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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升龍宴,君子論

  有人窮盡一生,所求所愿皆不可得,皆不可能。

  有人堅定前行,早已學會在風雨之中,走得從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長吉和姜望對命運有著相似的態度。

  王長吉不相信世界上有奇跡,因為他所期待的奇跡,在楓林城并沒有發生。

  而姜望相信自己能夠做到所有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無論那看起來多么不可能。

  他們都不會寄望于他人。

  見我樓中。

  一道“玉龍”用罷了,又一名奉菜侍者走上二樓來,手里托舉著一個食盤,食盤上有五個木質圓筒,似隱在云霧中。

  他走近圓桌之前,一人一個,分配給在坐的五人。

  食罷“玉龍”,姜爵爺對這桌宴席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尊重。

  他細細看著面前的這個木質圓筒,研究著圓筒上美麗的雕紋——那是一幅魚躍龍門圖。

  “這一宴的第二道菜,名為‘龍門’。”

  主侍的侍女將圓筒整個揭開,姜望于是看到,在雕成蓮花狀的木制底座上,立著一座金紅兩色、形制古老的小巧門樓。

  熱氣裊裊,飄飄如仙。

  還有一縷隱隱約約的、令人心曠神怡的香,調皮地繞在鼻端。

  布菜侍女介紹道:“這一道糕點,是用玉龍的魚髓和魚籽為主料,制作而成。”

  她將象牙筷遞來:“公子請用。”

  姜望接過筷子,帶著一種暴殄天物的淡淡不忍,將這座精美龍門的蓋子掀了下來,放進口中。

  明明是可以雕成一座龍門的糕點,理應有些硬實,卻在入口的瞬間便已融化。

  在清涼的、羊奶一般的順滑口感中,他品嘗到一種細小的、透著溫熱的顆粒,在舌尖上一顆接一顆的炸開。

  這種爆炸是極其溫柔的,像是在按摩你的舌頭。

  霎時間甘香流溢。

  奇妙的口感占據了此時此刻所有的感受。

  讓人覺得滿足。

  是魚躍龍門,天下知名。

  是十年磨劍,霜華遍照。

  在那一霎的感覺消失之后,姜望竟然有一種拔劍起舞的沖動。

  好一座龍門!

  姜望食髓知味,飛快地動著筷子,并不因為這么多人在座而束手束腳。

  吃得開心,吃得自在。

  雖不似左光殊那般優雅從容,但自有一股隨性瀟灑。

  他飛快將自己的這一份糕點吃完后,還和善地看了左光殊一眼。

  左光殊慣用左手用膳,此時拿著一只玉匙,慢條斯理地吃著龍門糕。

  不動聲色地抬起右手,胳膊橫在桌上。

  頃刻在自己和好大哥之間筑起了一道高墻…

  姜望對人和人之間的信任表示遺憾。

  出于對這一席美食的尊重,姜望并不吭聲。

  默默等著其他四人都吃完,等著侍者過來將五份食器收走,又走下樓去。

  新的菜式上來了。

  這位新來樓上的侍者,手舉著一個燦金色的大托盤,流光如洗,托盤上坐落著一座微縮的宮殿!

  姜望想著,大約可能又是一種糕點。

  而奉菜侍者將這個燦金大托盤放在圓桌上,立時就讓在座眾人看到了精巧之處。

  這一座宮殿,繁復且精致。

  亭臺樓閣,無一不真。

  神將仙女。無一不靈動。

  更有仙氣裊裊,繞殿而流。

  姜望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五府海上空的云頂仙宮,但又暗暗搖頭…

  那座廢墟哪里配?

