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羅州快要把話題引到自己單位人均工資不到4500塊的時候,趙啟明不得不出言打斷他。
“羅先生,是這樣的,我這邊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關于我們育德慈善的回訪形式和回訪內容,你個人認為有什么需要補充和改善的?”
雖然‘參與度’這塊已經搞定了,但趙啟明不只是為了搞‘參與度’才來的。
一個行之有效的回訪調查,需要的不只是趙啟明這邊單方面的努力,還需要病患、志愿者雙方都協同起來做事。
就好像國內教育一樣,同樣的班級,為什么有的學生能考上重點大學,有的學生就只能考上大專?
老師的授課方式、授課內容明明都是一樣的,為什么具體到單個學生上,其成績反饋卻千差萬別?
細論的話倒是可以引申到學生狀態、學習狀態、家庭環境、經濟環境一類的問題,但稍微淺顯一點來看,還是學生對老師授課內容、授課形式的排斥度問題。
趙啟明是做慈善的,他現在是在做好人好事的,他不能接受自己費心費力又費錢,結果受到幫助的人還反過來埋怨他、不認可他。
止住話頭,想了想,羅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講道理我也不該說什么,畢竟我能獲得免費醫療還是你們的功勞,但就這次的回訪調查而言,我個人覺得基礎信息填得太全乎了點,感覺個人信息有被泄漏的風險。”
從床頭柜上拿過那張調查表,羅州指了指上面的內容,說:“姓名、性別、年齡、電話什么的問題都不大,但身份證號碼、籍貫什么的,感覺稍稍有點過了。”
前些年國內每年都在抓電信詐騙,這些年好多了,主要是互聯網發達了,很少再有人受騙,然而有姓名、電話以及身份證號,貌似就可以饒過本人去做一些非法的事情。
比如說這幾年挺火的互聯網金融,別稱P2P、小額貸的東西,貌似用這些信息就能給弄上。
“這一塊啊…本意上我們是想精確到個人,因為我們育德慈善內部會對申請救助金的病患進行建檔,不過你的顧慮我會如實向上反饋的。”趙啟明解釋了一下因由,畢竟基金會是出于好意才手機‘用戶’資料的。
“那麻煩你了,其實不是我要挑刺,主要是覺得吧…”羅州撓撓頭,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了,從表情上來看貌似有點著急。
拍了拍他的胳膊,順手把回訪調查表抽回來,趙啟明和煦地笑了笑,說:“我理解,沒事的,那今天就先到這了,當初你申請下來救助金后,應該也收到我們育德慈善的電話,如果你有什么想反饋的可以直接撥打電話,也可以通過郵件聯系我們。”
起身,趙啟明伸手握手,表示這次談話結束。
“啊?哦,那好,麻煩你了。”羅州趕忙握手告別。
看到趙啟明出屋后,隔壁病床胳膊骨折的病友湊過來,一邊啃著大白梨,一邊含糊地問道:“小羅,這是咋回事?我聽著有救助金什么的。”
“有啊,醫院一樓公告欄上不是寫著的么,病人本次醫療費用如果超過其家庭總收入、總經濟的多少多少,就可以聯系主治大夫申請救助金么,資金提供方是那個育德慈善基金會。”
羅州還算熟悉這個病友,聽說對方是洗澡差點摔倒時連忙用手撐了一下地面,最后胳膊骨折了,然而大夫說多吃水果補一補,接過這老哥天天啃水果,壓根就沒停過。
“哦?那這救助金好申請不?”這病友大白梨都不啃了,眼睛放光地看著羅州。
“嘿嘿”干笑地把腦袋往后撤了撤,他總覺得對方那目光有點滲人,“也不難,主要是看評分的,以前你要是有過獻血、見義勇為什么的,人家那邊通過的概率就大,如果你以前犯事進去過,留下案底了,通過的概率就小。”
“反正當時我挺懵逼的,后來我那主治…”
病房內,羅州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想法。
車門打開,車門關閉,趙啟明隨手把背包扔后座上,然后在車載冰箱中掏出一聽冰可樂開始噸噸噸。
“趙哥,還都順利?”看到對方打出一個響亮的嗝,余山彤有一種想笑的沖動。
雖然這是一個沒有氣味的嗝,但看上去很…
側過身子綁好安全帶,趙啟明說:“還都順利,走吧,回…回家。”
本來是想立刻去基金會找狄飛揚聊今天發現的問題,但想了一下,趙啟明決定把問題扔給阮正業,然后讓他去做內部溝通,最后給出一個處理方案。
趙啟明目前的想法是弱化自己在基金會里的干預力度,盡量讓自己轉變成一個監督者,當然了,權限的下放不代表要辭去理事長這個職務,對于他而言,這個職務是他的底線,完全不能放棄的那種。
“哦,中午想吃點什么?”熟稔地將車駛進馬路上,余山彤隨口問了一句。
和家人一起吃過午飯后,趙啟明下午回到基金會,把正要出門的阮正業給拽回來,同時說了一下今天上午做調查時碰到的問題。
“這的確是個問題…”有些為難地點頭,阮正業繼續說:“其實這個調查表設計之初我們就又考慮過個人隱私的問題,但咱們需要對申請者進行建檔,很多東西沒辦法避免,因為檔案越詳細越好。”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我只要一個結果,不過不用太著急,思量著來就行。”
趙啟明自是不會強求對方一天完成100張圖那種非人要求,相較于正經企業,趙啟明這邊的工作彈性還是很人性化的。
“還有一個事,剛才我看咱們志愿者人數快50個了,明天周六,估計肯定人數增長更多,到時候開會肯定沒地方,你去租個會議室一類的地方,周日上午開會用,再一個通知一下志愿者們來開會,不過這塊也不做強求,最好能來,不能來的咱們也別強制人家,更不能區別對待。”
點點頭,阮正業表示明白,隨后他遲疑了一下,小聲說:“趙總,我記得你之前提過有對志愿者進行補貼這事…”
志愿者之所以叫志愿者,說白了就是上趕著白干活,別說給錢了,水都沒有。
“這塊回頭再說,先別告訴志愿者,這一塊我再琢磨琢磨補貼的形式。”趙啟明這幾天也有研究補貼這一塊,之前他的想法太美好了,事到臨頭,他覺得用金錢來補貼慈善機構的志愿者,未免太功利了。
可能會傷到一些心思村純粹的志愿者,也可能招攬到一些心思不正的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