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雷滅世!
九九八十一道雷霆肆虐在青云七峰,深藍色的電弧已經是在場所有人眼中唯一的色彩,這里已經化作了一方天雷世界,滿是毀滅性的雷霆之力下,魔教弟子成片成片的死去,沒有任何人能在這天罰中存活下來。
整整半柱香的功夫,待得神雷盡數降落,烏云逐漸散去,原本黑壓壓的數千魔教教眾,所存者不過十一之數,還都滿心恐懼的飛快朝著四面八方逃去。
一種青云弟子看著來勢洶洶的魔教教眾,死傷絕大多數,剩下的還恍若驚弓之鳥般,瘋狂的逃竄,只覺得宛如做夢。
恰在此時,卻見那手持誅仙神劍的少年,長劍指空,口中大喝道:“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聲音回蕩在群山之間,聽的一眾青云弟子,極是感同身受,眾人都舉起手中仙劍,齊齊喝道:“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數百人的聲音匯合在一起,傳遍了青云七峰的每一個角落。
青云之氣,便是天地正氣,而青云門,便是天下正道!
然而就在這浩浩蕩蕩的青云門眾弟子的大喝聲中,天上那手持誅仙神劍的少年突然身子一軟,直直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這是躺在道玄真人寢宮內剛剛醒來的莫元,對于三日前發生的那場大戰最后一幕的回憶。
此刻他臉上掛著絲絲苦笑,自語的道:“有點玩大了啊…”
有天書四卷護身,那誅仙戾氣固然對他沒有傷害,可是他以自身法力為基,操縱青云七峰千萬年的靈氣,施展神劍御雷真訣,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啊!
他那點太清境的法力,哪里能撐的住,頃刻間便被消耗殆盡。雖然已經昏迷了三天,可是他丹田之中依舊是空空蕩蕩,沒有一絲法力,并且沒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這是損耗氣力過巨的緣故。
雖然說不影響修行,但是想要恢復法力,起碼也需要半個月的時光。好在魔教已經被他殺得膽戰心寒,不會有三攻青云之事,倒也沒什么大礙。
“七師兄,七師兄你醒了嗎?!”
門外傳來了田靈兒咋咋呼呼的呼喚聲,隨后她的身影便出現在寢殿內,不止是她,還有張小凡等三人,都是青云門最為杰出的后輩。
卻見田靈兒急匆匆的湊到莫元跟前,她看到莫元雙眼睜開,當即歡喜的喊道:“你真的醒了,你都昏迷三日三夜了,可嚇死我了!”
莫元看著這少女那開心的模樣,沖她微微一笑,道:“有勞師妹掛念了,我沒有大礙,只是損耗過巨,修養一段時日便好。”
張小凡道:“七師兄,我這就回大竹峰,稟報師父,他老人家可是說了,你一醒便立即要通知他!”
說罷他便轉身出了寢殿。
青云七峰弟子雖然稀少,但是彼此感情深厚,不說莫元是田不易夫婦最得意的弟子,其余幾位師兄弟也對這位大展神威的老七頗為關心,都是囑咐過讓張小凡有情況趕緊報信的。
那曾書書也道:“蕭師兄和我爹都說了,但凡莫師兄你和掌門師伯誰醒了,都速速通知他們和眾首座,我這就去給蕭師兄報信!”
莫元和道玄真人眼下就是青云門最為重要的兩根定海神針,他們任一人的道行都足以威震正魔兩道的修行界,打退魔教之后,他們二人的安危自然就是青云門上上下下最重要的大事了。
寢殿之內,一時間就剩下了兩名女弟子和躺在床上的兩個傷號。
莫元雖然周身酸疼,但只是有些脫力,精神狀態倒是完好,是以他打量著田靈兒和陸雪琪這兩朵青云門最明艷的花兒,問道:“兩位師妹沒有受傷吧?”
兩人都是搖了搖頭,田靈兒雖然遭受合歡金鈴反噬,但是并無大礙;而陸雪琪更是手持天琊神劍,自身道行直追老一輩的強者,等閑魔教妖人如何是她的對手?
