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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軋棉機

  “南京最大的棉商,就是魏塘李龍。”

  跟在東家的身側,孫家勤說道。

  “魏塘?”

  沒聽過這個地方啊。

  “東家,在南直隸有這句話“買不盡松江布,收不盡魏塘紗”,說的是松江的布多,魏塘的紗多,不過松江布離不開魏塘紗。可沒多少人知道,魏塘紗是離不開李家棉的!沒有李家在南京調買各地棉花,魏塘紗肯定得少上一半。”

  居然這么牛!

  這個人可是得拜訪拜訪。

  不過,就這么空著手上門,似乎不太合適。心里尋思著怎么上門談生意時,想到另一個時空中的趣事,施奕文的眼前一亮,心底頓時有了主意。

  這天,剛從碼頭回來的李龍,正琢磨著什么時候回魏塘老家,把舊帳結算一下的時候,一回到家,卻看到一個身穿儒袍的少年坐在自家的堂上,堂弟李義正陪在一邊。

  “大哥,這是利民油坊的施致遠,施東家。”

  李義起身介紹時,施奕文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揖禮道。

  “在下施奕文,見過李兄!”

  李龍看了眼面前的少年,暗道這人也太年青了,瞧著似乎剛開始蓄發(1),頂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便笑說道。

  “賢弟客氣,不知賢弟上門是為何事?”

  李龍打量著施奕文的時候,施奕文也在打量著他,這兩天,對于魏塘李龍他也算是初步了解了一下,李家世代經商,靠著販運棉花往魏塘發家,魏塘的棉花至少有三成都是出自李家。擱后世這樣的人就是“棉花大王”。

  “實話不瞞李兄,這次小弟過來,是想和李兄談個生意。”

  面上帶著笑,施奕文并沒有直接挑明來意。

  “不知是什么生意?”

  看了眼旁邊站著的李義,李龍知道他素來穩重,既然是他帶了過來,那肯定是做不了主。

  棉花?還是?

  “小弟過來不是和你談棉花生意,而是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完這話,施奕文手指著屋內的木箱說道。

  “小弟弄了個小玩意,想請李兄給長長眼!”

  “大哥,這可是好東西!”

  李義于一旁急忙補充道,如果不是因為施奕文在這里,估計他早就已說出這東西的好處了。先前只不過是稍微試了一下,就讓他立即看傻了眼。

  “哦,那我倒要瞧瞧。”

  和之前剛來李家時那樣,直接拆開木箱的蓋子,露出了一個木制箱盒,李龍走過去,上下打量了這個木盒一番,木盒的左邊有一個搖把,右邊有幾個木輪,木輪上裹著牛皮帶。

  “這是…”

  瞧著盒子里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棉花,李龍這才真正有了興趣。

  “大哥,它和咱們坊里的四足攪車差不多,不過比四足攪車可好多了。”

  李義口中的“四足攪車”是搟棉去子的設備,棉花最早采用手剝的方法去除棉花子,費時費力,效率很低。大約在宋代,出現了趕搓法。趕搓法使用一根鐵杖和一塊托板,操作時,將籽棉置于托板上,用鐵杖軋棉并搓滾。再后來人們又在趕搓法的基礎上發明了效率更高的搖桿。明代時,在此基礎上又出現了四足攪車,一人即可獨立操作,效率更高。

  “哦,是嗎?”

  “李兄,這是小弟造的軋棉機模型!”

  施奕文笑說道。

  這臺扎棉機正是施奕文用來敲開李家大門的法寶,對于這樣的棉花大王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錢,而且與他們息息相關的設備。

  軋棉機的結構非常簡單,但構思精巧。機器主體為一個圓筒,筒壁安裝有大量鋼齒;在圓筒旋轉時,鋼齒強行將棉絨從棉花子上撕扯下,并運用離心力把棉花子濾除,而將棉花纖維拋出。在另一個時空中,是美國的惠特尼在18世紀末發明,正是惠特尼的軋棉機使美國的棉花成為一種具有競爭力的作物,迅速取代煙草,成為美國經濟的支柱,同樣也使南方的奴隸制得以死灰復燃。

