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是忙里偷閑,一點也沒有著急的意思,帶著唐云在宮中兜兜轉轉,時不時炫耀一波:看見那個沒?我的。看見辣個沒?我的。看見…
對此,唐云只想說:去你碼的。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很酸。
云軒坐在涼亭中,正在專注的織著東西,突聞聲響,隨之抬頭望去,美眸不由泛起幾分異彩,輕聲道:“陛下?怎的有閑暇來紫苑賞花?”
“閑來無事,來此轉轉,你在干什么?”皇帝笑了笑,目光落在桌案上,有些好奇的問她。
云軒不露痕跡的瞥了唐云一眼,嫣然笑道:“快要入冬了,綰綰的身子骨弱,妾身閑著也是閑著,準備給她織一雙手套。”
“倒是有心了。”
皇帝心里有些懵逼,他壓根不記得綰綰是誰,但強大的心態讓他面不改色,遂轉移了話題,拍了拍唐云的肩膀:“忘了給你介紹,此子唐云,其名號想必你們也聽過。”
“臣,唐云。”唐云目光掠過其腰間的錦囊,收回目光低頭道:“見過云軒娘娘。”
“嗯?你怎么知道是云軒?”皇帝有些驚訝。
唐云低聲回答:“陛下,娘娘腰間錦囊。”
皇帝隨之看去,不禁恍然,笑道:“倒是觀察仔細。”
唐云想了想,決定借著這個機會,徹底跟對方說清楚,畢竟皇帝在這呢,擺脫了對方才是正事兒。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說道:“娘娘,臣現在還不想太早成家,倒是浪費了娘娘一番好心,還望娘娘原諒則個。”
皇帝笑容依舊,望向云軒:“哦?怎么回事?”
都老夫老妻了,云軒如何不清楚皇帝的性子,固然帝王心思不可捉摸,但有些小習慣她記得太清楚了。
皇帝這種反應不是生氣,而是不滿。
區別在于:前者涼了,后者還有挽回余地。
當然,她并不知道這事皇帝早已知曉,只是皇帝也沒料到唐云會直接挑明。
云軒也萬萬沒想到,唐云竟然在這種關頭,忽然跳出來捅一刀,氣憤的同時也不禁佩服對方的決絕之心。
這家伙是個狠人,對敵人狠,對自己也是不留余地。
怎么說呢。
其實唐云在這個關頭道出此事,擺明是要跟云軒,皇子,甚至于一切派系劃清界限了,打定主意抱死皇帝大腿。
雖然鎮武閣本就如此,然個人與整個勢力又有差別,最大的差異就是,唐云表明態度,無疑再度提升了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憑添諸多好感。
可是,皇帝遲早要退,唐云能抱多久?能風光多久?一旦繼任者接手,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作為前任皇帝的老臣,唐云下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
除非趁著他風光的這一陣子,強行給自己架起一條后路,且這個后路再好最終也會偏離朝堂…
能做出這種決定的,要么是個傻子,要么是個瘋子。
唐云自然不傻,那只能說他是個瘋子,一個對自己有極大信心的,一個城府極深冷靜可怕且充滿自信的瘋子。
兩眼一眨,云軒眼圈頓時紅了,聲音更是變得哽咽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陛下,妾身也不知道啊。
您也知道柔兒的年齡這么大,到現在還沒嫁人,他那個當爹的是有多心急,每次過來探望妾身時,都要忍不住提幾嘴。
妾身在這深宮之中,周圍都是皇室宗親,怎的能給柔兒物色如意郎君,青年才俊?
不久之前與其他娘娘閑聊之時,有人提到唐云,妾身索性就告訴了吾兒,讓他自己做決定…”
云軒的回應,可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這種演技放在現代,什么影帝影后,視帝視后都差了八條街。
這等演技,讓旁觀的唐云暗暗咂舌,不禁在心里豎起拇指點了個贊。
娘的,果然能在宮斗中脫穎而出的人,或許腦子有坑,但演技絕對是拔尖的,隨便拉出來一個,去現代娛樂圈都能混的風生水起。
皇帝瞇了瞇眼睛,沒有說什么,帶著唐云迅速離開紫苑,心里已經開始盤算關于立儲的問題。
因為世界發展速度緩慢的原因,在種種事情上其實都不會過早的下決定——譬如立儲這事兒。
當然如果有需要,朝廷的運轉速度也是快的嚇人,譬如上次武者學院的律令,以及這次的世家學院律法擬定。
皇帝當然知道自己這些兒子,或者還有孫子都早走這些心思,甚至早就開始了明里暗里的爭斗。
但他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因為那時候他還很年輕,他無須考慮那么長久以后的事情,可今天云軒的舉動,卻給他提了個醒。
百余年 皇帝算了算日子,自己似乎已經一百多歲了,雖然距離死亡依舊很遠,但也到了該立儲的日子。
皇帝隨口問道:“唐云,你對如今這朝中局勢有何見解?”