莫元又道:“那咱們大竹峰可有傷亡?”
田靈兒聞言,明艷的嬌顏上微微閃過一絲黯然神色,她語氣有些低沉的道:“多虧了七師兄你提醒的早,娘將幾位受傷的師兄都藏了起來,但是那日魔教敗退后,蕭師兄令各脈出弟子追殺魔教余孽,四師兄他碰上了厲害的高手,渾身的鮮血都被人吸干了…”
田不易收的前六個弟子,仁義禮智信,再加上一個杜必書,這四師兄,便是何大智了。
在莫元未入門之前,這何大智便是眾弟子中天賦最好的一個,雖然入門時日排行第四,但是是繼宋大仁之后第二個修為邁入玉清第四層的,想不到竟然會死在追殺魔教的路上。
莫元眉頭微皺,渾身鮮血被吸干,這分明便是吸血老妖一脈的標志,可是吸血老妖早已經被他殺了,他唯一一個弟子也被張小凡在萬蝠古窟斬殺,怎么魔道還有人會吸人鮮血?
正在他困惑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大殿響起:“這是魔教修煉了吸血大法的人所為吧?”
卻是青云掌門道玄真人醒了。
聞聽這道聲音,田靈兒和陸雪琪慌忙轉過身,對著躺在榻上的老者見禮道:“弟子拜見掌門師伯!”
“哈哈,不必多禮,起來吧。”道玄真人笑道。
此番魔教遭受重創逃離,青云門免遭滅頂之災,他身為青云掌門,自然是心情不錯了。
當日大戰,這老道帶著傷軀,勉力兩次催動誅仙神劍,還要抵御誅仙神劍的戾氣,自然也是有些頂不住,在看見莫元將魔教絕大部分人馬擊殺,青云之圍解除后,他心神一松,也跟著昏了過去。
不過他道行精深,第二次駕馭誅仙劍只是斬出一劍對付毒神、三妙夫人,倒也沒什么大礙。
“掌門師伯,弟子有一問,那吸血老妖早已經被我在昌合城中擊殺,而小凡師弟則是在萬蝠古窟中殺了吸血老妖的弟子,為何還有人會這吸血的邪法?”莫元有些不解的道。
依照原著,因為吸血大法極其邪惡,沒什么人愿意修煉,所以吸血老妖是一脈單傳,就算萬毒門中還有吸血大法的傳承,重新傳授給旁人修煉,這么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殺了何大智的!
道玄真人到底是修行了數百年的高人,見識廣博,他道:“吸血妖法在魔教也是極為獨特的傳承,修煉過程兇險難測,一不小心便會被妖法反噬,爆血而亡。所以就是魔道之中,亦鮮少有人愿意修行。但是這一門妖法修行有成,也是極為了不得,若不能將其鮮血盡數蒸干殆盡,但凡只要一滴,便殺他不死。”
“是這樣嗎?”
莫元眉頭一皺,他當日只是將三名老魔盡數斬殺,還真沒在意什么鮮血不鮮血的,想來這才讓那吸血老妖溜走了吧。
他想的沒錯,當日三名魔頭,吸血老妖是唯一一個仗著功法特殊溜走的,不過吸血老妖也不是完好無損,這老妖也是身受重傷,正因為如此,他被毒神留在青云山下做接應人選,而何大智銜尾追殺的,正是萬毒門的人,這才慘遭不測。
想及是因為自己一時不慎,才讓吸血老妖溜走,導致何大智身死的事情,莫元心里不便浮現出一絲愧疚,雖說正魔兩道大戰,生死有命,怪不得旁人,可大家終歸是一起相處了數年的師兄弟。
莫元心里暗暗下了個決定,等待來日,必然要斬殺吸血老妖,為何大智報仇!
門外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青云門主事的諸脈首座到了。
蕭逸才一馬當先的走了進來,竟然還在其余六位首座之前,他一看道玄真人和莫元都睜著眼睛,當即喜道:“師父,莫師弟,你們都醒了,這可真是青云之幸!”
雖然莫元二人昏迷時,自有懂醫術的長老首座看過了,說是沒有大礙,可是兩人整整昏迷三天,如何叫人心里不焦慮?
