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激動,若若有些不確定的吶吶問道:“是,是哪個唐云?不會是那個…唐云吧?”
唐云未待出聲,旁邊的同伴張發,已然搖頭道:“那等人物怎的會出現在這里,數日前唐大人才初到州城,怎么會這么快,且孤身一人來此?”
這句話很合乎邏輯,方瑜等人不禁信了大半,心里激動逐漸淡去。
雷文長舒一口氣,拍拍鼓囊囊的胸脯,道:“對對,張發說的不錯,那等大人怎么會孤身來此呢,而且那位大人據說已經九品了呢。”
若若用力點點頭:“若大人真的來這里,恐怕學院的院長他們定會收到消息,不會全然不知的。”
不過說到這里,若若還是有些失望,不禁看了唐云幾眼,唉聲嘆氣:“如果真是唐大人就好了,聽說那位大人劍眉星目,儀表不凡…”
“閉嘴,你個花癡。”
方瑜有些尷尬,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有些歉意的沖唐云道:“他們還小,閣下無須在意。”
“無妨。”唐云對這種小迷妹怎么會放心上,隨意搖搖頭,側身讓出路:“走吧,你們準備去哪?”
先入為主,與記憶中的大佬唐云錯開,方瑜面對他沒有太多尷尬,隨口問道:“唐云你沒有準確的目標嗎?”
唐云搖搖頭,輕笑:“沒有,我不是說了嗎?本打算過來看看,對這里什么都不了解,你們去哪我跟著便是。”
“哦,既然這樣,我們的目的是這樣的,你看…”張發了然點頭,從挎包里掏出個牛皮卷展開。
他指了指他們所處的位置,順著位置劃出一條線,避開了周圍的紅點,或者抽象畫頭像,最終停在一個畫著小樹的圖標上。
“這些東西是什么?”唐云看著那些有些簡略,抽象,甚至有些丑萌的標記,好奇的指著一個牛頭:“這是牛妖嗎?”
方瑜臉頰緋紅,嘟嘟囔囔的爭辯:“那,那是…那是羊啦,魔羊。”
雷文打趣兒的說道:“唐云你見諒一下,方瑜姐姐非要親自動手畫,這些四不像我們也廢了好大功夫才辨別確認出來。”
“…死丫頭,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方瑜怒瞪對方一眼,磨著銀牙哼哼道。
唐云咳嗽幾聲,笑道:“這樣吧,咱們一邊走,一邊說,路上順便給我講講這些標記代表什么,實力如何,我有個準備。”
方瑜擺手,招來伙伴:“也行,若若你來…”
小姑娘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滿臉的堅決:“我不,姐姐你畫的太丑了,我到現在都認不全。”
方瑜嘴角一抽,咬牙怒視小姑娘,見對方畏畏縮縮躲在雷文身后,死活埋著腦袋不出來,不禁有些喪氣的望向雷文:“文文,你…”
“別看我,我也一樣。”雷文轉過身跟若若抱在一起。
方瑜氣的額頭青筋直冒,有些危險的瞇起眼睛望向熊祁:“小熊,你呢?”
熊祁頭皮發麻的后退兩步,強笑著擺手:“大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記性向來不好,萬一…”
張發作為除了方瑜之外的十品武者,在對方目光轉來的那一刻,已然提前走到了前面:“我要警戒,別看我。”
“好好好,我來說,一幫忘恩負義的家伙。”方瑜怒氣沖沖的奪來地圖,嘴里不住吶吶抱怨,說話的同時,不禁以余光瞄了唐云一眼。
瞧見對方如沉默的石頭,沒有太多聲響,甚至連呼吸節奏都一如方才時,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作為學院中頗有名氣的天才大師姐,方瑜無論走到哪,都是被人以尊敬的目光注視的,就連學院的老師對她都頗為和藹。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方瑜雖然長得不似傳說中仙女下凡,多么多么漂亮,但精致的五官加上獨特的氣質,卻別有一番風味。
再加上她性格也不錯,經常帶著低級的學員出來,且時不時幫忙替他們解決麻煩,所以可謂是學員赫赫有名的女神。
換到現代,那就是傳說中的校花 常年處于焦點中心的她,固然心態不會有太大變化,但潛意識卻已然習慣了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忽然間有人不再以仰慕,愛慕這種帶有感情色彩的目光看她,這倒是讓方瑜頗為驚訝,同時也有一些說不清的失落。
斗笠面紗遮掩,她也看不到唐云的臉,但從對方朦朧的臉型輪廓卻察覺出,唐云應該也不是所謂的清秀臉,而是頗為俊逸的男子。
至于目光是不是小說主角那種清明,那種深如寒潭…她又不會透視,怎么可能看得出?
