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瞧著進入堂中的人,馬自強不由一愣,心底詫異道。
他怎么到了這?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施奕文。
剛進“益膳莊”的他,只是瞧不得那人高高在上才開口說的話,盡管他的家里同樣奴婢、莊奴,可是在他看來他們都是人,不說平等相待,但至少應該給予一定的尊重。
畢竟,長期受到現代教育熏陶的他,很難接受人與人之間的那種赤裸裸的歧視。也就隨口說了句。
“喲,居然又碰著個擋事的,糟蹋食材?哼哼,難不成擱你手里就不糟蹋了?”
跟在梁福臨身邊的徒弟嚷嚷道。
不過,他言語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眼前這人一身錦衣華服,瞧著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自然也就不敢不敬。
“糟蹋食材?別說是食材了,就是一碗水,也不是敢糟蹋的。”
施奕文笑瞇瞇的說道,這時伙計已經走了過來。
“東家,這人是來找咱們麻煩的。”
伙計的話,讓梁福臨找著正主了,只見他冷笑道。
“喲,看來公子是挺珍惜東西的,難不成這一碗水擱公子手里,也能做到美味佳肴不成?”
“嘿,這姓梁的倒是挺會抓人話柄的。”
申行時笑道,馬自強也搖頭說道。
“其實他倒也做得一手好菜,只是素來不愿做出個好來,”
“人家不是說了嘛,明君不能只重口腹之欲,皇帝吃不好,當奴婢的自然更不能吃好的。”
多少年來,光祿寺做飯的水平,根本就沒有得到提升,甚至光祿寺的那些人還成天尋理由整天糊弄皇帝。反正從大明朝開國以來,光祿寺做菜難吃的名聲一直是流傳在外。即便是民間,都不時有關于光祿寺的吐槽段子。
“可不是,要不然歷年來宮中都是讓內監做菜,雖說只是皇帝與嬪妃十數人的飯菜,可光祿寺那邊仍然是屢屢不滿,成天尋個由頭斷上宮里的食材,估計也是內監們給埋汰的掛不住臉上,特意找上門來的…”
梁福臨還真是特意找上門的!
從宮里的內監們傳著“益膳莊”的飯菜天下一絕之后,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擔心,可前兩天從徒弟那嘗了這里的菜之后,他就擔心起來了,他害怕傳到皇帝的耳中,萬一招了“益膳莊”的廚子進了宮,那里還有他的事。
這光祿寺每年要用掉幾萬支豬牛羊,這些東西里雖說不少都落進署正的手里,可卻也不少被他給克扣了,料不足,自然做不出好東西來,但偏偏這邊連一道小青菜,都能炒成美味來,他能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萬一被趕出了光祿寺,那丟掉的可就是一年可就是幾萬兩的進項,這進項甚至還是世代人的,畢竟梁家已經當了三代的御廚了。
所以…無論如何,得把這“益膳莊”給毀了。原本正尋思著怎么毀掉這飯莊的他,正愁著沒由頭的時候,施奕文的隨口一說,自然也被他給抓住了。
瞧模樣,這確實是上門找事的,對于這種人,施奕文倒是不假顏色。臉色微微一冷。
“能又怎么樣,不能又怎么樣?”
“要是你能把一碗水變成美味來,今個我姓梁的就跪下來喊你聲“祖師爺”,要是不能,就乖乖的把“益膳莊”的牌子摘了,然后那來的滾那去,別在這京城蹦噠了。”
“喲,弄了半天,原來是上門砸招牌的!”
施奕文笑瞧著這人一眼,盡管不知道他是誰,可既然人家找上了門,這事就不能輕易了了。
“這只喊聲“祖師爺”不成,想必你也是廚子吧。”
瞧了一眼面前這人,施奕文冷笑道。
“要是我能把一碗水做成碗鮮湯,從今往后,你再也不準拎這個大勺,做這個廚子,如何?”
盡管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同行是怨家,這是找上門打擂的。可這件事要是輕易過去了,將來不定還會惹出什么事,既然如此,那就殺雞給猴看,震震京中的同行吧。
樓上的申行時一聽,抿嘴說道。
“他這是要斷人生路啊。”
“來而不往非禮也,梁福臨既然想斷他人生路,又豈能怪得了別人?”
“你是什么東西,居然敢…”
不等身邊的徒弟把話說完,梁福臨就厲聲說道。
“成,要是你真能把這碗水變成碗鮮湯,從今往后,我梁福臨就絕不再進廚房半步。”
梁福臨一下就把自己的活計給壓上了,他還真不信了,這一碗水能做成一碗鮮湯。
“不過,咱得說清楚了,你得當著大家伙的面現做,要是你又是用雞、用鴨、用火腿、骨頭吊出湯來,這事我可是不認的。”
笑瞧著梁福臨,施奕文微笑道。
“德子,去后廚取一碗開水過來!”
聽著吩咐德子剛要過去,梁福臨身邊的徒弟就嚷嚷道。
“不成,我得跟著。”
看到他們就這么扛上了,這“益膳莊”里的食客們,無不是來了興致,那些平素就喜歡打賭的內監們,更是紛紛壓起了輸贏,設里的賭檔。別說是他們,就連樓上的申行時也跟著好奇起來。
“體乾,你說難不成,他還真能把水變成湯?”
盯著一副氣定神賢狀的施奕文,馬自強思索片刻,然后說道。
“別人我不知道,他,興許有這個本事!”
見馬自強說的這么認識,申行時又看了眼施奕文,疑惑道,
“你們認識?”
“有過數面之緣。”
在馬自強說話時,德子已經端了一大碗水過來,瞧見水來了,施奕文沖著梁福臨笑道。
“要驗驗水嗎?”
梁福臨倒沒有說話,徒弟出來的時候,已經告訴他了,水沒問題,就是碗剛出鍋的開水而已。
“公子請吧!”
說完這句話時,看著施奕文一副自信的模樣,梁福臨突然有些后悔了,盡管他相信不可能有人能把水變成湯,可是這人…
就在這時,他看到這位公子拿著鐵勺在那湯碗里動了動,片刻后,又盛出幾碗來,然后對他說道。
“你先請。”
端起碗,沒有絲毫的猶豫,梁福臨張嘴就嘗,在水入口中的瞬間他的臉色驟然一變,喃喃道。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