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有些焦急:“那怎么辦?”
青年搖搖頭,嘆氣道:“只能等戰斗結束,讓前輩出手將魔氣逼出來。”
有人迅速奔來報告消息:“不好了,其他傷者也被魔氣侵蝕了,輕傷的還能抗一會兒,但重傷的有點扛不住。”
剛剛為了救唐云,一時間死傷了不少弟子,且戰場不止一處,綜合下來起碼近半的人身上掛彩,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青年皺眉環視了一圈,毫不猶豫的命令道:“傷者退出戰場,迅速調息抵抗魔氣,我們這邊要加快速度。”
身為大師兄,他的話自然有不小的威懾力,其他人一時沒有主意,見他下令當即點頭:“是。”
唐云被人抬到旁邊,瞇起眼睛觀望著戰場,心里迅速掠過諸多念頭:“虛魔你是故意上鉤?還是…”
之前作出種種,唐云是在故意給虛魔機會,與其回收怪物的這點魔氣,倒不如盡可能的發揮作用,侵蝕三派弟子。
這里還涉及到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魔氣集中一起,以點破面。還是分散開來,盡可能的讓更多傷員喪失戰斗力?
唐云跟懷中女子皆是八品,在如今的情況下算是不小的戰斗力,如果將現在所有魔氣集中灌入一人體內,說不定真能徹底侵蝕一名武者,將之變成怪物。
唐云看似昏迷,實際上已經隨時做好了激活符文的準備,就怕虛魔試圖采用前面的策略,將目標放在他身上。
可八品武者,就算變成怪物實力也有限…不過現在,很明顯虛魔選擇了將魔氣擴散,讓傷者更重喪失戰斗力,進一步拖延他們的腳步。
“還沒有結束。”唐云思緒急轉:“接下來虛魔最有可能做的,就是…”
萬一!
等到關鍵時候,虛魔控制魔氣再度集中起來,注入他以及身邊女子體內加重傷勢,且到時候武者們都是油盡燈枯,丹藥又不足,那會造成什么后果?
選擇題。
救唐云,還是救旁邊這個女人?
按理說肯定要救后者,對方可是大師姐級別的人物,在場又都是江湖宗派的人,于情于理都要救她。
可唐云…萬一這廝還有什么重要情報沒來得及說呢?且這家伙死在這里,外面的鎮武閣…
救誰?
女子所在的宗派,肯定會救她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可其他兩派不一定啊,這么一來就產生分歧咯 唐云悄然觀察著場中形勢,對這個可能性的猜測越發篤信,虛魔這家伙真的是打算將他們內部矛盾激發,然后逐個殲滅。
因為現在的戰況,逐漸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之前悍不畏死,強大駭人的怪物,現在竟然越發虛弱了,似乎是…達到了極限?
唐云信嗎?
信個屁!
一個出這種問題可以歸類為巧合,可各個都出這種問題那就不對勁了。
果然,受傷的武者越來越多,且大都是不輕不重的中等傷勢,要不了命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恢復好的。
隨著一個個怪物的死去,散溢的魔氣如一道道黑線,兇悍的鉆進武者的傷口中,瘋狂與武者自身氣血對抗消磨。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唐云心里嘖嘖,反正死的不是他,這些家伙能用命抵消些魔氣,進一步削弱虛魔的實力,他自然樂見其成。
反正在他眼中,只要那幾個高端戰力活下來就行了。
虛魔有這種算計,唐云不介意推波助瀾,反正鍋輪不到他背。
戰斗在持續。
這漫長的鏖戰,讓武者們面臨著一個嚴峻的情況,那就是丹藥補給不夠了。
丹藥也分種類的,龍域廢墟誰都知道是個妖族之地,他們之前更多的準備,都是為了應付妖獸的,鬼知道竟然橫生枝節,敵人從妖獸變成了魔物。
這就尷尬了,幾乎三成的丹藥派不上用場,少數的也只能治療皮外傷,針對魔氣的丹藥少之又少,且由于之前眾人未曾在意,是故丹藥在不知不覺就已經告竭。
“師兄,我沒丹藥了。”
“師姐…還有丹藥嗎?”