正魔大戰既然過了,那考慮的事情便不是魔教,而是青云門的地位!
焚香谷和天音寺兩派可一直對那正道魁首的位置頗為眼饞,想了上千年而不得,他們在這場大戰中可是毫發無損。若青云門這兩位定海神針有所不測,這天下第一大派的位子,可真要讓給旁人坐上一坐了!
好在,兩個人都醒了。
那六脈首座也是歡喜的緊,他們齊齊行禮道:“拜見掌門真人,恭賀掌門真人安然無恙!”
這六脈首座臉色都不怎么好,氣息也有些萎靡,卻是那日被偷襲之后傷勢還未痊愈的緣故。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道:“諸位,免禮吧,此番我青云劫難,多虧了諸位鼎力相助,這才打退魔教,這是大家共同的功勞!”
“我等不敢居功!”六人齊聲回道。
道玄真人笑了一笑,沒再說什么,目光卻移到了蕭逸才身上,他看著這個寄予厚望的嫡傳弟子,問道:“逸才,我青云門損傷狀況如何?”
蕭逸才畢恭畢敬的答道:“七脈共一千三百二十一名弟子,在第一次魔教攻山時,死了一百一十八名,各脈長老三十四名,死了六名,其中上清境長老一名,而后續追擊魔教潰兵時,死了十三位弟子,失蹤了六名弟子。”
魔教聚集四派精銳攻打青云一派,而青云門只有百余位弟子死傷,反倒是魔教數千人逃走的不過三四百,堪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死去的弟子固然可惜,但并未動搖青云門的根基,道玄真人道:“逸才,你好好安置死去弟子的遺體,若是他們有家眷的,也給予一定的照顧,還有諸位首座,要好生安撫座下的弟子。”
“謹遵掌門真人之命!”蕭逸才和六脈首座齊聲應道。
修士并不是與凡塵完全斷絕,倘若是修煉個上百年的,山下的親人極有可能死完了,但是上山時日少的,總歸是有親族家眷的,他們是為青云門戰死,青云門自然會給予一定的撫恤和好處。
至于讓眾首座安撫座下弟子,則是正魔大戰,死傷無數,血腥無比,有那道心不穩的,極易被這種大場面影響心境,有極端的,會因為感情深厚的師兄弟慘死心理扭曲,墜入魔道;也有那心理脆弱的,被這場面嚇到,從此道行停滯不前,甚至會倒退。
而青云門千年大派,自然不缺乏種種安撫弟子,幫他們平復道心的法子,只要及時處理,是不會出現什么大問題的。
接下來蕭逸才又稟報了些大戰善后事宜的處理,六脈首座也各說了些瑣事,道玄真人一一回復點評。
到了諸事商討完畢,眾人都要告辭的時刻,道玄真人突然道:“諸位先不必忙著走,逸才,你領著你兩位師妹權且出去,我又要事與這幾位首座相商!”
蕭逸才點了點頭,隨后和田靈兒陸雪琪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六名首座都是有些不解,不知道什么事還要瞞著那三名青云門內最出色的弟子。
道玄真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元,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只聽他道:“我有意將青云掌門之位,傳給大竹峰七弟子莫元,不知道幾位首座意下如何?”
將青云掌門之位傳給莫元!
眾人都是大驚失色,這道玄真人剛剛醒來,便欲傳下掌門大位,還不是長門一脈,難怪要支開蕭逸才。
不過眾人細細一想,也是,這莫元驅使那誅仙神劍,比道玄發揮出的威力還勝數分,可見道行猶在道玄真人之上,而誅仙神劍的秘密向來都是由青云掌門執掌,道玄真人這般傳位,倒也說的過去。
曾叔常、天云道長眾位首座全都是沉默不言,不過不說話便表明了默認的態度,事實上他們也不敢反對,因為莫元展露出的修為著實驚世駭俗,他們不敢得罪莫元!
