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終究只是風塵女子

　　夜深了，小樓微風輕輕掠過，燭火搖曳。

　　綠籬趴在桌子上，看著對面的蘇如玉，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嘟囔道：“小姐，你說，我要怎樣才能像你這么好看呀，你是沒看到哦，今天那個杜若和歐文峰，他們倆看到你的時候，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

　　蘇如玉淺淺一笑，食指輕輕點在綠籬的額頭上，說道：“怎么了，小丫頭就想嫁人了？哪天我找個人家把你許配出去可好。”

　　“啊！”綠籬立馬精神上頭，瘋狂搖著頭，說道：“才不要，才不要，我是小姐你的貼身丫鬟，將來是要跟你一起嫁給未來姑爺的，怎么能嫁給別人，我可是要一輩子跟著小姐您的。”

　　“那你這小腦袋還一天想這想那的？”

　　“我…我就羨慕小姐您嘛？這么討人喜歡，你看我們遇到的不管是什么達官貴人，還是文人才子，或者江湖大俠，誰都喜歡小姐您呢！”

　　“喜歡么？”

　　蘇如玉低吟了一句，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院子里那金黃的銀杏樹，輕輕嘆了一句，說道：“阿籬，你還小你不明白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真心喜歡我的。”

　　“不是啊，小姐，”綠籬疑惑道：“我看他們都很喜歡你呢。”

　　蘇如玉靠著軒窗，月光灑落在她臉上，眉宇之間多是憂慮，輕啟紅唇，說道：“不是的，阿籬，那些人，其實從心底里是瞧不起我們這些風塵女子的，在他們眼里，我們就不過是個物品而已，終究覺得我們是下九流。”

　　阿籬皺了皺眉，說道：“那…今天的杜公子和歐文峰也一樣嗎？我感覺他們挺真誠的。”

　　蘇如玉說道：“歐文峰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不知道我身份的時候還好，可知道我不過一介青樓女子之后，都是一樣的，倒是…杜若，有些不一樣。”

　　“真的嗎？”

　　綠籬其實并不明白蘇如玉所說的話，但是，蘇如玉說了一個不一樣，就讓她很驚喜了，說道：“小姐，你是說杜若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嗎？他也很喜歡小姐您呢！”

　　蘇如玉微微搖頭，低吟：“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唉，只是可惜，他并不是說給我的，他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知道我的身份，眼神里也沒有看輕我，但是，他卻是并不喜歡我的。”

　　“沒有啊，小姐，”綠籬說道：“他剛剛和歐文峰一樣呢，明明就是被小姐您給驚為天人一樣呢！”

　　蘇如玉說道：“不是的，他看我時，其實是很平淡的，之所以會有那些作態，不過只是一般年輕人看到女子時一般，沒有褻瀆，也沒有什么驚喜，更多的，只是追求美好事物的態度，以及…逗弄他那位朋友而已！”

　　綠籬雖然很疑惑蘇如玉的話，卻聽出了蘇如玉語氣中的失落，走到蘇如玉身邊，輕聲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上杜若了？”

　　蘇如玉笑著點了點綠籬的小腦袋，好笑道：“你個小丫頭，懂什么叫喜歡呀，世間最美好便是愛情了，可這愛情，哪是那么容易就遇到了，怎么可能來得這般莫名其妙！”

　　綠籬嘟了嘟嘴，嘀咕道：“那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這般莫名其妙呢？”

　　夜深人靜，縱然是狀元街也變得冷清了，街道上，依然還有各色燈籠高高懸掛著，各家商鋪門前也燃著燈火，只是，再不見此前的人來人往。

　　偶爾還能看見街邊有三兩處小攤販正在收拾著，夜間賣吃食的，一般都收工較晚。

　　兩道人影由遠及近，漫步在街上。

　　正是躲了兩個時辰后歸來的杜若與歐文峰。

　　“歐兄，你餓不餓，那邊有賣牛雜面的，要不要吃一點？”

　　“杜兄，你別扯開話題好不好，你跟小弟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蘇小姐？”歐文峰嚴肅道。

　　杜若微微一笑，輕輕一捋頭發，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歐文峰一把拉住杜若說道：“汝曰人言乎？”

　　杜若嘴角一抽，甩了甩手，道：“好吧好吧，不逗你了，本來，歐兄遇到心儀的姑娘，在下是該支持的，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我還是提早跟你說比較好，但請歐兄不要介意。”

　　“好好好，小弟洗耳恭聽！”歐文峰拱手道。

　　杜若微微一笑，說道：“杜兄可聽說過蜀中大家玉娘子？”

　　“嗯？”歐文峰愣了一下，說道：“前兩日倒是聽聞，聽說是蜀中一風塵女子，有人稱之為蜀中第一美女，聽說其花船到了金陵…杜若，你不會是說！”

　　歐文峰停下腳步，張著嘴難以置信。

　　杜若繼續往前走著，取下腰間的折扇撓著背，不以為意道：“不錯，這個玉娘子，便是歐兄心心念念的蘇小姐，唉，其實，我是覺得沒什么的，若是歐兄能夠接受，也可以…”

　　雖然歐文峰的思想境界很高，但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杜若不覺得歐文峰能夠接受蘇如玉的身份，而且，別說如今這世道，便是后世，也鮮有人能夠接受。

　　風塵女子，終究是下九流女子啊！

　　“啊！”

　　歐文峰突然發出一聲大叫。

　　杜若緩緩轉身，詫異道：“歐兄，不至于如此大的反應吧？”

　　“不，”歐文峰一臉悲切道：“卿本佳人，奈何…奈何流落風塵，小弟這一腔情意，就此注定了無疾而終啊，可悲，可嘆啊！”

　　杜若倒回去兩步，偏著頭，說道：“歐兄，過了啊。”

　　“唉，”歐文峰垂頭喪氣道：“若是單單論我個人想法，我其實倒也不是很介意的，但是，這婚姻大事，終究還是得聽父母之命，蘇小姐…唉，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啊！”

　　杜若輕輕一拍折扇，說道：“歐兄，真過了，你還嫌棄人家蘇小姐出身，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你呢！”

　　“也是哦，”歐文峰點頭道：“我想這么多干什么，誒，不過，杜兄，你明明知道蘇小姐的身份，剛剛為什么還那般作態？”

　　杜若聳了聳肩，道：“與他，唯配合汝也！”

　　歐文峰皺了皺眉，快速往前跑去，追上杜若，說道：“杜兄，還真是真性情，小弟佩服！”

　　“走走走，那里有賣板栗的，我們去買一點回客棧了可以吃。”

　　“行行行，不過，這炒板栗啊，我聽說杜兄你們蜀中的很正宗啊！”

　　“那是自然，蜀中美食千千萬…”

　　月光下，兩個年輕人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