  主侍的侍女介紹道:“這一宴的第三道菜,名為‘神庭’。傳說真龍居神庭,統御萬方。”

  姜望細細看去,果然看到,這些神將仙女,額上是有龍角的。

  心里想著,回頭得問一問那森海老龍,看看他們龍族在敗退滄海之前,是不是真的有這般排場。

  又聽得侍女笑著道:“諸位請嗅一嗅這香。”

  姜望輕輕一嗅,頓時有一種神魂安寧的感受。

  主侍的侍女道:“此乃安神之食香,用在分割神庭前。”

  說著,她取過一柄餐刀,在神庭的中心點落下,輕移手腕,分了五刀。將這一份“神庭”,分割成了勻等的五份。

  然后將其中一份,放到姜望面前的汝窯瓷盤上。

  姜望正欲動筷。

  主侍的侍女用餐刀遙遙一點。

  姜望面前的這一份“神庭”,竟然燃燒了起來。

  金色的火焰在瓷盤上騰躍,并沒有帶給人多么炙熱的溫度,但這一整份“神庭”,卻在融化,那亭臺樓閣、神將仙女,一個接一個的消失。

  姜望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融化了。

  再看看其他幾個人面前的那份“神庭”,也同樣燃起金焰。他這才能夠確定,給自己布菜的這位侍女,不是要毀掉他的美食。

  金色的火焰跳躍間,這一份“神庭”越來越小,終于融化成金色的醬汁,鋪滿了瓷盤。

  而在這金色醬汁的正中間,立著一顆紅彤彤的圓果。

  “神庭”裂于利刃,焚于烈焰。

  而烈焰之中,孕生出赤果!

  布菜的侍女送上玉匙,柔聲道:“公子請用。”

  姜望用玉匙舀起這一顆紅彤彤的圓果,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是什么果子?”

  布菜侍女笑道:“等公子吃完了,我再解釋。”

  姜望也就不再說話,將這一顆圓果送進口中。

  一口咬破,一顆心都靜止了。

  什么味道?

  此刻姜望嘗不出味道。

  他只感到神魂在沸騰,感覺大腦微醺,眼前五光十色,一片絢爛。

  他忍不住地笑,止不住的快活。

  他想要高歌一曲,又覺得實在孟浪。可是若不孟浪,怎么紓解這份快樂?

  奇妙的感受在腦海里游走了許久,才緩緩散去。

  逐漸清明的姜望,才終于理解,為什么分割神庭前,要先嗅那安神之食香…不然神魂只怕要跳出體外去!

  主侍的侍女這時才輕聲解釋道:“這是用玉龍骨粉制成的果子,用一整份神庭作為養料,只養出這五顆。”

  桌上的食客無人說話,每個人都沉浸在那種美好的感受中。

  心雖清明了,心底還有近乎無限的余韻。

  姜望從未想過,吃東西能吃出這般感受來,但就這么真切的發生了。

  奉菜的侍者將五只鋪滿醬汁的瓷盤收走,又收了玉碗,象牙筷,只留下極其精美的鳳紋夜光杯。

  布菜的侍女們,則打開了四邊廊柱里的暗格。

  一個煮了一壺茶,一個點了一爐香,各放在東西窗臺上。

  不多時,上來一個左手提著小火爐、右手提著吞龍酒壺的侍者。

  近得前來,先是一禮。

  再將小火爐放在圓桌正中,將吞龍酒壺架上去,輕輕一敲,便點燃了小火爐。

  不多時,壺中酒液就響了起來。

  咕嚕嚕,咕嚕嚕,十分輕緩,讓聽者的心,也變得很寧靜。

  而后酒香慢慢地浸了出來。

  風吹來一縷縷茶香和爐香,酒香因此更通透了。

  眾人并不說話,仍在默默享受著那份神庭之果的余韻。

  或許是一刻鐘,或許是兩刻鐘。

  主侍的侍女提起了火爐上的吞龍酒壺,為姜望倒了一杯酒。

  其余幾位布菜侍女,也依樣為之。

  “公子請用這一杯,這是今日這一宴的尾聲。”她如是招呼道。

  姜望在那種悠悠的快活之中,舉杯一飲而盡。

  這酒…似乎并沒有什么滋味。

  腦海中這個念頭剛剛發生,剛才在宴中的種種感受,就已經紛至沓來。

  滿足、迷醉、快活…

  姜望恍惚感覺自己就是一條龍魚,逆流而上,與天相爭。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龍門,奮力一躍,成就真龍之身!