但方瑜卻感覺到,對方望向他的視線,跟其他人沒啥區別,就如同看平平常常的一個人…
不過身為武者,她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清了清嗓子,開始給唐云解釋這地圖上的標記含義。
看著倆人在隊伍中間竊竊低語,若若不禁踮起腳,湊到雷文耳邊,悄咪咪的說道:“姐姐,你看方瑜姐姐是不是跟唐云很般配丫”
雷文愣了愣,目光掠過二人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下意識搖搖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產生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什么?”若若有些好奇。
“方瑜姐跟他站一起,總有種矛盾的感覺。”她喃喃回答著,禁不住揉了揉腦袋,補充道:“就像是她面對老師時那樣。”
熊祁束音成線,輕聲傳到二人耳畔:“我也一樣,這個唐云不簡單,他太平靜了些,就仿佛任何事都無法動搖他的心境一樣,要知道方瑜這種大美女,連外院的天才都慕名追求呢。”
若若八卦心大起,皺著小臉努力分析:“或許他喜歡的不是方瑜姐這種類型?”
熊祁喃喃說道:“不是,男人最了解男人,雖然隔著面紗,但與他視線碰觸,我總有種不敢與之對視的自卑感,方瑜姐也一樣。
你沒看到他們倆固然在說話,但方瑜姐卻壓根不敢與之對視嗎?這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平民百姓,碰見了皇室貴胄一樣。”
雷文有些訝異:“難道他是世家子弟?”
熊祁不敢確定:“不一定,或許吧。”
“小心。”張發的聲音陡然響起,將眾人心思徹底拉了回來。
“吼…”
伴隨一陣嘶啞難聽的吼叫,不遠處撲來十幾只散發著濃濃硫磺味,皮毛焦黑,露出赤紅皮膚,上面還殘留著如巖漿般蛛網裂紋的怪物。
方瑜將地圖塞進唐云手里,下意識將他護在身后,探手按在劍柄上,淡淡的說道:“這就是我剛剛提到的,炎魂獸。”
唐云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的兵刃上,不禁露出幾分驚訝,這女子竟然敢用如此霸道的兵刃?真是少見。
一如唐云手里被黑布包裹的冥琊,方瑜用的兵刃也是漢劍類型,只不過是六面漢劍,且較之冥琊要平滑許多。
平滑啥意思呢。
這么說吧。
一般的劍器,劍鋒都是呈弧線形的,兩條弧線從劍格一直到劍尖,逐漸縮小最終交匯。甚至大部分劍器,連劍尖都并非銳角,而是一個小小的弧形,這是為了避免崩刃。
而漢劍不同,漢劍鑄造之初,就是為了破甲,所以劍尖是銳角,沒有半點的弧形過度,跟針尖差不多。
方瑜用的就是這種,這種設計更傾向于刺,因為弧形劍鋒捅進去,猶豫劍鋒弧形的關系,很平滑就能刺得更深。
唐云手里就是另一種,三個劍尖,冥琊的劍尖是棱角設計,整個劍尖是三角形,所以較之于方瑜這種,固然弱化了刺,然劈砍破甲更恐怖一些。
最關鍵的是,無論哪種,類似漢劍這種中短距離的重兵器,對使用者的要求都是很高的,一般女子就算用劍,也會青睞有韌性,走中正或者靈巧路子的青鋒劍之類,就算是男子也很少用這種漢劍。
畢竟,這玩意跟刀其實差不多,但由于鋒有兩面,對使用要求更高,且還不能壓著刀背運力,這就是漢劍最大的缺陷。
后世的所謂的唐刀,其實就是漢劍的單刃版,唐刀的刀鋒也是棱形(平行四邊形),所以破甲及其殘忍。
強嗎?
