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生與死,有何不同

　　“大輪法王？”

　　燕狂徒眸子稍瞇，精光暗藏，瞄了過去。

　　只見天空有一道小小(身shēn)影凌空踏步而來，背后圓月高懸，雪峰佇立，頂上發絲在風中成灰，眨眼變成了個小和尚。

　　他步步行來，腳下白蓮朵朵綻開，渾(身shēn)金光萬道，奇象驚人，這要是被人看見，只怕任誰都得當成仙佛降世來拜。

　　分明是不過十來歲的娃兒卻自稱老僧，這廝莫不是返老還童的老怪物？亦或是如那密宗活佛轉世一般，(肉肉)(身shēn)皮囊可寂，獨精神不滅。

　　而且當初他所見的那個石佛也絕非這小娃，只怕其中多有古怪。

　　涅槃？他心中凜然。

　　再看那腳下白蓮，分明不是實質，他可不會真的去相信什么仙佛一說，倒像是天地之氣以精神念力所凝，一凝一散，他勉強也能做到這般凌空虛渡，踏風而行，只是這對精神念力消耗極劇。

　　眼前孩童(肉肉)(身shēn)分明未長成，看來，十冠王所言不假。

　　“燕狂徒！”

　　他停下腳步，背后雙手垂到了(身shēn)側，五指像是隨時要握住，如今他精氣神三昧皆悟，一雙拳頭已不同往(日rì)，但到底如何不同，還得試過才知。

　　“十冠王！”

　　金國老祖咧嘴一笑，蒼老的面容瞬間多出許多褶皺，狹長的眼中烏紅精光若隱若現，笑的如那心滿意足的孩童，又像是望見獵物的野獸，單純而嗜血，令人窒息。

　　大輪法王目光深邃平和，若有所思，武夫久悟生慧，但凡能達到非凡絕俗地步的人，智慧亦不同尋常。

　　“你為何而來？”

　　他一問燕狂徒。

　　“我(欲yù)君臨天下，((蕩蕩)蕩)平諸國，不得不來！”

　　沉著有力的話語落下，燕狂徒渾(身shēn)氣勢不似之前動輒天崩地裂，反而普通無奇，岳峙淵渟，如一座巋然青山，不聞風雷。

　　“你又為何來？”

　　他二問十冠王。

　　“求敵！”

　　老者應道。

　　言語間竟全不在意金國生死，一(身shēn)暴虐嗜戰的氣機在他體內宛如星火燎原，正在飛快壯大，轉眼好似滾滾狼煙，遮天蔽(日rì)。

　　他只要對手。

　　眼前二人更是千載難逢之強敵，十冠王心頭火(熱rè)難抑，戰意高昂。

　　“你們不出手，那就我來吧！”

　　眼見燕狂徒與大輪法王各自久不見動靜，他實在忍受不了，嘿聲一笑，手中骨矛只是一提一刺，兩股烏光立如寒流般橫擊向另外二人，兩道碗口粗細烏茫茫的駭人鋒芒破矛而出像是兩道難以形容的光，一道橫擊，一道斜飛。

　　燕狂徒(身shēn)旁兩手十指陡然一握。

　　卻是風雷乍動，他一邊化去十冠王的攻擊，一邊瞇眼對著天空的大輪法王隔空轟出一拳。

　　幾乎與那烏光同時((逼逼)逼)去。

　　“阿彌陀佛！”

　　虛空中，正步步走來的小娃驀然開口，這一聲可當真驚天動地，肆流暴亂的氣機，如今竟隨著他話語吐露，自其唇齒為開端，化作一股巨大的風旋，好似一個漩渦。

　　層層漣漪((蕩蕩)蕩)來，燕狂徒與那十冠王無不當頭被罩，二人(身shēn)上仿佛憑空多出一座大山，雙腳同時一沉，轟然下陷，方圓百丈大地瞬間如冰面龜裂，天空罡風更是直直吹下，如有一只無形大手拍來，好不駭人。

　　“轟！”

　　天地間炸起一聲轟隆。

　　好強橫的精神念頭，它不似“元十三限”那般可依附于箭矢萬里取人(性性)命，之前他也曾詢問過，那“傷心小箭”除卻自(身shēn)精神念頭的凝練，連小箭也極為特別，平(日rì)里需以自(身shēn)精血、神意孕養，久生玄妙，可箭(射射)萬里之敵，簡直堪比那些奇談野史里的劍仙飛劍了。

　　但眼前這人，卻有些不同，念頭之強，幾快達到由虛而實的地步。

　　“雕蟲小技！”

