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便如那湖泊里頭,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肉強食,魚龍混雜,有的淪為他人口中食,有的奮而前進,逆流爭渡,最后化作一條過江龍。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字。
“爭。”
他們都在爭,爭武功、爭名利、爭底蘊,爭個天下第一,爭個武道無敵。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實力上面,便是武功的高低,不然,到頭來也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亦如現在,“無敵寶鑒”一經傳出,整個江湖都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各門各派,各方勢力無不是如此,陷入一片流血殺戮。
聞得江湖傳言,這去往衡山的路上,每天跑死的馬至少有百余匹之多。各路武林豪強只要聽得有人是去衡山便會立刻刀劍相向,只因去衡山的少了一人,便少了個搶奪那神功秘籍的敵手。
這時間一久,天下武夫竟私下聚集同道,聯手同盟。
人心分善惡,江湖自然也分黑白兩道,有的人妄想借此一步登天,有的人卻是擔憂此法落入邪道手中禍及天下,目的雖不同,但卻人人都想據為己有,這其中不但包括了武林七大門派的掌門人,就連一些早已洗手的魔頭,或是久已歸隱的名俠亦在其中,紛紛重出江湖,當今世上兩百多位不可一世的絕頂高手齊至回雁峰。
“駕!”
“駕!”
“駕!”
煙塵滾滾。
兩批人馬各自岔路行至大道,見所去方向一致,二話不說便已調轉馬頭。
“殺!”
霎時間,血肉橫飛,殘肢遍地。
刀劍爭鳴聲,慘叫哀嚎聲,交織不散。
盞茶過去。
地上已是一地尸體。
不問恩怨,甚至這些人本就不曾相識,可如今卻是生死相向。
“呼、呼、”
活下來的是個白面漢子,臉頰方長,天庭飽滿,可如今這張臉上卻多了一條斜向血口,血肉外翻,顯得猙獰而可怖。
他看著一地死尸不住喘著粗氣,顯然耗去太多勁力,地上的兄弟還在哀嚎,剩下的三個更是渾身傷口,血染衣衫,勉強支撐著身子,亦是呼吸急促。
此行二十來個弟兄,不曾想還未上山,只在山腳便已折損殆盡,但他眼中不僅沒有悲戚哀痛,反而盡是冷漠平靜。
“駕!”
一清朗聲音兀起。
幾個活下來的人臉色不自覺的一變,彼此相顧一眼,目中盡是陰沉殺機。
此路直通衡山,來者目的自然不用多說,無非是上山,況且他們氣息已不穩,這一路上拔劍殺人做的多了連心里頭都疑神疑鬼,只覺得這天底下的人都會如他們一樣見人就殺,當下紛紛凝神以待。
過了約莫片刻,就見岔口拐角轉進來的居然是一匹神駿黑馬,馬背上是個披發少年,膚色古銅,神情平靜。
幾人先是一愣,而后眼中殺機不減反增,寧肯殺錯不肯放過。
白面漢子翻身上馬,臉上刀疤外溢著鮮血,看的人不寒而栗,身后兩個弟兄也是騎到馬背上,緊握兵器,以防變故。
不曾開口,白面漢子眼泛冷光不發一言刀身一拍馬臀便趕馬迎上,手中染血的樸刀泛著冷冽的寒光,高高揚起。
然后,他就死了。
身后幾個弟兄只見自家大哥一顆腦袋“噗”的一聲碎開,像是西瓜般紅白飛濺,無頭尸體握著半截樸刀猶在馬背上被馬兒駝出去老遠,這才翻身墜馬,落地的沉悶聲響聽的所有人心頭狂跳。
這時候他們這才看見,原來少年的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雙森寒的鐵手套來,猙獰怪戾,像是精鐵所鑄,卻非渾鐵,而是由無數塊被細小機關拼接而成,十指關節盡是可以活動自如,濃稠的鮮血仍在滴落,早已被染紅,儼然這一路上殺了不少人。
先前便是這一雙鐵手套崩斷了他大哥的樸刀,拍碎了他的頭顱。
幾人眼瞳一縮,紛紛出手。
少年望著一地尸體皺了皺眉,但馬上又舒展了開來。
見剩下的三人趕馬而來,他雙腳一踩馬鐙,整個人如猿猴山魈般高高一躍,人已飛撲而下。
剎那間。
“噗!”
一只鐵手便已按斷了一人的長劍按在了他的胸膛,那人臉色陡然一紅,宛若飲了數斤烈酒,繼而仰天栽倒,口中噴出口血霧,眼看是不活了,就那樣被馬兒掛在背上。
少年身法靈動詭異,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身形一晃便似猿縱蛇竄,箭步連連,幾多丈的距離眨眼竟貼向了剩下的兩人。
他兩手伸出一拽韁繩,兩人身下黃馬就好像任人擺布的風箏般,生生的被少年拽出去兩三丈的距離才踉蹌止步,手中攻勢不由一緩。
可還不等他們穩住身形,眼前就覺一花,卻見少年本是站立的身體陡然一拔,翻身而起,雙手五指作白虎探爪狀已摸上了他們咽喉,等落下時,身后馬背上的二人已捂著咽喉口溢血水,嘴里“咯咯”發聲,可惜喉骨盡碎,掙扎不久便落下馬去,氣絕而亡。
看似漫長,但一切不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少年抖了抖雙手上的鮮血,手上的一對兵器卻不敢摘下,這一路上自出了長安來這衡山的路上,他所遇廝殺無數,兵器暗箭俱有,哪怕是他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若非出來闖蕩之前耗了些時候打造了這么一雙精鐵手套,恐怕多半就得折在這條路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其中也不乏用暗器的高手,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這些人可不會手下留情,便是不通拳腳的香客也不會放過,理性已經喪失,留不得,更何況他也不會留下什么仇家等他們往后找上門來,既已出手,斬草就得除根。
抬眼瞧了瞧遠方天邊那座隱約可見的山體輪廓,少年眸子一瞇。
“走了!”
身后黑馬聞聲已小跑到他身側。
“若這就是所謂的江湖,那可真是讓人有些失望。”
他凌空一躍,身子便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