙啟明發現他沒有說話的意思,阮正業轉過頭,繼續說:“既然這樣,那能不能請咱們所里來個人幫忙帶路,我們想親自去下面看看。”
“可以,我這邊早就準備好了,所里有臺空車正好給你們用。”王所長也不含糊,說完之后立馬打電話叫進來個吳姓年輕人,簡單地介紹一下,得知對方是今年剛招進來的公務員。
貧困鎮中無奢華,公派車中取暖基本靠抖。
吳科員是本地人,對光明鎮的近況如數家珍,一邊啟動車一邊說:“我鎮330平方平方公里,一共有8個村,咱們現在去哪?”
“…去看看學校吧,順帶幫忙介紹一下咱們縣里的學校情況吧。”考慮到后座老板未必有看完所有資料,阮正業也不怕這吳科員浪費口水。
“成嘞”松開離合、腳踩油門,輪胎上繞著細鐵鏈子的車,緩慢地在覆有薄冰的板油路上行駛。
自入東邊市后便默而不語的趙啟明,看向行人稀少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