而就在此時,田不易突然道:“道玄師兄萬萬不可,青云門掌門向來都是長門一脈擔任,豈可無緣無故壞了規矩,再者,蕭師侄這些日子處理門中俗務,都是井井有條,他的天賦才情,都是擔任下任掌門的上上之選,我這徒兒雖然道行高深了些,可是其余方面卻大大的不如蕭師侄,還望掌門收回成命!”
他一邊說,一邊拼命的給莫元打眼色,那意思就是讓莫元自己主動的拒絕。
兩人師徒多年,莫元哪里會看不懂,當下他道:“掌門師伯,弟子萬萬不可擔當此重任,還請掌門師伯收回成命!”
見這師徒二人拒絕,道玄真人笑了一笑,道:“你們不要著急推辭,且聽我說。青云門是七脈千余名青云弟子共同的青云,自然該能者居于青云掌門之位上,說實話,我這弟子在年輕一輩中,固然是極為出色的,可是與莫元一比,則是差遠了。”
“況且,諸位難道忘了千余年前青葉祖師之事嗎,青葉祖師當時可是無方子祖師的關門弟子,其上還有十數位師兄,可最終無方子祖師不還是將掌門大位傳給了青葉祖師,這才有了后來我青云門執掌正道牛耳千年的地位。”
說到這,他頓了一頓,觀察了六脈首座的神色,隨后道:“莫師侄的天資,猶在青葉祖師之上,又挽狂瀾于既倒,救青云門在危難之際,眾弟子對他心服口服,反觀逸才,處處都不如他,難道我還能裝作沒看見,懷著私心,將掌門之位傳給逸才嗎?”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也很符合事實。
莫元執掌誅仙神劍,大展神威,加上他的年紀,在青云門眾弟子心中,簡直就是傳說一般的存在,便是萬劍一當年在門中的聲望,也遠遠不如他,道玄真人破例將掌門傳給莫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落霞峰首座天云道長當即站出來道:“道玄師兄所言不錯,田師弟,莫師侄,你們不要推辭了,要知道,誅仙劍陣歷來都是由掌門真人執掌,既然莫師侄能用這誅仙劍陣,接掌青云掌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算不得違背規矩。”
他這一幫腔,龍首峰的齊昊,朝陽峰的商正隱都是有意動之色,打算出聲附和,畢竟這也是從龍之功了。
七脈雖然合在一起是青云門,但是彼此間也有爭斗,如果提前賣未來掌門真人一個情面,好處自然是不必說,就如之前林驚羽拜師一般,與道玄交好的龍首峰蒼松老道便拔了頭籌。
反倒是風回峰曾叔常、小竹峰水月大師對于道玄真人的話置若罔聞,很有些神游天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思。
不過還沒待齊昊二人說話,田不易卻是再次拒絕道:“道玄師兄不必多說,我大竹峰弟子稀少,好不容易出了個不錯的苗子,師兄叫他做掌門,難道是想搶我大竹峰弟子嗎,還是不想看著我大竹峰興盛起來?”
這般說,可就有些誅心了。
天云道長立時道:“田師弟,慎言,道玄師兄乃是出于公心,你怎么好心當做驢肝肺呢,莫師侄便算是做了掌門,也依舊是你大竹峰弟子,以道玄師兄的氣度,豈會搶你的弟子?”
“不錯,天云師弟說的不錯。”
道玄真人笑瞇瞇的看了看天云道長,隨后道:“田師弟,你不要多想,我純粹是為了青云門考慮,莫師侄,你意下如何?”
田不易神色凝重,依舊是瘋狂的給莫元打眼色,莫元本來也對掌門沒興趣,田不易是他授業恩師,既然田不易不答應,他自然不會當。
是以他道:“啟稟掌門真人,弟子只想心無旁騖的修行,想一窺天道長生之秘,對于執掌青云門著實沒什么興趣,還請掌門師伯恕罪!”
“你還是拒絕了啊…”
道玄真人臉上有些許遺憾之色,他抿了抿嘴,道:“好吧,你不愿意,我自是不能強求,掌門之位日后再說吧。”
天云道長、商正隱以及齊昊三人臉上滿是詫異之色,似乎沒有料到,竟然有人能拒絕掌門大位!