“我也沒了…”
隨著時不時響起的呼聲,一種名為絕望和焦急的氣氛,逐漸在眾人心底滋生。
而在這個時候,陡然大股魔氣涌入金戈侯體內,遂只見其狂嘯一聲,體型忽然暴漲,根根骨刺沖破血肉,在拳頭處凝成一個巨大的螺旋尖刺,重重一拳轟向燕芳。
誰能想到會有這一茬,措手不及之下,燕芳只能拼命撤身橫劍,企圖架住這突如其來的襲殺。
可惜尖錐鋒銳,倉促之間燕芳只來得及與對方碰撞,摩擦出大量火星,伴隨咔咔摩擦聲,骨刺如入無人之境,直接撞在她的胸膛。
骨刺與鎧甲接觸,在短暫的僵持下,終于沒能突破防御分崩離析,可龐然力道的沖擊,卻足以爆發出可怕的殺傷力。
燕芳如遭雷擊,張口噴出一股血霧,如離弦之箭般墜入地面,掀起大片碎石,砸出個十幾米的大坑。
“不慌,死不了。”唐云穩如老狗,依舊在地上裝死。
他很清楚那件鎧甲的防御力。
如果是五品大佬或許可以無視,但現在這些家伙,還不夠資格崩毀它,鎧甲卸去了起碼大半力道,剩下些許盡管能讓她受創,但不足以致命。
不過對方這么突如其來的舉動,卻讓唐云更加篤定自己的推測。
剛剛金戈侯忽然爆種,定是虛魔暗中抽取了龍皇身上的魔氣,否則他這個旁觀者不可能沒察覺。
站在虛魔的角度來看,如今能解決困境的辦法,并非將廢墟內困著的武者殺干凈,而是控制起來當做人質,要挾外面的三派武者妥協。
當然了,這一點不同于之前,并沒有切實的依據,純屬猜測而已。或許虛魔有其他底牌,亦或者更深目的也不一定。
就在唐云埋頭算計的時候,戰場局勢依舊僵持,但總體而言卻是武者占據了上風,俗話說得好——哀兵必勝。
在沒有丹藥,補給缺少的情況下,這些宗派弟子終于徹底度過了武者最艱難的一個坎,那就是無論在什么時候,永遠不要喪失了搏命的勇氣。
或許年齡更大的武者會逐漸喪了心氣,可眼前這些無一不是精英,少年熱血這東西從不缺乏,這般抱著搏命的心態去戰斗,反倒逐漸將局勢扳了回來。
不過,唐云很清楚,這是虛魔樂見其成的,否則他不如早派出龍皇過來,徹底將這些人掃空了。
伴隨著慘叫迭起,這場慘烈的戰斗,終于徹底落幕。
金戈侯沒死,其他怪物也死的有限,確切的說只有七個怪物掛掉了,且生前都是人族武者,現在十二地支只剩五個,七個妖獸死了之前的巨猿,還剩六個。
這些都是隱患,所有人都知道不能放跑他們,可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跑消失在遠處。
在危險消失后,剩下的武者面面相覷,看著遍地的傷者,陷入難以言喻的沉默。
不過最讓人擔憂的是唐云和旁邊那女子。
如今燕芳真氣消耗一空,若要恢復過來起碼需要半個多時辰,現在抓緊時間吞服丹藥,或許能在短時間恢復一些實力。
但,這點真氣不足以將兩人體內魔氣盡數驅除,只能選擇一個。
一個人女子想到了個法子:“要不燕前輩先救一人,而我們像剛剛那樣,輪流用真氣幫另一人穩固傷勢,避免魔氣侵蝕,等燕前輩恢復過來,再救第二個?”
方才把脈的青年,看著二人傷口泛著黑色的魔氣,嘆道:“他們撐不了那么久,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二選一。
一如唐云所預料的那樣。
一人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這倒是個好方法,那就讓前輩救大師姐,然后再救這個人,朝廷鷹犬又不是咱們自己人,撐不過就死了吧。”
青年唇角一撇,面色有些凝重:“其實于情于理,應該先救這個唐云,別忘了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有人擔憂的看著自家大師姐,隨口嘟囔:“我覺得他就是在使詐,就算死在這里又能如何?”
