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面容稚嫩的青年,忽然瞳孔失去焦距,面色煞白甚至可看到血管,渾身如觸電般痙攣著,哇的一聲噴出一股猩紅的鮮血,七竅滲出道道血蛇,身子一軟倒地不起。
這只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后一個。
短短幾分鐘時間,已經有七八個倒霉蛋因心神被異象牽引,最終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氣血躁動逆轉,導致自己身受重傷,很像是武俠中的走火入魔。
院長勒令讓人將這些實力不足的學員扶回去休息,臉上表情依舊穩如老狗,實則心里已在暗罵,說好的援兵的,雷音寺那群禿驢怎么還不來?
誠然他們是迫于形勢,不得不依仗雷音寺這顆大樹,且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這不代表他們真的尊敬對方。
百姓愚癡信仰佛陀,可他們這些地頭蛇就算了。
禿子別笑地中海。
大家都是玩手段的,到底真相是啥心里沒點筆數?
若非唐云來此,更是出手要整合襄火郡的話,他們這些地頭蛇估計跟雷音寺到現在還在明爭暗斗呢。
尊敬?
去你碼的吧。
畏懼倒是有,但也有限,更何況敬呢?
真以為雷火州做的這么大,那些富商豪紳動輒帶頭捐獻XX香火錢是真的?
讓子彈飛,這個電影看過嗎?
說白了這就是豪紳跟雷音寺聯手,搜刮百姓,噶韭菜的一種方式罷了,跟信仰有個錘子關系。
只不過這是在以前,等到私立武院建立后,這事兒就越來越少了。
比起跟雷音寺聯手,他們更注重自己的武院發展,合作伙伴轉眼成了競爭對手,為了收錄資質好的弟子學員,他們可謂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現在倒好,因為唐云的關系,襄火郡這塊又他么聯起手來,共同對抗外敵——唐云!!!
噠噠噠 馬蹄聲急促,如悶雷滾滾,眾人不禁被驚出一身冷汗,他們也不知沉浸了多久,現在才發覺那漫天烏云,已然臨至學院門口。
轟隆隆!!!
隨著沉重的鐵靴落地聲,天際陡然乍現道道猩紅色的驚雷,令在場人汗毛聳立,毛骨悚然。
似是一個信號,院長連忙咳嗽一聲,驚醒意識空白的眾人,帶頭開門迎出,口中道:“恭迎唐大人來此,不知大人有何貴干?”
“抓人。”
唐云笑吟吟的望著他們,遂抬頭一瞥:“這天兒也不好,閣下是主動跟本官走一趟,還是讓本官請你?”
被他這么盯著,院長總有種心里發毛的感覺,可靠山還沒趕來,他只能硬著頭皮拖延時間:“敢問大人,在下所犯何罪?”
“你說呢?”
唐云笑了笑,來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前朝余孽啊,你們都藏在哪,什么身份,圖謀什么,本官可都…一清二楚。袁鳳龍,玉璽…”
“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院內忽然傳來一陣佛號聲,佛子披著月白色的僧衣,仿若謫仙般踩著朵朵蓮花走來,不卑不亢的沖唐云點點頭:“不知大人來此,有何貴干?”
跟王院長差不多的話,但二人之間差距卻堪比云泥。
雖不見佛子身有佛光,可在他出現后,天際異象的彌漫仿佛受到了強敵,頓時戛然而止,縱然掀起滔天巨浪,血海翻涌不休,可卻依舊無法跨越那無形的阻礙。
唐云眼簾微垂,臉上笑容越加燦爛,語氣略顯玩味:“佛子這是要為王家站臺?”
佛子笑容依舊,在眾人眼中似腦后有寶輪綻放,背影逐漸變得高大,仿若一尊拈花微笑的佛陀虛影,一掌推出將血海逼退。
見他搖頭說道:“非也,只是不想見到,大人錯冤良善。”
唐云面色逐漸變得冷硬,瞇眼冷笑:“錯與不錯,冤與不冤,起碼得查一查才行吧?你說無罪他便無罪?你以為…雷音寺是天下之主?”
