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夜幕下空空蕩蕩的原野,凈禮和尚嘆了一口氣。
臨淄真是一個苦地方,凈深師弟都瘦了…
跑得那么急,齊國朝廷一定是不給休息吧?
這得多黑的心吶!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轉身往回走。
說起來,師父前些日子又和苦病師叔吵了一架,這會不知去哪里了。也不知在外頭過得好不好…
他其實也辛苦。
師弟和師父,都讓他很憂愁。
姜望離開星月原沒多久,就遇上了兩手空空的岳冷和厲有疚——總歸已經露了面,他們也沒有再隱藏行跡的必要。
看樣子,他們還是跟丟了目標。
“的確有強者潛藏在那邊,只是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岳冷解釋了一句:“對方是此道高手,把痕跡抹除得很干凈。”
姜望很清醒,他自己三腳貓的追蹤能力,遠不夠資格質疑岳冷他們。
因而只是道:“平等國的確是個大麻煩。之后我會老老實實呆在國內,一直到黃河之會開始。”
岳冷和厲有疚對視了一眼,顯然都很滿意他的“懂事”。
仍是岳冷笑道:“你如果還想在東域游歷一下,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這次我得在你旁邊寸步不離了。”
他這話,當然是表示親近的玩笑。
一位神臨境強者跟在身邊,哪里有什么游歷的意義。而且這位還是有“捕神”之名的神臨境強者,怕是一圈“游歷”下來,身上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姜望也笑:“雖然我也很想跟著捕神大人長長見識,但黃河之會開始在即,只能等下次了。”
說起來岳冷是正式將他引入青牌體系的強者,他的囚身鎖鏈也是其人所授。另外岳冷又很支持鄭世…若在青牌體系內部劃分派系,他們可以算作是一個派系的,兩個人的關系,也就比較近一些。
兩人都笑,很有那么點默契的意思。
一旁的厲有疚則看著姜望道:“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抹掉痕跡,那人的實力不會弱于我們。我倒是比較好奇,對方是怎么襲擊的你,你又是怎么擋住的襲擊…當然,你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
現在的姜望,在堂堂三品青牌面前,也有“不方便”的資格了…
不僅僅是因為他國之天驕的名望,也不僅僅是巡檢都尉鄭世與他的親近。
若是在此之前,厲有疚還只覺得姜望是一個年輕天驕的話。那么這幾天的接觸后,他已對其人的未來堅信不疑——如此用勤用苦,將來必有成就!
姜望想了想,終也不能什么都不說,只道:“襲擊來自神魂層面。”
厲有疚那亮得嚇人的眼睛,也忍不住眨了一下。
他和岳冷雖然早有推斷,能夠瞞過他們注視的攻擊,無非就是那么幾種。尤其以神魂層面的攻防可能性最大。
但是姜望真的確定這個答案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驚到了。
外樓層次都很難觸碰到的神魂手段,姜望不僅有,并且還掌控得很好,甚至抵擋住了那種程度的強者侵襲…
這不是一門內府層次的乾陽之瞳可以解釋的。
厲有疚當然不能窮根究底,問題問到這里,也就打住。
只能在心里感慨,國之天驕,果然不同凡響。
“走吧。”岳冷見厲有疚沒有再問的意思,便道:“咱們先回國內。”
三位青牌就此騰空而起,直接飛返齊國。
大齊神臨級別的青牌捕頭,是有無須報備、橫飛東域各國國土的權力的。
這是早年間一樁大案引發的后續,彼時齊國一位大臣叛逃,巡檢府的高手幾乎是傾巢而出,全力追捕。
但在追捕過程中,因為與途經國家報備溝通緩慢,遲遲不被允許過境,從而錯過了最佳時機,導致目標逃脫。
齊帝動了雷霆之怒,指責該國庇護齊之叛臣,直言欲動兵戈。
該國誠惶誠恐,為求自保,與齊國簽下了盟約。盟約中有一條規定,齊國青牌以后在調查涉及神臨層次的大案時,可以不經報備,橫飛國土。
也就是說,以后若有神臨層次的強者橫空過境,他們需要自己判斷一下,對方是否是齊國的青牌,而后才能決定攔不攔。
這份盟約,名為“朱禾之盟”。
在不久之后,推及至整個東域。
而當年最早簽訂這份盟約的國家,名為“明”。
是曾經的日出九國之一,后來為齊國伐滅。
明國當年的國都,就在如今的大齊帝國朱禾郡,也即是金針門所在的郡域。
所謂的“朱禾之盟”,正是齊國東域霸權的體現。
這是一間地下石室。
布設非常簡單,可以說徒有四壁。
連門都沒有。
四面墻壁之上,刻畫著線條繁復的陣紋。
這些陣紋,匯聚成一個奇妙的整體,將所有的探察、卦算…全都拒之墻外。
石室的正中間,放著一只石質圓盤——看起來很像是磨盤,但又實在有些大,約莫一丈方圓。
圓盤中心,是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空洞,深不見底。以此洞為起點,十二道深邃的刻度,將這個圓盤整整齊齊地劃分。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桌椅、燈盞…一切似乎應該存在于密室里的東西,這兒都沒有。
徒有一張圓盤,四面石墻。
當一個黑影出現在這里的時候,終于發生了隱秘的變化。
那圓盤中心的空洞,仿佛忽然間連同了某個位置,隱隱的、幽幽的“風聲”,有些凄怨地響起。
那黑影也不見異常,進了石室之后,便走到那圓盤前。此刻聽到“風聲”,倒是后退了一步。
“風聲”止住了。
空洞之中有個雌雄難辨的聲音響起:“甩掉了?”
黑影的聲音明顯也經過偽裝,很是沙啞:“我比你更重視我自己的安全。”
“那是最好。”空洞之中的聲音道:“為了我們平等的理想,你要活得更長久,死得更有意義。”
黑影頓了一下,道:“這次行動失敗了,那個姜望怎么辦?要另外調人,冒險強殺他嗎?”
“不必。”空洞中的聲音道:“我今日雖未能功成,但也窺破他的底細,不算沒有收獲。護持其人的那位強者,佛宗氣息瞞不過我。可見姜望此人,必與姜述不是一路。說不得就是…”
空洞中的聲音隱去了這一節,忽地冷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說的就是姜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