  而后入主神庭,享盡榮華,受萬眾景仰。

  最后忽然醒來,原是大夢一場。

  剎那間煙消云散,神清目明。

  竟有一些悵然。

  主侍侍女恰當其時地解釋道:“這一杯酒,名為醒夢。是用玉龍髓釀造而成,今春只起了兩壺,這是其中一壺。”

  “的確夢醒!”姜望嘆道。

  這玉龍、龍門、神庭、醒夢,真是精彩紛呈,世間至味。

  姜望不是沒有享受過的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在臨淄的衣食住行,都須差不到哪里去。

  長樂宮里用過膳,晏大公子請過席,什么四大名館,絕頂珍饈,該去的、該嘗的,差不多都去過嘗過了。

  但今日在這黃粱臺,只是三道菜式一杯酒,就已經是姜望生平所享受的第一美味,超過了所有。

  真是黃粱一夢,一夢已千年!

  酒只一杯,眾人飲罷,侍者便將小火爐與酒壺撤下。

  五名侍女也拿走空杯,微微一禮,下得樓去。

  只剩下已經用過宴席的五人,還在享受著四面拂來的微風。

  大夢雖醒,余韻無窮。

  “姜大哥,如何?”屈舜華問主客。

  “真乃人間至味!”姜望贊不絕口:“除了見到光殊之外,這是這一次來楚國,最讓我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他確實沒有虛言,今日竟因為這一席美食,有了真切的“幸福”的感受。

  甚至于他由此生出了一些道術靈感,關于五識地獄之舌獄…

  沒有品嘗過世間至味,如何能夠構建出真正有說服力的舌之地獄?

  屈舜華笑道:“能得姜大哥此言,這一席便沒有白設!”

  這一桌升龍宴,實是一場升龍夢,夢醒之后,人各不同。

  姜望早已名揚天下,倒是比其他人醒得更早一些。

  夜闌兒在一旁嗔聲道:“合著往日我吃的宴席,都是白設了?”

  屈舜華笑道:“是不是白設了,那得問你自己。光吃席不干活,那怎么成?”

  “得,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怎么現在吃個陪席也得還債呢!”夜闌兒美眸微轉,瞧著她道:“說吧,屈大小姐,有何吩咐?”

  屈舜華看了看她,只輕聲一笑:“回頭再吩咐你。”

  左光殊默然不語,楚煜之則語帶感慨:“今日這一席,滋味好像更勝以往,恍惚間可也說不上來。我算是沾了姜兄的光了!”

  姜望趕緊道:“這話我可不好意思聽。都是屈姑娘的心意,只是掛了個我的名字。”

  “姜大哥,我可是真心宴請你,你是主客呢!”屈舜華嗔道:“怎么能說只是掛個你的名字呢?”

  她扭頭去問左光殊:“你說是不是?”

  “你說得對。”左光殊應道。

  “好好,是我失言,我向兩位賠不是。”姜望主動道歉,又道:“這席面可不是一般的大廚能做得出來的…”

  他細琢磨了一番,問道:“敢問是哪位大人?”

  “儒家先賢有言,說君子遠庖廚。此言流傳甚廣,因其惻隱也。”

  屈舜華笑了笑,看著姜望道:“說起來,在黃粱臺吃過飯的人不少,好奇主廚的人也有很多,卻很少有人往什么大人物身上想。姜大哥,你是怎么猜到的?”

  姜望想了想,很幾分認真地說道:“饑則食,寒則衣。天理也。食求細,衣求美。本欲也。惻隱之心,人應有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飽腹之心,人必有之。

  惻隱之心,誠是仁者之心,然于天理本欲何加焉?