這廝又在挖坑了。
佛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淡然說道:“大人多想了,裴家與前朝余孽有關,雖不知大人有何證據,但從后來驚出余孽的過程來看,此事做不得假。
而童家與裴家關系密切,生意上更是多有往來,且走的也是撈偏門的路子,這等見不得光的存在,八成跟余孽也關系匪淺。
然王家遵循朝廷旨意,傾盡家財建立武院,意欲多為天下培養武者,此發心當為善舉不是?
且王家與裴家,童家皆無甚牽連,何以能跟余孽扯上關系?這實在太過牽強附會了些,大人以為如何?
大人可要當心,或許這乃是那些余孽見勢不妙,胡亂反咬,意欲讓大人激起民怨,最終導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歹毒心思。”
一番說辭,有理有據,連消帶打,不但沒有踩唐云的坑,甚至趁機反將一軍。
且最惡毒的是,這廝話里話外都扯上民意,百姓。
擺明了是在提點唐云,王家背后有他雷音寺罩著,雷音寺在此地根基深厚,若是一個處理不當,恐怕你唐云會弄巧成拙。
非是威脅,卻勝似威脅。
唐云皺了皺眉,目光掠過佛子身后的跟班,眉宇閃過淡淡的疑惑與驚訝,似乎是在納悶對方怎么忽然親如兄弟,聯起手來。
佛子見狀心里舒爽,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早已識破了你的險棋,且趁機翻盤,將你算計盡數破壞吧?
唐云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語氣越加冷厲:“你怎么知道本官沒有證據?”
“那大人不若拿出來,讓我等也看看?”
僧人微微一笑,占據了上風氣勢更足,金佛虛影忽然探手,如得佛力加持,將無邊血海生生轟開,自中撕扯開來,露出大好艷陽。
唐云目露譏諷:“你們?憑什么?給本官一個理由。”
說著,他對身后的人擺擺手:“進去搜。”
“慢。”
“你們要干什么?”
“阻礙鎮武閣辦事,你們可想好后果。”
“你們若要強闖,就休怪我們不客氣。”
這些武者眼見全副武裝,兇神惡煞的鎮武閣沖來,頓然有些慌張,雙方之間的氣氛霎時緊張到極點,爭斗可謂一觸即發。
唐云眉頭舒展幾分,陰陽怪氣的道:“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這般緊張,不會是怕本官搜到前朝皇帝的供像吧?阻礙朝廷行事,等同謀…”
“讓他們進去,讓他們搜。”佛子忽然打斷他的話,眼含深意的對院長打了個眼色。
“…你…”唐云臉色微變,笑容轉瞬即逝,瞇眼盯著佛子,目光中不加掩飾的閃爍著憤怒與殺機。
佛子微笑以對,束音成線:“我知道大人是想借這個理由,以忤逆不尊等借口將他們帶走。
畢竟一旦進了鎮武閣詔獄,就算是魔物也撐不下去,屆時要什么罪證就有什么,不是嗎?”
“有趣。”
唐云與之對視半晌,忽而發出一聲冷笑:“常聞雷音寺佛子之名,沒曾想今日倒是真切見識了閣下風采,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呢。”
說罷,不給對方回答的機會,甩袖轉身,上馬調頭迅速離去,臨走前囑托屬下,務必仔仔細細,一寸寸的搜,莫要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當然,他這句話在佛子等人眼中,也只是惱羞成怒,無能狂怒的挽尊罷了,否則何至于這么狼狽的離去?
老僧楞了下,隨即低聲詢問:“佛子,剛剛他為何不出示證據?”
“出示了也沒用,這壓根就不是證據的事兒。”
佛子抬頭望天,看著那密布的陰云隨著艷陽照射,迅速變得稀薄,繼而逐漸潰散,唇角不禁翹起。
這一局…他贏了。
“那是?”老僧皺眉不解。
佛子輕聲解釋:“以鎮武閣的手段,要什么證據沒有?他之所以不出示證據,根本原因就是已經洞察到,我勘破了他的算計,并且做出了反擊之舉。
他從我以及你們的反應看出,雷音寺以及與襄火郡的你們締結聯盟,不但壞了他的計劃,且這等龐然大物,以他初來乍到的處境,根本撼動不了。
若是再出示證據,到最后也不過是他下不來臺,屆時可不僅僅是現在還能勉強挽尊,而是顏面盡失了。”
證據?
