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
混沌之中,一片漆黑所在,玉皇大帝跪在地上,低聲呼喚。
也只有在紫霄宮這個地界,這位三界之主才會低下自己的頭哀聲懇求。
這一片混沌所在,驟然有一抹極盛的紫色光華亮起,隨后一座樣式古樸的大殿浮現與世。
那大殿極是特殊,一磚一瓦卻不是等閑材料所做,赫然是一縷縷大道神則交織而成,道韻流轉其間,讓人直接挪不開眼!
雖是在這座大殿之內生活了一段不斷的歲月,但是再次見著這些道痕,玉帝心中依舊是驚駭無比。
要知曉,這些道韻法則,可不比尋常,那是天道顯化,深奧之處,猶勝圣人大道,倘若能參悟出一兩分來,對于圣人也是大有裨益。
不過以準圣的道行和眼力,想要在這上面有所收獲,卻是不可能的事,便是圣人都參悟不出什么,更何況準圣?
倘若當真有準圣能看懂這些大道神則,讓鴻蒙紫氣認主,不過是反掌之間!
“大老爺,弟子昊天,求大老爺賜見!”玉帝高聲呼喊道。
他此來紫霄宮,所求便是鴻蒙紫氣,在一切手段都試過的情況下,玉帝已然絕望。
今時今日,他在三重天準圣這條路上,已然走到了終點,前路已斷,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寸進,所以他只能來厚著臉皮懇求鴻鈞指點,告知他如何來收服鴻蒙紫氣!
只要能成圣,不管付出什么代價玉帝都能接受,哪怕是讓鴻鈞老祖不滿,他也豁出去了!
西方二圣,從道門分裂出去,自立一派,與道門爭鋒,可是至今仍然活的好好的,因為他們是圣人,圣人便是可以為所欲為!
“你之來意,吾已然知曉,你回去吧。”
寂靜的混沌之中,驀然響起了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來,然而那一道聲音所表達的意思,直接讓玉帝一顆心沉入了無底深淵之中。
回去?他又如何能回去,轉身離開倒也簡單,可那樣一來,錯過的便是成圣的大機緣,要知曉這可是世上最后一個圣位,玉帝又如何能放棄?
卻見其人咬了咬牙,連連磕頭,口中哀求道:“求大老爺垂憐,求大老爺垂憐,求大老爺給弟子一個機會!”
紫霄宮內,兩道身影分坐兩側,正在對弈。
一人著一襲紫色道袍,面容蒼老,眸光深邃,渾身上下有一股捉摸不透的道韻,宛如大道化身一般,正是那鴻鈞道祖;
而另一人則是位眉眼溫和,氣質親切,讓人怎么看怎么順眼的年輕人,卻是那魔祖羅睺。
兩人端坐在紫霄宮內,彼此盯著對方,好讓五百年后的那一場棋局順利進行,誰也不愿意離開讓對方有機會去做手腳。
這兩位超越圣人的無上存在,一直緊盯著三界的動向,生怕對方有什么暗手埋藏,是以對于三界之事,盡數都了然于胸。
玉帝來的目的兩人自然也心知肚明,那羅睺笑道:“你這老兒倒是挺硬的心腸,你這童子侍奉你那么些年,你便一點希望都不留給他?”
鴻鈞道祖面色淡漠,語氣之中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答道:“鴻蒙紫氣,有緣者得之,貧道也不能左右它的歸屬,乃是天道所定!”
當下的七尊圣人,三清乃是依靠開天功德,西方二圣靠的是西方大陸被打碎的因果,女媧靠造人,后土靠的是慈悲奉獻,又豈是想成圣便成圣的?
便是鴻鈞自己,亦是應劫而生,為了擊敗羅睺,這才成圣。
這些圣位看起來都是天道之下,注定了某些人,但事實上,卻是這些人把握住了成圣的契機!
玉帝自己尋不到成圣的契機,想要來求鴻鈞,倘若鴻鈞真有這份能耐,當初也不會只是賜下鴻蒙紫氣,自己最看重的三清反而晚于女媧成圣了!
想要成圣,鴻蒙紫氣是關鍵,但是掌握煉化鴻蒙紫氣的法子更是關鍵!