“朝中局勢?”
唐云一愣,臉上不自覺浮現出茫然懵逼之色,他知道個錘子的局勢,鎮武閣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倒向某個派系。
既然沒可能,還想那么多作甚?
“陛下,臣不了解這些。”唐云搖搖頭,誠實的承認了自己不知道。
“呵”
皇帝沒有多說什么,指了指不遠處略顯破敗的宮殿,道:“此地從立朝起便已經存在,至今已經翻修了不下百次,東西就在里面,隨朕進去。”
大門打開,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唐云本能探手按在劍柄。
皇帝倒是沒有緊張,走上前拿起一塊留影石激活,伴隨一陣嗡嗡聲,一個人形的尸體憑空出現,就像是投影屏幕。
唐云瞳孔陡然收縮一剎,繼而恢復過來,臉上殘留的盡是驚嘆之色。
迅速的反應,剛剛轉過身暗中觀察的皇帝并未捕捉到,心里有些詫異:“難道是自己多想了?這家伙真的是好奇?”
“這是…人?”唐云吶吶問道。
皇帝點點頭,道:“嗯,起碼看上去是人,不過經過有人研究,發現這家伙更像是那些成精的天材地寶。”
“什么意思?”唐云眨眨眼,有些愕然。
“…渾身是寶,吃了他跟吃天材地寶差不多。”皇帝撓撓下巴,搜腸刮肚找到了一句合適的話。
唐云嘴角一抽:“…這不就是妖獸嗎?”
“那他死了這么多年,為何不恢復原形呢?”皇帝笑道。
唐云脫口而出:“那就是跟人差不多的妖獸。”
皇帝皺了皺眉,道:“他體內沒有血脈存在的跡象,反倒有個奇怪的東西。”
畫面繼續播放,皇帝忽然揚了揚下巴:“看到了嗎?就是那個玩意,藏在其脊骨中下部分。
像是樹根,又不是樹根,且取出此物后只是一剎,它便憑空蒸發了,周圍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說不定是草木成精,這是他的本源?”唐云瞎幾把猜。
“跟妖沒有關系。”
畫面逐漸淡去,皇帝將之放回原處,帶著他走出了這里:“也不是人,因為那樹根一樣的東西,遍布了他的全身上下,代替了武者凝結的經脈。”
“原來是這樣。”
唐云恍然點頭,心里卻默默替那個家伙報以同情,因為這年頭已經有解剖了,畫面最后,那廝被大卸八塊,場面極為血腥。
皇帝笑著問:“好奇心滿足了?”
“其實不滿足,臣挺想知道他到底是個啥的。”唐云咂咂嘴,有些遺憾的嘆道。
皇帝聳了聳肩,哈哈大笑說道:“那就沒辦法了,直到現在也沒人能查出他的跟腳。”
帶著他從后面走到前面,中間又閑聊了許多東西,皇帝忽然駐足,笑道:“朕就不留你了,往前走就出宮了,自行離去吧。”
“臣告退。”唐云拱拱手,快步穿過宮門。
皇帝望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幽深,心里喃喃:“朕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或許真的是…。”
在周圍人側目的注視下,唐云走出皇宮,張開雙臂舒展身體,想起之前看到那一幕,強忍著內心的動蕩,吐出個晦澀的字眼——仙?
這個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也精彩的多。
就是不知道,揭開這層面紗后,下面到底是真相,還是更厚的遮掩。
或者說,修真者,練氣士,修仙者???