  先賢說君子遠庖廚,不過是彼一時,說與一人聽,不是萬世法。

  我想庖廚之中,也多有君子!”

  他雖然沒有太多的時間投入烹飪,但是對烹飪之道的喜愛,卻是沒有消減的…至少現在沒有。

  所以是很認真地在維護烹飪本身。

  說的是——“庖廚之中,也多有君子”。

  想的是——“俺姜青羊也是!”

  而聽到這番話的夜闌兒,心中的觀感總算又救回來一些。

  烹牛宰羊不忍見,自是惻隱。但烹牛宰羊本身,又是為飽腹而行,更是天然之理。

  兩者其實都有道理。

  姜望在反對的時候,只是理智冷靜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并沒有為了奪人耳目而貶損先賢之言。像他這種年少成名的人,這份克制相當難得。

  “姜大哥此言大善,家祖若是聽見了,興許能有知己之獲!”屈舜華笑道。

  此言一出,在座除了左光殊外,余者皆驚。

  屈舜華的祖父…

  虞國公屈晉夔!

  堂堂虞國公,竟然是黃粱臺背后的主廚么?

  “你這…”夜闌兒佯怒地瞧著屈舜華:“你可是瞞了我好久!”

  她當然知道,黃粱臺的主廚必非常人,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虞國公頭上去。

  畢竟堂堂一國國公,跟黃粱臺主廚的身份,實在是難以聯系到一起。

  楚煜之則連聲道:“難怪,難怪!若以庖廚之道比修行,今日這一宴即是絕巔。非虞國公何能為也!只想不到,我竟有此幸!”

  屈舜華拱手告饒:“家祖不欲讓人知曉,免得太多人擠過來打擾。故而還請諸位聽聽便罷,不要外傳。這可是咱們黃粱臺的機密呢,若非姜大哥點到這里,我當真不會講。”

  “想不到虞國公日理萬機,也有此雅致。”姜望感慨萬千。

  尤其想到自己其實也對廚藝很有興趣,只是忙于修行,沒有時間去細細琢磨,頗為唏噓,實在遺憾!

  不然的話,未必不能跟虞國公切磋切磋。

  屈舜華道:“他老人家其實一個月只親手做一席,這一席一般不待外客。其余時間都是我黃粱臺的幾十位大廚,按照他留下的譜子做。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出差錯,才能一日三席,得其五分韻味。”

  她笑得落落大方:“我特意挑著今日宴請姜大哥,便是因為家祖今日得空,親自掌勺呢!

  想也知道,虞國公親手做的一席,會讓大楚多少知情的王公貴族趨之若鶩。

  價值簡直無法估量。

  而屈舜華之所以如此待他,當然是因為左光殊。

  姜望很受感動:“屈姑娘有心了!”

  “屈家姐姐說,屈爺爺或許能于姜大哥有知己之獲,我看很有可能!”左光殊在這時候開口道:“我爺爺與姜大哥就相談甚歡,昨日一聊就是幾個時辰,也不知聊些什么。興許姜大哥就是招老人家喜歡呢,屈爺爺若是有空,姐姐不妨引見。”

  國公爺的時間何等珍貴,一聊就是幾個時辰,那可不是客套能夠解釋的了,這讓楚煜之的眼神里更添幾分敬意。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左光殊這種性格的人,竟然會主動幫人鋪路,想著讓虞國公見一見姜望。

  也就這個姜望是齊國爵爺了,若他是楚人,平步青云當自此始。

  姜望與左光殊,是怎么處出這份交情的?

  聽說是太虛幻境里認識的。

  除了演武切磋之外,太虛幻境原來還是一個拓展人脈的地方嗎?

  本來對太虛幻境敬謝不敏、覺得非真正生死無以爭的楚煜之,此時倒是生出幾分興趣來。

  “好。”屈舜華笑著應了左光殊,又對姜望道:“想來姜大哥亦是烹飪君子。”

  姜望矜持地笑了:“天下烹飪君子多矣!就我所知,齊國的太子殿下,也好烹飪。”

  但這話出口之后,他心中忽然一動——

  是否應該重新審視大齊太子姜無華的實力?