這個法子因人而異,不過大體上說來,都是與大功德有關,君不見西方二圣成圣可是依靠的發大宏愿,也就是空口白牙從天道那里支取功德而成圣,而后土娘娘則更是過分的在沒有鴻蒙紫氣的情況下,以身化六道輪回的大功德,逼得天道不得已降下鴻蒙紫氣而成圣!
只是獲取大功德的契機,在上古洪荒之際還能找尋,在當下卻是無法可想了。
況且此次這一道鴻蒙紫氣,乃是那遁去的一,理論上三界眾生皆有機會,鴻鈞自然不可能徇私,而且他給予昊天的已然足夠多了。
不過區區一個侍奉童子,讓他成為三界之主,應他所請掀起封神大戰,充實天庭的勢力,還要鴻鈞如何,難不成將這道祖之位盡數都讓給他么?
“且去…且去!”
鴻鈞一揮衣袖,整個紫霄宮驟然在混沌之間消失不見。
跪在外邊的玉帝聞聽鴻鈞道祖的聲音,眼見得那紫色大殿隨之隱匿,一顆心不禁跌入到了谷底。
事到如今,他哪里還不明白鴻鈞表現出來的拒絕之意?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代表著他的圣路徹底斷絕,倘若他真有機會成圣,那么鴻鈞絕對不會這般做,而是會給他點明。
昔日紫霄宮聽道,鴻鈞講解圣人之道后賜下鴻蒙紫氣,任憑那些沒得到的人如何鼓噪,鴻鈞都是未曾言語,最終那些沒得到鴻蒙紫氣的大能們,不是隕落,便是困在三重天境界苦苦掙扎,沒有一個能成圣的!
“大老爺!弟子不服!”
被斷絕成圣之機的玉帝道心不穩,舉止近乎癲狂,他高聲喝道:“眾生皆有機會,緣何大老爺斷我圣路,弟子不服,不服!”
滾滾聲波,在混沌之中回蕩,將混沌攪得一片混亂,然而任憑他如何高聲呼喊,卻是沒有一個人出面應他,那紫霄宮更是無影無蹤。
這般鬧了一陣,玉帝情緒發泄之后,也冷靜了下來,卻是不再呼喊。
他臉色陰鶩的自語道:“既然大老爺你不給我機會,我便自己去尋,任誰也不能阻擋我成圣!”
如玉帝這等大能,哪個不是意念無比堅定之輩,不然的話,根本走不到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成為圣人之下最強的一小撮強者!
更不必提玉帝被圣人壓制數千萬載,心里的怨氣積攢甚深,成圣可以說是他唯一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
休說是被道祖否定,便是將他千刀萬剮,打的形神俱滅,他也依舊要成圣!
心念既定,玉帝不再逗留,法力運轉之間,人已然從這混沌中消失不見,直奔三界而去。
紫霄宮內的羅睺看見這一幕,嘆道:“倒是個堅韌性子,只是可惜,他不是你選擇的后手。”
鴻鈞道祖打量了羅睺一眼,道:“道友想多了。”
羅睺笑了一笑,道:“你當我是傻的嗎,鴻蒙紫氣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偏此時出世,還偏偏沒有擇主,你這老道是想等你我相爭的關鍵節點,我的底牌盡出,再讓新圣人出世,好逆轉戰局?”
鴻鈞低頭作冥思棋局的模樣,卻是沒有正面回應此話。
見得這老道不言語,羅睺又是一笑,也不追問,管他埋下什么后手,這一場大局,他布置萬古歲月,有勝無敗!
離恨天,兜率宮。
莫元通傳之后,在一名童子的接引下,入了兜率宮主殿,徑直面見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一襲八卦玄黃道衣,手持太乙拂塵,正盤膝坐在蒲團之上,神游天外。
莫元上前見禮道:“玉虛宮弟子莫元,拜見太上大師伯!”
老君睜開雙眸,眸中兩縷精光綻放,其內隱隱有日月星辰、諸天萬景顯現,看的莫元是渾身一顫。
好在這異像不過只是一瞬,隨即便被老君收斂,那兩只眸子隨即恢復了清明常態。
“真武帝君?”
老君微微點頭,道:“你不在殿中清修,此來所為何事?”
“啟稟大師伯,弟子此來,正是得了師父指點,有一修行上的困惑求師伯相助。”莫元神色恭敬的道。
“元始師弟叫你來的?”