他們,符文,那段掩埋的歷史。。。
翌日。
十七皇子入宮,不知跟皇帝解釋了什么,最終還真讓他給圓過來了。且出宮后正大光明的邀請唐云,登門入府一敘。
對于這種奇怪的操作,唐云是滿臉懵逼。
這么不識抬舉的嗎?老子拒絕兩次了,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彼此留點緩和余地不行?
無奈,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得走一遭,人家都這么拉下臉了,再不給個面子就是不識抬舉。
唐云大早上起床,出門照例買了點東西,提著上門了。
別問為啥買東西,問就是習俗。
登門拜訪,不帶點啥不好意思。
剛到門口,就見十七皇子早有準備般,開門迎了過來,甚至要攜著他的手臂一起進門。
唐云微微側身,順勢將禮物遞到他手里,不遠不近的作揖:“在下人微言輕,官小權輕,何至于勞皇子大駕,親自出門迎接。”
“應該的,應該的。”皇子看著手里的禮物,心下有些無語,但為了表達重視,還是親自提著帶唐云進了門。
對于皇子的目的,唐云很清楚無非是拉攏,但他不可能上對方的賊船,所以一直秉承著不示好,不拒絕的態度。
只要對方不氣急敗壞,他就能繼續跟皇子尬聊下去,反正到最后急的又不是他,來了這次唐云不會再來,機會只有一次 上座…
唐云環視了一圈下面這群男男女女,不禁瞥了眼旁邊的皇子,這他么是要我下不來臺,給我難堪?
不怪他這么想,實在是這堂內氣氛有些不對勁,下面這些人看他的眼神,貌似都不怎么友善。
唐云狐疑的看了皇子一眼,斟酌著語句:“所以說,皇子的意思是,要把子嗣…額,這些皇孫們送到龍陽郡的學院?”
皇子很堅定的點頭,道:“然也,如今武者學院遍地林立,可歸根結低乃是唐云你提出的建議。
所以,對學院定然有更細致的考慮,不若讓這些小家伙去你那里學學,省的在這給我氣受。”
“額…”
唐云悶頭想了想,發現這是皇子曲線救國的路線,既然之前的攻勢不管用,索性強行建立關系。
讓唐云答應?
放屁!
雖然皇帝的崽兒挺多,這些崽兒也下了許多崽兒,導致皇帝過年吃個大飯都他么跟流水席差不多,雖然皇帝到現在名兒都記不住,但終歸這些人還是皇子,皇孫吶。
不出事還好,一出事那還得了?
所以唐云干脆利落的搖頭,語重心長的對皇子說道:“皇子不若再等幾天,或許有些事就有轉機了,屆時何須那么麻煩?”
“哦?”
皇子一愣,旋即就明白他說的啥意思了,無外乎世家學院這種事,可問題在于這事兒是針對天下世家,但京城…
說句不好聽的,京城的學院早他么成了權貴子弟拉關系的場所了,只不過名義上還是朝廷管理而已。
皇子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下面這群家伙一眼,道:“京城學院你應該略有了解,說句烏煙瘴氣也不為過。”
或許是物極必反,皇子三番的影射自家這些崽兒,讓他們產生逆反心理了。
亦或者唐云這個往日譏諷的對象,如今近在眼前,他們很想站出來,表示自己比對方牛比。
于是乎…他們爆發了。
首先是一號龍套,抱歉,他在唐云眼里確實就是個龍套,還沒有到讓唐云記住名字的資格。
見他忽然起身,儼然一副舍我其誰的傲天類型主角傻缺模樣,揚著下巴,鼻孔盯人,扯出冷笑:“父親,京城學院學員皆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實力境界,見聞閱歷無一不是精英,就算行為散漫些,也不過是每個人閑暇之余,忙里偷閑而已。
孩兒以為,就算京城學院最不濟的人,走出去也比其他小地方的,所謂的精英之材強太多了。”
說到最后,他甚至咄咄望著唐云:“不知唐大人以為如何?”
“呵呵”
唐云笑了笑,沒有回答是與不是,在他看來這就跟小孩子討論哪個凹凸曼戰斗力強,美漫跟洪荒戰力對比,小說中主角用刀還是用劍,類似這種爭論差不多。
沒有意義,且,幼稚。
他低下頭抿了一口茶水,壓根無須他說什么,皇子這個當爹的就會替他收拾這個沙比兒子。
丫當爹的在說事兒,你這個當兒子的卻要拆臺,信不信打的你滿面桃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