　　燕狂徒沉聲開口，右拳豁然朝天轟出，腳下小如石磨，大如車架的泥石碎塊瞬間被強提的氣勢帶起，浮空而起一兩丈，而后轟然粉碎。

　　一道駭人拳罡宛如貫穿天地之神光，自大地而起，自天空而止，沖破一切，攪得風云變幻。

　　“哈哈，好！”

　　十冠王渾(身shēn)氣勢提至絕頂，癲狂大吼一聲，骨矛一撩一劃，一道烏光如匹練橫空，像是一道七八丈長短的弧月，一擊剛畢，求敵成狂的老者雙手齊握骨矛，只是一震，立見矛影翻飛，十數道弧月般的駭人烏光，分天裂地，竟是無差別的朝燕狂徒與大輪法王沖去，爆沖八方。

　　落空的烏光余勢不減，飛出百余丈如驚世一刀在那原野山壑間留下一條條可怕的斬痕。

　　啥時間四面八方呼嘯、震爆不絕。

　　矛影、矛影、天地間仿佛只剩矛影，如萬箭攢心，如疾風驟雨。

　　燕狂徒只覺得剎那間有千萬招刺擊而至，(身shēn)前虛空所凝罡氣只如沸水般在那恐怖的攻擊下扭曲。

　　幾在同時，他也動了。

　　面頰一動，眼皮一顫，一顆沉穩緊攥的拳頭已朝著漫天矛影攻出，看似緩慢，卻變化萬千，囊括了無窮變化，驚天動地的一拳。

　　剎那，周遭空氣連同風聲無不被一股巍峨拳意迫向遠方，化作真空。

　　如高山屹立，如巨岳拔起，燕狂徒渾(身shēn)氣勢剎那間宛如貫通了穹宇。

　　然后，對著天空地位小和尚也攻出了一拳。

　　拳罡、拳勁、拳勢、拳意，像是一個攪碎一切的漩渦，在那沉穩巍峨的雙拳上凝練而聚，君臨天下之意，氣吞山河之勢，化作一顆沉甸甸的拳頭。

　　漫天矛影陡散，卻又像是化作一擊，迎著充斥在天地間的那只拳頭，他面色潮紅，眼中癲狂再漲，好似幾(欲yù)瘋魔。

　　“好拳法！”

　　“砰！”

　　(肉肉)拳骨矛赫然相遇，短暫的僵持過后，卻是山河粉碎，一聲巨響，二者腳下大地都是一顫，一團糾纏不散的碰撞余勁，似狂風海浪般橫掃開來，推土如浪，震懾群山。

　　本就荒涼貧瘠的原野瞬間被翻了個底朝天，黑褐色的泥土露著撲鼻的土腥味。

　　兩道(身shēn)影卻是在余勁中各自飄然而退，只是未等消散，燕狂徒與十冠王無不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到空中小和尚的(身shēn)邊。

　　拳頭，骨矛齊齊擊出，非是以二敵一，二者同樣彼此互攻，可如此驚天動地的拼殺下，卻無聲音傳出，只有碰撞間氣勁帶出的明滅閃爍，像是天雷與地火相遇，又像是千百顆太陽崩滅。

　　已成真空。

　　詭異的死寂還沒維持片刻。

　　忽聽。

　　“唵！”

　　一股難以想象的磅礴精神念頭，浩((蕩蕩)蕩)席卷開來，大輪法王垂目一喝，宛如天龍怒吼，周(身shēn)萬千金光迸(射射)。

　　燕狂徒頭顱一痛，如遭雷擊，冷冽孤漠的面容上，那雙墨眉一蹙，對擊一收，人已凌空退開，化作一道虛影立在遠方。

　　一先一后，就見空中十來歲的娃娃雙手驀然一合，連連變幻玄妙手印，精神念頭如靈光在指尖乍泄，像是拿捏著這世上最耀眼奪目的星辰。

　　“轟隆隆～”

　　震顫聲起，大地上，一塊塊泥土紛紛脫離了地面，朝大輪法王飛去，裹住了他的四肢、(肉肉)(身shēn)、就連頭顱都已覆蓋。

　　只在燕狂徒與十冠王的凝視下，一個巨大的輪廓飛快成形。

　　短短十數息之后，一尊一二十丈高低的龐然大物已落在他們眼中。

　　陣陣冷風吹過，令人心悸的氣息籠罩荒野。

　　“生與死，有何不同？”

　　平淡的話語出口一瞬，已成驚天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