青年皺眉不已:“唐云現在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保住他,等出去以后該怎么與鎮武閣拖延時間?”
“不行,一定要救大師姐。”
“對,一定要救大師姐。”
“救了她,萬一唐云死了怎么辦?別忘了咱們這些人里面還有鎮武閣的眼線,別忘了咱們三派山頭那么多人命。”
“對,你們大師姐的命重要,還是三派弟子的家眷宗親重要?”
吵起來了。
不出所料的吵起來了。
雙方各執一詞,不肯退卻,最終盡皆將目光放在燕芳身上,無論他們怎么爭,最終有能力救人的也就是燕芳了,所以無謂的爭吵沒有意義。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大家從未感覺到時間如此的漫長,隨著燕芳睜開眼,剛剛還議論紛紛的眾人,瞬間閉上嘴將目光投向她。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血染蒼穹?
唐云來到副本中,朝著另一個方向趕去,他要迅速探查到更多的消息,保持自己的先知先覺優勢。
而現實中,迎著眾人或期許,或殷切的眼神,燕芳張了張嘴,下意識低頭將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選擇,從未消失。
之前唐云給她出了個無法拒絕的選擇題,可就在做出選擇不久,燕芳又要面臨一個選擇題。
“前輩,剛剛大師姐獨戰拉扯一個怪物,我們宗派弟子也傷亡慘重,于情于理你不能不救師姐吧?”
“可是唐云…”
“朝廷鷹犬,死不足惜。”
“可他若死了,那外面該怎么辦?再者剛剛人家也是為了阻擋金戈侯,爭取時間才被重創的。”
“可…也不能讓大師姐死。”
爭論再起。
燕芳沒由來感到一種煩躁,喝道:“聒噪,噤聲。”
這等突發狀況誰能料到,兩個重要性都很高的家伙身受重傷,她只能救一個,這要怎么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有些惆悵,心里不自覺回想起剛剛唐云果斷出手,阻止金戈侯來襲的那一幕,回想起唐云將鎧甲給她穿上的一幕。
如果,當時自己能堅決一些,恐怕事情就不會落到這等地步。
沒有鎧甲護身,恐怕自己剛剛…
我欠他一條命,燕芳眼底劃過一抹堅定,探手朝唐云胸口按下,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救唐云。
有一個女子從人群走出,她八品實力乃是宗派執事,斷然不會任由自己家的天才隕落在此,見對方要救唐云她不由急了。
她忍著肉疼拿出一個小瓶,上前說道:“前輩,我有丹藥一枚,陰陽封魂丹,可強行吊住一人性命三日,不如前輩出手救治大師姐,而這丹藥給唐云服下,只要他不死不就得了?”
“為何不能救他?這丹藥為何不給她服下?”燕芳挑眉。
“因為…”
女子露出幾分尷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丹藥固然珍貴,可這玩意只能吊住命,能不能讓人活過來就不一定了,不過如今眼下先救自己人才是王道。
燕芳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假如將丹藥給唐云服下,你們誰能一直背著他保護左右?誰能保證他不死?”
無人說話。
或者說無人回答。
固然唐云此前種種已經讓他們放下了幾分敵意,可歸根結底唐云還是朝廷的人,雙方立場不同啊。
燕芳面露譏諷,一言不發替唐云驅逐魔氣。
“呵呵,不過是借個鎧甲,這就以身相許了…”
“自己人重創,卻要去救朝廷敗類,真是令人寒心。”
“剛剛她將重創的怪物交給自己宗派的弟子,卻讓我們用命去牽扯其他怪物,此等心思當真歹毒。”
“我一直以為…”
在她蹲下的剎那,那個宗派的人盡皆面色難看,更有甚者語出譏諷,言語極盡刻薄,前后態度判若兩人,渾然沒有之前恭敬。
“閉嘴!”
青年剛剛瞧見燕芳下意識捂著鎧甲處的凹陷,不禁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對燕芳為何選擇唐云,大概有了幾分明悟,眼看那些家伙幾近侮辱,不禁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