當然強。
然鑄造工藝太過繁瑣,最終依舊被放棄淘汰掉。
就像是曾經盛極一時青銅時代王者漢劍,亦或者隋朝的加強版,堪稱長兵器巔峰的槊一樣。
不符合當前時代的標準,無論它有多好,也逃脫不了淘汰的命運。
反觀霓虹那邊,吸取了一些經驗搞出了武士刀,武士刀這東西,就像是方瑜手里漢劍的單刃版本。
因為武士刀屬于輕兵器,走的輕薄路子,這玩意砍肉很強,但凡加上一層鋼鐵甲胄,除非是絕世好刀,否則威脅力盡皆大大降低。
所以,實際上在戰場里,真正恒古長存,一直被大規模運用的,只有兩種兵器,一種是青銅時代的漢劍,一種是鐵器時代的長槍。
而青銅時代存在太短,當時也是沒辦法,由于青銅的特性,只能強化凸顯刺的存在。
所以說,長槍,長戈才是戰場兵刃的主流。
后來就算泛生出騎兵的長矛,隋朝的槊,甚至是方天畫戟種種,都是屬于貴族兵刃,長槍從來沒有被替代過。
追溯原因,無非是造價低,鍛造易,可以大規模流水線配備。
所以。
很多唐刀吹,武士刀吹,其實說到底壓根沒吹到主題上。
這兩種兵器壓根就他么不是一個類型的,一個破甲,一個砍人,比個屁啊。
非要選個強的,那也得看在什么場景用,對不對?
戰場上無論唐刀,武士刀,甚至漢劍,都不如長槍,長矛,長戈,甚至是槊這種長兵器嘛。
放在巷子里,匕首,短刀,甚至是拐,短槍,肯定比長兵器好使,對不對?
世界上從沒有毫無缺點,十全十美的東西,包括兵器也是如此。
所以說,一切沒有前提條件的爭論,都是耍流氓。
唐云稀奇的是,方瑜為毛要用這種兵刃,看其戰斗的風格,明顯跟漢劍不搭,她傾向于靈活方面,絕非剛猛霸烈類型。
“沙比。”
觀看了半晌,唐云暗暗搖頭,在心里給方瑜留下了一個評價。
誠然,這絕對算不上一個好評價。
但這是唐云最直觀的感受。
他不相信如今十品,且頗有實戰經驗的方瑜發現不了這個問題,饒是如此對方依舊鐵著頭不去改變,不是沙比是什么?
打量著地圖,唐云順便拉出了面板看了看,目光逐漸凝重起來:“到現在還沒有觸發副本嗎?”
唐云發現這個雷炎地獄,跟別的禁地差別著實有點大。
炎魔不可能徹底死亡的,或者說他就算死了,得益于這禁地的存在,也能很快重生復活過來。
之前唐云入京時,炎魔曾爆發過一次。
比起血魔而言,炎魔更難纏,因為前者的不死,依仗的是皇天九道中的符文生,而炎魔的不死,是他么的規則所在。
啥是規則?
人要呼吸,生靈會死,鳥兒會飛,吃飯不餓,這一切都是規則,就是所謂的法則。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只要有五行規則,有金木水火土,有火焰規則存在,那炎魔這家伙就他么弄不死。
真正意義上的不死,真正意義上的…神。
得益于觀摩過血魔的誕生,唐云對魔物的理解儼然有了個更深的猜測,他覺得這玩意的不死,跟以前看過的小說里,所謂的以身合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成為規則的一部分,只要規則不滅,則永生長存,直到世界崩潰…
不只是炎魔,其他禁地也有類似金木水土的五行魔物,若是加上虛魔這種空間類型的家伙。
尼瑪的,這是玄幻變魔幻,魔幻轉仙俠的節奏?
張發劈死一只魔物,余光掃到方瑜身姿,忽然瞳孔收縮,大吼一聲:“方瑜小心你背后,有炎魂獸。”
“嗤”
金絲破空,這只魔物瞬間倒地,連瀕死的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徹底咽氣。
眾人愕然,面面相覷,不禁看向那炎魂獸的尸體,卻發現這尸體腦門上,插著一根…狗尾巴草。
一根草,殺了一只炎魂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