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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兩個人

  雨線順著瓦礫間的縫隙滴落,斷線如珠,落在石上濺開一蓬蓬水花。

  “滴答滴答…”

  幾天下來,不光人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連馬也差不多了。

  青獅不住自屋檐下伸著腦袋,然后又抖著鬃毛,然后又伸著腦袋,不厭其煩的重復著,就像是個貪玩的孩子。

  回春堂后院的梧桐樹下。

  燕狂行坐在石桌旁,手里拿著那面令牌,正出神的瞧著,上面光潔無暇,碧綠剔透,一個字甚至是連一個印子都找不到。

  但他可記得清楚,當初在那民居中,這上面確確實實,清清楚楚的浮出過幾個字,三個記憶猶新的字——“蘇夢枕”。

  “怪不得!”

  他大概想通了那個吹笛人的來歷,以及武功,這令牌之神異,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他身死重活都經歷了,這般怪事也就見怪不怪,反倒令人欣喜。

  如今這令牌與先前不同,倒像是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牌,任他試了各種手段都再無反應。

  “莫非,有時間間隔?”

  猜測著,只見他手緩緩縮回了袖中,無人看見那令牌在他袖中頃刻如水化開,像是化作一灘綠水,飛快鉆入他的皮肉,不見了蹤影。

  雨還在下。

  白飛飛自屋子里走了出來,一夜光景,她就似變了很多,變得柔和,至少看向燕狂行的眼神很柔和,像是清冷冰寒的眸子上漫著一層煙雨。洗去臉上泥垢恢復了本來面目的她正俏生生的立在屋檐下,靜靜地看著梧桐樹下的人。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白飛飛看著燕狂行,那前門的藥鋪里,卻有個人在看白飛飛,而且不敢正大光明只能不時做賊似的偷瞄一眼。

  那好像是藥鋪里的一個藥師,模樣瞧著像是雙十之數,俊朗,健康,活潑,還很單純,就像是那些懷揣著憧憬初入江湖卻又涉世未深的人。

  更讓人覺得好笑的是,等他瞧見白飛飛走到燕狂行身旁坐下,青年立時垂頭喪氣,哀嘆一聲,這一走神,連給病人抓的藥都弄錯了,只得連連道歉,本來就不甚多的工錢,又被掌柜東家扣去一些,立時哭喪著一張臉。

  樹大夫自從那次之后便沒再來了,像是后院歸了他們,沒人催促,也沒人趕他們。這后院還有個后門,平日里前門藥鋪里的人不會進來,他們也很少走前門。

  “來時路上,我遇到個人,那人給了我一顆珠子!”

  燕狂行倒著茶,遞給白飛飛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蘇夢枕么?”

  白飛飛心思靈透,一猜就中。

  或許這根本不用猜,整個京城都知道樹大夫曾是御醫,向來只為蘇夢枕診治。“他想要招攬你?聽說此人重情重義,你重傷之軀牽著匹瘸馬,背著我走了那么久,想來他看出很多東西。”

  “他沒明言,但是,離了他我們也寸步難行,這個江湖除了金風細雨樓就剩六分半堂了,現在誰都知道他給了我一顆珠子,還讓樹大夫來給我治病,恐怕我們一出京城,就會遇到麻煩,而且還是大麻煩…”燕狂行目光晃動,頓了頓,低聲道:“他這是想讓我去投效他,而不是他來招攬我,除非咱們就在這靜度余生,他是想看我如何選擇,同時也在考教我有沒有資格入他金風細雨樓。”

  燕狂行說著話,白飛飛只是靜靜地聽著,看著。

  “老實說,我對權勢沒什么興趣,但在這里,若沒權勢,我們就會活的很難,而且還缺實力!”

  等他說完,白飛飛才輕聲道:“他對咱們有恩,萍水相逢,能做到如此也算難能可貴了,確實算得上重情重義。”

  梧桐細雨,樹下兩人靜坐如畫,可惜就是那一身寬袍灰襖大煞風景。

  燕狂行點了點頭。“也是,這天底下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何況我也不太喜歡欠別人什么。”

  “走吧,咱們出去走走,吃個飯,順便換身衣裳,終于可以不用穿這襖了,真的是太難受了!”

  給青獅鋪好干草,二人走出了后門,外面是條窄巷,向著右走,拐了兩拐便到了前門藥鋪旁。

  好巧不巧,就在他們自窄巷里走出來的時候,藥鋪里走出來個垂頭喪氣的人,門外居然還有人等他,一個抱著字畫的青年。

  青年本來還蹙眉望著天空點點滴滴的微雨,像是在擔心雨勢變大打濕他的字畫,可等瞧見好友垂頭喪氣的模樣立馬就笑了,笑的瀟灑出塵。此人模樣英俊不俗,膚色白皙,劍眉星目,五官輪廓峻刻,身形頎長挺拔,用來形容女子的“漂亮”,落在他的身上一點也不過分。

  “今天抓錯藥,被掌柜的扣了二十文錢,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哈哈!”

  聽到好友道出因由,英俊青年這笑聲就更大了。

  燕狂行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看見了燕狂行,年輕模樣卻頂著半頭白發,任誰瞧見都想要多看兩眼。

  但也只是兩眼,視線一錯即開,燕狂行已領著白飛飛走進了街市里的人流中。

  “好重的血腥氣!”

  英俊青年臨風而立,嗅了嗅風里未盡的東西,無論是臉上的笑和眼中的笑都散了,換作若有所思。但他目光一瞥就見身旁垂頭喪氣的好友正望著街市里兩個遠去的背影,當即沉聲道:“等下次再遇到溫柔,我可得好好說說你今天被扣工錢的事,唔,我猜某個人肯定因為看見漂亮姑娘一時分心才被扣了工錢。”

  “哎呦,白愁飛,你怎么…”垂頭喪氣的青年聞言就像個猴子般一跳腳,急道:“求求你好不好?”

  原來那抱著字畫的青年名叫白愁飛,他也喊出了好友的名字。“王小石,你要求我什么?哈哈。”

  “別告訴溫柔!”

  那名為王小石的青年一臉的央求。

  白愁飛走入雨中。

  “那今天的飯得你請!”

  白小石忙跟了上去。

  “好,我請就請。”

  “我要喝酒!”

  “姓白的,你別太過分了!”

  “那你請不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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