老君心中一動,道:“元始師弟解決不得的,你便是尋到貧道這里,也是無法。”
“師伯太過謙虛了,我師對師伯的道行一直是極為欽佩,常言我等需要多學師伯道途之上那清靜無為的心境,只是這等不滯于物的心境,吾等雜念太多,卻是無法達到。”莫元感慨道。
清靜無為,這四個字說著簡單,然而做起來的話,卻是極難。
雖是神魔,可是神魔亦有七情六欲,連圣人都沾上了一個人字,更無論其他人?
也就是老君一直甚少插手三界之事,一心求道,這才能維持住這種心境,他如是和通天元始、西方二圣這些圣人般一直在三界爭斗,亦難以保住諸圣之首的位置。
被莫元這一通馬屁拍的,老君笑了一笑,道:“且說說吧,師弟讓你來尋貧道,所為何事?”
莫元見提及正事,當下心神一正,肅容道:“弟子此來,卻是為了這交合之氣而來!”
當下,其人將自己孕育仙胎,去子母河取蘊含交合之氣的河水一事和盤托出,這等事關修行的大事,他哪里敢有絲毫的隱瞞?!
老君聽得是連連點頭,待莫元說罷,他卻是贊道:“你倒是很有幾分悟性,曉得自那五彩石孕育的仙胎上打主意,卻是能節省不少的功夫。”
神魔之間,彼此道途不同,是以準圣突破之法,也是差異極大,不能如尋常神魔一般,仗著一部功法按部就班修煉便可破境,而是需要自己明悟。
這也是諸圣座下三重天弟子極為稀少的主要緣故。
如今莫元以五彩石仙胎為依憑破境,便如考試前提前觀摩一遍答案,自是大大縮減破境的難度。
得了老君稱贊,莫元卻并未面露得色,他這法子雖然能依樣畫葫蘆,可關鍵在這先天交合之氣上,倘若無法自子母河水里提煉出先天交合之氣,那便只能放棄,另尋他法!
他道:“且借師伯一個葫蘆用用。”
老君伸手一揮,便有一個黃皮葫蘆到了莫元掌中,他常年煉丹,宮中自然備了不少乘丹藥的葫蘆來。
這些葫蘆莫看多,哪一個都是極為稀罕的空間法寶,不然的話,真當兜率宮的丹藥是尋常器皿可以裝承的?
莫元得了葫蘆,道了聲謝,隨即便將袖中的半條子母河水盡數灌注入了那葫蘆之內。
他雙手呈上葫蘆,道:“煩請師伯出手,將這小子母河水提煉成先天交合之氣。”
老君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捻須一笑,道:“單憑這河水可是無法提煉出先天交合之氣來的!”
“師伯這是何意?”莫元眉頭緊皺,一臉肅重的問道。
這可事關他突破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
“你不必緊張,這小子母河水,貧道也略知一二,乃是陰陽老祖隕落之處,確實蘊含著交合之氣,只是你可知,為何這小子母河水旁邊的女兒國,服用了此水產下的盡數都是女子,而無一個男兒?!”老君笑瞇瞇的問道。
莫元自是搖頭,元始天尊可并未與他說過這一節,他哪里去知曉?
老君早已知他不明內情,不然的話,絕不會只帶子母河水回來,他解釋道:“陰陽老祖,乃是洪荒大陸第一個掌握陰陽大道的神魔,交合之氣雖然神奇,卻脫離不了陰陽之道,他隕落之際,本源化作陰陽二氣,陰氣與子母河相融,服下可產女兒,而陽氣則是與那落胎泉相融,你得再去取來那落胎泉水,自可得償所愿。”
“落胎泉水乃是陰陽老祖的陽氣本源所化?!”
莫元恍然一悟,難怪,難怪這落胎泉水可以治子母河水的懷孕,根節竟然在這里!
也是,孤陰不長,孤陽不生,便是交合之氣,亦是陰陽大道的一部分,亦不能脫離陰陽大道的束縛,需要有陰陽二氣來!
“多謝師伯指點,弟子這便前去那西牛賀洲,將落胎泉水取來!”
莫元作了一揖,隨后便告辭離去,事關修行,他絲毫不敢耽擱。
太上老君也不以為意,擺了擺手,莫元隨即出了兜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