而水月大師以及曾叔常卻是眸光中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諸事已畢,諸位首座倘若無事的話,那自去忙吧!”道玄真人道。
那六位首座都是行禮告退,不過田不易并沒有隨著眾人出去,而是等其余五名首座走了之后,才道:“掌門師兄,既然我這弟子沒什么大礙了,我便帶他會大竹峰,省得打擾師兄清修。”
當日兩人一起暈厥,事發突然,再加上魔教剛剛退去,門中事務繁多,六脈首座都要養傷,因此才將他二人都安放在道玄的寢殿內,好方便照顧。
既然如今莫元蘇醒,沒什么大事了,田不易自然是要把人接走的。
“莫師侄的意思呢?”道玄真人看向莫元問道。
“弟子自然是遵奉使命,弟子倒也沒受什么傷,在大竹峰休息數日便恢復如常了。”莫元答道。
“嗯,爾等便去吧,田師弟,出去時,叫逸才來見我。”道玄真人說完話,便合上了雙眸,似乎是累了。
田不易應了一聲,便將躺在床上的莫元背起,快步朝著寢殿之外走去。
陸雪琪已經隨水月大師回轉小竹峰去了,殿外只有田靈兒和蕭逸才兩人。
見著田不易背著莫元出來,兩人趕緊迎了上去,蕭逸才道:“田師叔,您是要帶著莫師弟回去嗎?”
田不易點了點頭,道:“道玄師兄喚你進去,你快去吧。”
蕭逸才聞言,拱手一禮,隨后便向寢殿走去,田不易這時突然滿是深意的道:“蕭師侄,我在流波山上說過的話一直算數,大竹峰會支持你的。”
蕭逸才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了看被田不易背著的莫元,道:“田師叔的這個支持,莫師弟算不算?”
“算!”
莫元斬釘截鐵的道:“我是大竹峰的一份子,師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聞聽這話,蕭逸才的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拱手道:“那我便謝過田師叔,謝過莫師弟了。”
說完這話,他才轉身接著朝寢殿而去。
田靈兒有些懵懂,她有些疑惑的問道:“爹爹,你說大竹峰支持蕭師兄,指的是什么?”
換掌門一事,討論也僅僅維持在七大首座還有當事人蕭逸才這個極小的圈子里,道玄真人已經接掌青云門掌門大位百年,尋常的弟子是根本不曾想到青云門要換掌門了,或者說這些事離他們太遠。
田靈兒雖然是田不易的愛女,可是也沒到接觸這些事情的層次,她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
田不易自是不欲愛女卷進這種事情里,是以他隨口敷衍道:“沒什么,只是這兩日有人說你蕭師兄處事不公,我答應為他說話。”
田靈兒也沒想到她爹騙她,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只是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總是看著莫元。
田不易也不管她,御使起赤焰仙劍,便朝著大竹峰而去,田靈兒緊緊跟隨,不多時,三人便回到了大竹峰上。
“你去練功吧,我有事和你七師兄說。”
莫元的小院內,田不易將莫元安置在床上,隨即驅趕起田靈兒來。
這小美人自然是不愿走,拉著田不易的胳膊撒嬌道:“爹爹,什么事嗎,我想多陪陪七師兄。”
能有什么事,無非是剛才掌門一事。
莫元自是領會到師父心意,在一旁幫腔道:“小師妹,師父是想和我說寫誅仙劍的密辛,你且回去吧,待我傷好后,我再教你些道訣。”
誅仙劍乃是青云門中鎮派神兵,田靈兒雖然被田不易夫婦寵溺的很,也知道事關此劍的事不是自己有資格知道的。
所以她雖然有些不開心,仍是道:“那好吧,我便先走了,改日再來看往師兄你。”
一襲紅裙的倩影消失在了小院內,田不易這才神色鄭重的道:“老七,你可知我為何不教你答應接掌青云掌門之位嗎?”
莫元點了點頭,道:“師父是怕,道玄師伯不是誠心想讓,而是想試探一番我?”
