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張文仲的這一番話之中,不難看出其對河間王李隸怨言頗深,至于他身懷的秘密是否與河間王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的風雨時停時起,嗚嗚呼嘯的風聲聽起來也怪嚇人的,四月下雨是百姓們樂見的,因為這預示著今年田地里的作物會有不錯的收成。
水袖身著雨披,帶著斗笠悄無聲息的落在破浪號的甲板上,短暫的停留后便第一時間找到了贏貞他們所在的地方。
楚青青為他開門后,水袖風塵仆仆的進來,當見到房間里有這么多人的時候表情也是一愣,
贏貞見他在這個時候趕回來,心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皺眉道:
“有什么消息?”
水袖點了點頭,疑惑的看向張文仲夫婦,
贏貞淡淡道:“怎么?不方便說?”
“不不,沒什么不方便的。”
水袖笑了笑,隨即來到贏貞身旁,小聲道:
“主子,事情有點蹊蹺啊,小的這些天來發現不斷有各路好手朝著這邊方向趕來,起初心里也沒當回事,覺得他們就算是沖著主子來的也沒什么威脅,不過我后來發現這些人中夾雜著不少頂尖好手,好奇下這才返回,沿著上游一路觀察,您猜怎么著,小的發現大約有幾百人藏身在上游距此處三十余里的岸邊林內,本來我也沒太在意,但是細察之下發現他們竟然還架設有十余臺軍中的寒鴉弩,全部都是對準江面,看樣子他們似乎就是沖著這條船來的,這船上除了主子以外,是不是還有什么比較特別的人?”
他帶來的這個消息確實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張文仲夫婦。
張刺史扭頭與妻子對視一眼,隨后苦笑道:“這位先生,鄙人大概就是您口中說的那個特別的人吧。”
水袖見那陌生人竟然開口應了下來,也是一愣,隨即好奇的看向贏貞,見后者點了點頭,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對陌生夫婦,說道:
“閣下是什么人物啊?竟能讓他們動用軍中的寒鴉弩來射你,怎么?朝廷欽犯?”
張文仲無奈搖頭道:“朝廷欽犯倒是不敢當,不過是某人的欽犯罷了,鄙人也沒想到他們為了在下一人,竟然發動如此大的陣仗,倒是連累了大家和這滿船的乘客。”
其實他說的一點也不夸張,寒鴉弩作為大周朝軍中獨有的攻堅重器,非大將軍不能調動,皆因其威力實在太大,由四張勁弓安裝在一張巨大的床架之上,合六人之力才能絞動輪軸張弓裝箭,所裝弩箭比尋常的長矛長槍還要粗大不少,箭頭可為巨矛,可為炮錘,也可搭載火器,射程可達五百步,萬箭齊發之下,夯土城墻直接便可射的粉碎,百年前與大夏國戰,此弩曾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所以在水袖看來,能調用寒鴉弩對付的人,至少也是“朝廷欽犯”這個級數的,他當然不會認為這玩意是沖著自家主子來的,那樣的話,十幾臺又怎么夠?
姜沛寧皺眉看向贏貞,柔聲道:
“水袖帶來的消息確實及時,那寒鴉弩威力巨大,射程又遠,如果猝不及防之下任由十幾臺弩車齊力發射,咱們幾個倒是無所謂,但這條破浪號決計是保不住的,他們既然有寒鴉弩負責毀船,必然也埋伏有人專責射殺落水之人,如果那幾百人人人皆配有弓箭,朝著咱們一通亂射,也是不小的麻煩,寧兒去一趟吧,提前將這些麻煩解決掉。”
贏貞沉吟片刻后,笑道:“寧兒還是呆在船上吧,我出去瞧一瞧,這幾日在船上憋的久了,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姜沛寧在一旁點了點頭,“也好,”
贏貞剛剛起身,張文仲忽然也跟著站了起來,朝著贏貞深深一揖道:“都是在下連累了大家,兄臺此去千萬多加小心,如果敵人太多,您大可不必硬拼,大不了咱們棄船繞開這里便是。”
他這一句話,其他人聽的都呆住了。
只有贏貞溫和一笑,說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話音剛落,吱呀兩聲,窗戶一開一合之間,贏貞整個人已經從房間內消失了。
張文仲只覺的眼前一花,人便沒了,雖然心中早已預料到這神秘青年的身份多半與姜沛寧是一個級數,但他沒想到對方的身手竟也是如此出神入化,而且從今晚同桌吃飯的氛圍中不難看出,姜沛寧這一行人,似乎都是以那青年馬首是瞻。
終于,張文仲還是支支吾吾的開口問道:“姜閥主,這位兄臺到底是誰啊?”
姜沛寧笑道:“他是佩寧的夫君。”
“別亂說,還沒過門呢,”晴婉毫不客氣的在一旁插嘴道,說完后,眼角余光剛好瞥見一旁的愣著的水袖,語氣出齊的客氣道:
“沒吃飯的話,就坐下來一起吃點吧。”
“嗯?”
水袖只覺的今天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常對方可從沒給過自己一絲的好臉色啊,今天這到底是怎么了?
只見他一臉茫然的坐下,拿起筷子。
而張文仲這邊則是完全懵了,
他感覺眼前這些人的關系好像有點亂啊,姜閥主說那青年是自己的丈夫,可這位小九姑娘則十分不客氣指出她還沒有過門,那口氣,就好像這位小九姑娘是夫家那邊的人,而且對姜沛寧這種天底下都找不出幾個的絕代芳華好像都不是挺滿意,
姜沛寧淡淡一笑,也沒再說什么,擱自己往日的脾氣,早就翻臉了,不過她心里清楚晴婉在贏貞心里的地位,覺得自己反正早晚都是贏貞的人了,何必和小姑子置氣呢?
張文仲知道自己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只好悻悻然坐下。
大雨之中,贏貞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疾馳在岸邊的叢林之中,雨水自覺的沿著他身上的衣衫滑落,不染一滴。
正如水袖的情報所說,就在前方一片平緩的坡地上,足足有隱藏著三百多人的氣息。
十四臺寒鴉弩被用枯枝和落葉覆蓋起來,每一臺弩車旁都守著二十余人,每人都身著蓑笠雨披,其中有一半已經靠著弩車在雨中睡去,另一半則是時刻的警戒著周圍。
“李陽這小子睡得還挺沉,這鬼天氣我可是睡不著,”
“可不是,又冷又潮,我特么褲襠里都是濕透透的。”
“這種雷雨不會下很久的,忍著吧,”
“唉,身上都是黏糊糊的,不說了,我去撒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