  “李兄,你看,總得來說這臺軋棉機與四足攪車相似,小弟也是在它的基礎上造出了軋棉機…”

  這倒不是什么假話,盡管沒有明確的資料證明惠特尼發明軋棉機時借鑒了中國的四足攪車,但兩者原理上確實極為相似,其實也就是多了一個殼子和搖桿上的一圈鐵釘罷了。其實,明代學習西方技術的同時,中國的技術同樣也被傳播到歐洲,在隨后的百年間,歐洲人出了受益匪淺。

  “那它和四足攪車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或許更小一點吧,李龍心里尋思著。

  “效率!”

  施奕文笑了笑。

  “四足攪車一天最多可軋籽棉10斤,出凈棉不過三至四斤,可是它的效率更高,差不多是四足攪車的十倍!”

  “什么!十倍!”

  驚訝的看著這臺機器。李龍看到施奕文一只手轉動手柄,一只手塞著棉花,隨著他的轉動,棉花不斷的從另一邊吐出來,

  “大哥,你看,它趕出來棉花比四足攪車的要松、要散,這樣的棉花紡紗更好!而且它一天可以趕一百斤棉花,一個人趕一百斤!”

  在李義拿起一團棉花給李龍,李龍握著那團棉花,驚訝看著這臺小巧的軋棉機時。施奕文笑道。

  “李兄,這只是一個模型,要是李兄有意的話,可以請工匠依樣造出更大的軋棉機,然后用水力驅動,這樣的話,我估計一天至少可以軋一千斤棉花!”

  一千斤棉花!

  就這么一個東西!居然能取代一百個勞力!不說其他,單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能讓家里少用多少工人,少付多少工錢!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至少可以讓家里的棉花出貨量提高幾倍,這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有很多時候不是棉花賣不掉,而是趕不出來足夠的棉花。

  驚駭間,李龍盯著這臺小小“軋棉機模型”,在激動之余,他同樣迅速冷靜了下來。

  “不知賢弟想要和為兄談什么生意!”

  頓了頓,李龍又說道。

  “要是賢弟想把這軋棉機賣給為兄,還請盡管開價,為兄絕不還價。”

  李龍的豪爽,讓施奕文露出一副誠懇的笑臉,說道:

  “李兄客氣,這軋棉機是小弟送給兄臺的禮物!”

  “啊!”

  饒是見慣了世面,面對這樣的一份厚禮,李龍也被驚的倒吸口氣,因為了解,他才知道這份禮有多厚。

  驚訝間李龍哈哈一笑,看著施奕文說道。

  “坦白的說,這么一份厚禮,一般人是不敢收的!”

  聞言施奕文笑著反問道。

  “一般人不敢要,可李兄又豈是一般人!”

  李龍盯著施奕文,直接問道。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棉花子!我想要李家所有的棉花子!從今開始只能給我。”

  聽到施奕文的話,李龍先是一驚,底略一沉思,開油坊的要棉花子還能干什么?就盯著他問道。

  “莫非你有辦法從棉花子中榨出油來,更多的油來。”

  榨棉花子油不掙錢,因為太難榨,費時費力,得不嘗失,既然他想要棉花籽,那肯定就是有辦法從棉花籽里榨出油來,而且還能保證利潤。

  見施奕文笑而不答,想了想李龍又說道。

  “五文,一擔棉花子五文,三年為期,不知賢弟以為如何…”

  聞言施奕文臉上堆出了笑容,心里暗想到,果然不愧是生意人啊…虧本的生意,是不愿意做長久的…不能讓人家虧本。

  “五文太低,我再加五文。十文,五年為期,兄臺以為如何?”

(1),歷年記·記事拾遺里提到過明末少年梳髻的情況:“男子十六歲方留發,發長披在肩上,如今時婦女無異,亦梳三把頭、泛心頭…亦如今婦女梳妝一般,插簪帶花,將披發擄扎起,即名曰‘直擄頭’,二十歲外方冠。”頭是正在蓄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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