田不易聞言,點了點頭,道:“你倒是聰明,能看的出來為師的心思。”
“我本就對這掌門之位沒什么念想,只想好生修行,道玄師伯卻是試探錯人了。”莫元說道。
他終歸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只待完成所有的事,便要離開此處了,青云掌門,魔教教主,對他來說,不過都是浮云而已。
“老七啊,沒這個心思也好,青云掌門,不是光道行高深就能做的,眼下的青云可不是千余年前青葉祖師那時破落的小門派了,這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門,水可遠比你想象的深。”田不易感慨的道。
“可是師父,為何我瞧道玄真人不像是故作姿態呢?”莫元皺眉問道。
“你瞧,你要能瞧出來,道玄師兄豈不是妄做了百年青云掌教?”
“可是,難道天云道長也沒發現異常,他還站出來支持我來著。”
田不易冷笑一聲,道:“天云這個蠢貨,就是個沒眼力的,也難怪水月當年看不上他,你瞧好了,道玄師兄肯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莫元沉默不語,說實話,剛才在寢殿內,他覺得道玄真人就是為了宗門著想才想讓位與他,不過是因為他自己不喜加上田不易沖他打眼色才拒絕,可是田不易現在的意思,分明是道玄早有算計。
田不易看他不說話,自顧自的道:“百余年前,那會兒萬劍一師兄與道玄師兄共稱青云雙驕,萬劍一師兄更是領著我等遠赴魔教蠻荒圣殿,立下不世奇功,可是最終卻是你道玄師伯接掌了掌門大位,你可知為何?”
這一段密辛莫元自然是知曉的,是前任掌教天成子被誅仙劍戾氣入侵,沉淪魔道,隨后被萬劍一斬殺,不過他當然不能和田不易說知道,只是搖了搖頭。
“你自然是不知道了,當年我與你師娘、曾叔常還有水月四人碰巧在后山見著了,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一起殺了入魔的天成子掌教,不過事后,此事的干系都落在了萬劍一師兄身上,他道玄倒是毫無罪過,他這才坐了掌門之位。”
“當然,我不是說你道玄師伯不配做掌門,這些年他做的很好,青云基業蒸蒸日上,都是他的功勞,只是我有時候想,要是換了萬師兄,會不會更好一點?”
莫元想起了后山的萬劍一,想說出來,終究還是沒說,只是道:“許是萬師伯自己心甘情愿承擔罪名,想要讓道玄師伯執掌青云門戶呢?”
“我等又何嘗沒有想過?”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可是你知道為何萬師兄成為一個禁忌,門中無人能提及他的名姓嗎?”
說到這,田不易訕訕一笑,道:“你的年紀,自是不知的,我告訴你吧,昔年通天峰一脈中擁護萬師兄反對他的一眾師兄弟,都被道玄師兄盡數處置了,或找罪名逐出山門,或派去與強大的妖魔對戰,多數已經不在人世。”
莫元一聽這些密辛,不禁有些呆了,萬萬沒想到道玄還有這一面,不過也是,居高位者,自然是面厚心黑,有幾分手段的。
倘若他不處置那些反對者,難道留著他們日日與自己為難嗎?也正是這種種手段,如今青云七脈,哪個不是敬他畏他?
田不易接著道:“掌門一位在通天峰手中已經流傳了千年,而青云七脈間互相也有別苗頭之勢,長門一脈怎么肯眼睜睜的看著這大位旁落其余六脈中,壓過他們一頭呢?便是道玄師兄肯,通天峰一脈數百名弟子也是不肯的,再者,這天下第一大派掌門之位,牽扯到七脈間的資源分配,甚至牽扯到天下局勢,干系甚大,豈能說改變便變的?”
“總之,掌門之位你是別想了,不管道玄師兄是不是試探你,就算是誠心要傳給你,我也希望你不要接受。你若是接了,不說長門那幾百名弟子,就算你坐穩了這位置,可這掌門只傳通天峰的規矩一旦破了,待你羽化之后,其余五脈的人必然也會生出異心,爭奪此位。到那時,只怕青云再非青云,七脈極有可能會有人分裂出去,另立門戶!”
