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二人才到達徽縣,主要也是因為丹霞山勢忽高忽低百轉千回,時而斷崖流瀑,時而巨峰高頂,這才浪費了一些時間。
二人于黑夜中沿著城墻無聲無息的攀附而上進入城內,守城的兵丁都躲在塔樓里呼呼大睡,畢竟如今這天下還算是太平盛世,沒多少人賣力去巡邏,頂頭上司也樂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無論如何,晚飯不能不吃。
贏貞找遍整個城中,才在一處仍亮著燈火的青樓門口,見到一個擺攤賣狗肉面的,
面攤老板之所以這么晚都沒收攤,也是想賺點晚歸嫖客的銀子。
這不,這會兒那不大點的面攤前,就坐著三位吃面的錦衣青年。
青樓這種地方,年輕人是主流,畢竟正值精力旺盛的階段,最是不惜身體,尋完樂子回家前吃碗熱湯面,既暖了身子又填飽肚子。
贏貞剛一坐下,瞬間便將這幾位錦衣公子給比了下去,無論氣質穿著,還是瀟灑之資,這三人完全與贏貞不在一個層面上,完敗。
當姜沛寧坐下的時候,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繞是他們見慣了各種美女,可眼前這位身著男裝,耳邊掛著晶瑩水晶吊墜的女子,這容貌真可當的上是閉月羞花,青樓里那花魁已是絕色,此刻卻只覺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興許是喝了不少酒,往日里沒膽子做的事,借著酒勁,便什么都能干的出來了。
其中一人放下筷子,醉眼朦朧的盯著姜沛寧,再加上攤子前只掛有一盞燈籠,昏暗光線中,更添加了姜沛寧的一絲朦朧美。
那人調笑道:“這位姑娘實乃天仙下凡,不知家居何處?是哪個世家的千金小姐?在下宋寶書,乃是此地縣尉之子。”
這些公子哥平日里最是愛抬出自己的家世,一來是想以此表明身份,獲得對方的尊重和敬畏,二來心里也清楚自己上不了臺面,那就只能搬出自己的老子撐場子。
越是這種我爹是誰誰誰,我爹說過什么什么話的人,越是自卑心虛。
他這一開口,其他二位公子哥模樣的青年也是跟著起哄。
贏貞倒是不以為意,姜沛寧這等天生麗質,想來從小到大也沒少被調戲過,就是不知道她一般是如何應對的。
被一個小小的縣尉之子調戲,姜沛寧竟然不怒反笑,笑吟吟說道:
“原來是縣尉家的公子,失敬失敬,妾身家住長沙府。”
縣尉之子隨即一愣道:“怪不得姑娘生的這般水靈,原來是大地方來的人,嗯?妾身?姑娘身邊的男子是你什么人?”
姜沛寧抬手指向贏貞,笑道:“這是妾身的夫君。”
那縣尉之子斜目瞥了幾眼贏貞,搖頭冷笑道:“他配不上你。”
贏貞的面剛端上來,正準備拿筷子,就聽到這么一句,頓時一翻白眼,不過他也沒有說話,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姜沛寧笑嘻嘻的看了看贏貞臉上的表情,存心想要逗一逗他,
“是妾身配不上夫君才對,小女子寒門出身,能嫁予夫君,實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夫君大人是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子,對吧相公?”
說完,姜沛寧拿手肘頂了頂贏貞。
贏貞仍是無動于衷。
縣尉之子看在眼里,頗為嗤之以鼻,嘲諷道:
“哼,這小子也就生的一副好皮囊而已,論家世,我身邊這兩位仁兄一位是定州秦家的三公子,一位是江州水師都督王大人的外甥馬公子,敢問小姐,可否比得上你的夫君?”
姜沛寧見贏貞半天不配合,便也沒了興趣,臉色于一剎那布滿寒霜,冷冷道:
“在我的眼里,除了我的夫君之外,其他男人都是狗屎。”
三人臉色一變,其中那名褐衣公子直接便是口吐芬芳:
“這小騷貨還挺辣,把她給我綁了,呆會去你府上,本公子親自將她辦了。”
三人之中,便屬此人身份最是尊貴,正是那江州水師都督王貴仁的外甥馬良敬。
姜沛寧這種親姑父都做過當朝禮部尚書的頂級豪門,樹大根深,家族出仕者官居三四品的也不在少數,又怎會將一個江州水師都督放在眼里,何況她還認識這位王都督,逢年過節總會去閥中走動走動。
只見她手臂抬起,劍指一點,三道即使贏貞都需閃避的無形劍氣嗤的射出。
隨后便只聽到兩聲哀嚎,三人中,馬公子眉心中招,立時一命嗚呼,其余二人卻是各被削掉一耳。
嬴貞心思一半放在狗肉面上,一個不注意,幾滴血珠濺到自己碗里,
他頓時不高興了。
其余兩人此刻酒意也被嚇醒,哇哇怪叫聲中,撿起耳朵,拖著馬公子的尸身跌跌撞撞的慌忙逃離,
姜沛寧冷冷傳聲:“記得,本姑娘乃是姜閥姜沛寧,想報仇,到長沙府來找我。”
那兩人聽到這里,頓時摔了一個踉蹌,娘咧,真是喝酒誤事啊,如此漂亮的小娘們能是一般人嗎?這下好了,調戲姜閥之主,這回去豈不是要被父親打個半死,這可如何是好?
姜沛寧見嬴貞摔了筷子,碗里又飄著幾絲血絲,歉意道:“你吃寧兒這碗吧?”
半晌,贏貞突然笑嘆道:“長得好看了到哪都能惹出點是非來,也幸好你出身不凡,否則這傾城之貌只怕是命運多舛了,”
姜沛寧心里一天甜,突然湊近道:“你心疼我?”
贏貞一愕:“沒有啊,感慨而已。”
姜沛寧臉上的笑容更盛:“寧兒喜歡聽你剛才那句話。”
贏貞笑了笑,不再說話。
賣狗肉面的老板等那兩位公子拖著尸體走遠了,重新又給贏貞換了一碗,自始至終那歲月滄桑的臉龐上都是波瀾不驚,此時笑呵呵道:
“官家公子最是目中無人,尤其是這種小地方的,這三人真是眼睛長在屁股上了,連老頭我都能看出這位公子舉手投足間氣度凜然儒雅不凡,他們三個也算是見過不少場面的富家子弟,卻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可知家教不好,最是誤人。”
贏貞聽了淡淡一笑,
姜沛寧撫耳輕笑,這一刻,當真是傾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