  醉心庖廚者,既然可以有虞國公這樣的絕頂人物。

  那么同樣醉心烹飪之道的姜無華,會不會不止如此呢?

  屈舜華笑道:“有機會一定要試試姜大哥的手藝。”

  姜望自信一笑:“你與光殊是一家人,以后機會多得是。”

  “治大國,若烹小鮮。”夜闌兒漫聲道:“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圣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姜望眼神動了動,夜闌兒念誦的,是大羅山傳道之典《道德經》里的原句。

  楓林城道院雖屬玉京山一脈,但他早年在道院里的時候,也是讀過的。知道這一段說的是無為而治,天下太平。

  不過他并不搭話。

  倒是楚煜之出聲道:“夜姑娘原來心慕道門么?”

  此間雖是在楚境,這倒也不是什么誅心之論。

  天下修行流派,皆自道門始。

  慕道門者不知凡幾,完全不必涉及政治立場。

  “道開始的地方,誰不想去看一眼呢?”夜闌兒將話題轉回來:“我只是想說,只要心中有大道,萬般皆是修行。治國是,烹飪亦是。”

  她輕聲一笑:“何處無君子之道?但少君子耳!”

  夜闌兒這話,似乎隱有所指。

  姜望笑道:“不知在夜姑娘眼中,這楚地年輕人里,有幾位君子?”

  “君子”一詞,在儒家是指代道德修養、精神境界到了一定地步的人。

  但他們今日席間說起來,指的自是超凡脫俗之輩。

  屈舜華和楚煜之,或許都覺得姜望是在有意跟大楚第一美人找話聊。

  唯獨左光殊看了姜望一眼,心知姜大哥這是已經進入“戰備狀態”,開始考察對手了。

  楚國年輕人里的君子…

  那不都是山海境里的競爭對手么?

  夜闌兒的笑容是非常迷人的,她也很擅長笑。

  聞聲只是一笑:“各花入各眼,這可難講。”

  轉眸瞧向楚煜之:“楚公子以為呢?”

  她這位大楚第一美人,自是不好點評少年英雄,不然免不得爭風吃醋。

  楚煜之卻沒什么顧忌,聞言略作沉吟,便道:“項氏重瞳子,勇武剛烈,可稱君子否?”

  這話明贊項北,暗捧姜望。

  方才黃粱臺前的交手,在座誰不知道?

  夜闌兒點頭道:“可。”

  楚煜之又道:“伍氏伍陵,兵儒合流,自成一家,可稱君子否?”

  夜闌兒微笑:“可也。”

  楚煜之繼續道:“獻谷鐘離炎,早年惜敗于斗昭,怒而棄術,自修武道,如今脊開二十重,可稱君子否?”

  姜望還是第一次聽說鐘離炎這個名字,武道脊開二十一重天,便可比擬神臨。楚國術法甲天下,鐘離炎棄術修武,實在是有大魄力。尤其是他還能這么快走到二十重天,修為直追斗昭,當然是天驕之姿。

  夜闌兒笑道:“鐘離炎自是君子。”

  楚煜之頓了頓,忽然攤手笑道:“斗昭可稱君子否?”

  他之前說到每一個人,都要簡單介紹一下其人。

  唯獨說到斗昭,只說了一個名字。

  但在場眾人,全都撫掌而嘆:“此真君子!”

  斗昭、鐘離炎、伍陵…

  看來這三個就是山海境里最大的競爭對手了。

  至于其他人…

  這么說或許有些不敬,但確是事實——

  項北是楚國內府第一,項北之下的人,自然也不必太重視。

  包括現在說話的楚煜之。

  至于屈舜華嘛,現在已經是姜爵爺認定的弟媳婦,不在對手名單中。

  只是不知道,這些人請來助拳的,又會是誰。

  會有熟悉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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