田不易語重心長的道:“掌門之位,你不要有什么念想了,你接掌之后,對青云門是禍非福。我能看明白的事,道玄師兄自然也能看明白,好在你拒絕了。不過你放心,將來大竹峰首座一席,必然是你的。”
“師父放心,弟子對于掌門真的沒念想,剛才在寢殿所言,也不是假話,弟子是真的想試試尋求長生,至于首座一事,師父你再仔細思量,不論是大師兄還是小師弟,都可堪大任。”莫元說道,臉上滿是真誠。
田不易看著莫元的臉色,好半晌才道:“也是,你現在不過十八歲,就修煉到了太清境,有這等志氣,自是情理之中,我也不逼你接掌首座,不過我在一日,你若是改了主意,這首座依舊是你的。”
“弟子多謝師父厚愛!”莫元道。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待會我讓靈兒給你送一瓶大黃丹來,你好生將養吧,我走了!”
田不易說完這句,起身便朝院子外走去。
通天峰,寢殿。
道玄躺在榻上,看著跪在地下的蕭逸才,道:“你可知我喚你來做什么?”
“弟子不知。”蕭逸才畢恭畢敬的道。
道玄真人在青云七脈中威嚴甚重,在他面前,哪怕是蕭逸這等的嫡傳弟子,也不敢有一絲放松怠慢。
“我剛當著七脈首座的面,說將掌門位置傳給大竹峰那位七弟子。”道玄真人看著他的臉道。
蕭逸才心中咯噔一聲,不過想到田不易剛才對他說的話,心中立時定了下來。
他道:“莫師弟道行精深,只怕普天之下,只有師父勝他一籌,這般天賦奇才,做掌門也未必不可。”
“你說的是心里話,還是假話?你真愿意拱手讓出此位?”道玄問道。
“弟子愿意,只要我青云門蒸蒸日上,日漸光大,是誰做掌門又有什么關系。”蕭逸才答道。
“好,你這話倒是有幾分胸襟,為師便告訴你,他們拒絕了。”道玄真人道。
他也不管蕭逸才如何,自顧自的接著道:“昔日因我與萬師兄爭掌門一事,鬧的青云門險些分為兩派,此事我一直引以為戒,是以再收下你后,我便不再收徒,怕重蹈當年覆轍,沒成想卻殺出一個這等奇才,我不得不早做謀劃,好在他沒爭奪掌門之心,不然的話,對于青云是禍非福啊…”
道玄真人臉上滿是感慨之色,他道:“我接掌青云掌門來,一心恢復青云門被正魔大戰消耗的元氣,雖然做的不錯,可是卻忽略了七脈間的爭斗,導致七脈之間隔閡日漸深厚,現在只是有些苗頭,可倘若不加改變的話,只怕會愈演愈烈,早晚會成魔教那般四宗死斗的局面。”
“那師父您的意思是?”蕭逸才問道。
“我的意思很簡單,七脈合一,不然的話,今天的莫元不想爭青云掌門,可其余六脈再出一個張元李元呢?到那時青云門分裂,我等有何顏面去面見青云門一眾祖師?”道玄說道。
“可是七脈合一,其余六脈的首座會答應嗎?”蕭逸才擔憂的問道。
“他們都不會答應的。”
道玄真人搖了搖頭,道:“所以此事急不來,要從你我開始準備。我會先讓你接任掌門,你慢慢培養威信,在六脈中拉攏有希望接任首座的弟子。以你的歲數,自然是能熬過我們這些老家伙,待我等都盡數羽化之后,你再合并七脈,想必那時無人會反對你了。”
“師父,以您的威望,為何不現在開始推動此事,何必要讓弟子做呢?”蕭逸才又問道。
道玄笑了一笑,道:“我們這一輩的人,斗氣斗了大半輩子了,七脈之分,根深蒂固,便是我強行推動,多數也是不服的,反而會給日后埋下隱患,所以要靠你們年輕人了。至于莫元那里,你放心,我自會和他分說,他不會阻礙你的。七脈合一,事關青云門萬年大計,必須要完成!”
說到后面,道玄真人臉色已然變得很是凝重。
蕭逸才拱手一禮,極為鄭重的道:“師父放心,弟子必不會辜負師父期望的!”
ps:九千五,累死我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