證據就是個屁。
說到底自從鎮武閣摻和進來以后,局勢就徹底改變,不再是唐云拿捏王家,而是唐云對壘佛子,換言之便是朝廷鎮武閣對峙襄火郡地頭蛇聯盟。
這種對抗,關證據屁事?
就算有證據,能扳倒他們嗎?
強行抓王家,佛子定然會出手,屆時雷音寺也會摻和,朝廷也會被卷入其中。
而雷音寺根基太過深厚,朝廷如今可以抽出戰斗力將之壓下,卻不足以將他們扼殺,否則對方的反撲無疑會讓朝廷損失慘重。
這對朝廷來說弊大于利,所以這件事最終演化的結果無非是不了了之,屆時他唐云最為導火索,自然顏面受損,而且在朝廷這邊名望大跌。
所以,以唐云的心機城府,既然被佛子先一步破局,那就果斷扼制,不可能鐵著頭往前沖,而后派人強查王家,是唐云情急之下挽尊的由頭。
既然抓人不讓抓,那就搜查一波。
如果搜查都要攔,你們敢說自己沒問題?
而佛子卻并未上當,反倒順勢而為,任由鎮武閣的人隨便查,反正這武院的人說到底不過是王家的預備役,隨便查能查到啥?
無能狂怒 自始至終,主角就是佛子和唐云,無人注意到王院長青白難看的臉色,就算注意到也只會認為是被唐云嚇得。
不甚意外,十分正常。
若非佛子出手,剛剛那種如山岳傾塌般的壓迫力,絕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抵抗的。
“玉璽,袁鳳龍…”王院長腦中反復回蕩著對方附耳所言的幾個詞語,思緒起伏,激蕩不休。
疑惑,駭然,震驚,復雜,絕望,恐懼…諸般情緒糅合在一起,讓他臉上好似開了染坊。
有人心有余悸的抬頭看了看,詢問般看向佛子:“剛剛那異象…”
“唐云之所以能凝出異象,原因很簡單。”
佛子灑然一笑,他現在心情很好,不介意多費口舌:“一來他自微末而起,手中鮮血,劍下怨魂數不勝數。
更別提還摻●31小說app下載地址xbzs.cc●和過天海郡等諸多大戰,煞氣自然濃厚至極,這只是前置,除此之外他還借了鎮武閣的勢。
鎮武閣乃朝廷利刃,兵鋒直指天下宗派世家,權勢堪稱滔天,自然威勢濃厚。二者結合以唐云為主,凝出異象并非意外,但不代表他的實力依至六品。”
“那…”
這人還打算問佛子能顯露異象的事兒,但剛張嘴就被老僧警戒的眼神給逼了回去,只能張張嘴最后縮回人群。
佛子不以為意,風輕云淡的安慰著他們:“此間事了,短時間內在唐云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絕不會再有過分舉動。”
好一番安撫,雷音寺的人這才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離開此地。
回到寺內,佛子臉色陡然變得慘白,輕咳幾聲噴出一股鮮血,在老僧等人焦急的攙扶下,虛弱回到房中坐定,調息了好一會兒才有所恢復。
唐云異象乃是借勢,佛子又何嘗不是呢?
二者都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去,強行沖散唐云異象,他自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不過在佛子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他需要打破唐云不敗的光環,徹底穩住這群地頭蛇的心,省的他們暗搓搓搞幺蛾子。
回到住處,唐云關上房門,陰沉的臉色隨之恢復如初,唇角微微翹起:“呵,釘子埋進去了,禮送到你手里了,接下來咱們拭目以待。”
他唐云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說罷,他臉色變得蒼白,繼而隨著符文激活,轉而迅速平復下來。
“呼”
吐出一股略有血腥的氣浪,唐云皺眉坐定,不禁回想起當時王院長的表情,似乎也有點意外之喜。
那家伙當時的表情反應出的情緒,除了震驚和驚恐以外,還有那么點…
怎么說呢。
就像是偷東西被發現的賊,有點底氣不足的意思。
難道這群余孽,竟然還真查出了玉璽的下落?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