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孟依白只覺得低級的蟲群就好像是炮灰,又像是游戲里面爆兵造出來的貨色根本沒有頭腦。
但今天她的這個想法被打破了。
她沒有下達命令,蟲群卻正蜂擁而來,低級的蟲群匯成生命的高墻,正拱衛在她的面前。
外面的轟擊持續不斷,每一刻都有大量的戰蟲被擊殺,但它們至死也沒有退后半步,前一批死光了,后一批便頂上去,堵住缺口,因為它們只有一個目標。
拱衛女皇。
它們不是沒有意識的傀儡,只是它們思考的沒有那么多,要處理的事情沒有那么繁雜,它們只有一根筋的思維,完成使命。
而它們的使命即是女皇的命令,更是它們所以為的蟲群的未來。
這或許是一群傻傻的蟲子,但絕不是無意識的炮灰。
時至今日,在無數蟲群的嘶鳴聲中,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此她也從未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一幕,蟲群會為保護自己而前仆后繼,死而后已。
那就像是飛蛾撲火,無數的蟲群涌來,它們根本無法對龐大的門級別蟲巢做出有效的應對,就只能用命來填。
仿佛只要它們一刻不死絕,就無人可以接近它們的王一樣。
孟依白的心中震顫,她的心中,某些聲音仿佛正合二為一:她不能拋棄它們、她不該拋棄這樣的蟲群。
它們就像是她的孩子。
而就在這時候,孟依白的身前響起一片噗通的跪地上,那是十二只欹峭親衛跪成了一圈,它們的意識正穿入孟依白的腦海中。
“請陛下撤離!”
“請陛下撤離!”
“請陛下撤離!”
而孟依白回過神來,她最后看了一眼前仆后繼堵向缺口的戰蟲,從自己的王座上豁然站起身來,這個活體房間已經損壞半數,那些管道只有一部分自動縮回,而剩下的則由孟依白一根根拔出來,而奇特的是,它們明明貫穿進入了少女的身軀在,在退出的時候,卻分泌出一種種綠色的黏液,迅速地幫助少女身軀恢復如初。
這時候,孟依白才從自己那過于高大的王座上跳了下來,在十二親衛和眾多黑甲蟲拱衛下,迅速向后方移動。
雖然說是要撤離,但孟依白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十分清楚,他們是沒有撤離計劃的,想要在外面眾多諸侯的圍剿下離開北冰洋,更是難上加難。
蘇然怎么還不來幫忙…那家伙果然是騙我的吧…壓根也不是什么高層大人物,只是小打手吧…真是個不靠譜的大騙子!
到了這時候,孟依白還沒有忘記腹誹蘇然一句。
不過,露西亞他們怎么樣了,在圣迭戈生活的還好嗎?
她認識的人、熟悉的人幾乎都已經死光了,而從前的記憶既痛苦又模糊,只有這段時間的這些記憶是清晰的,而且相較于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這段時間的回憶已經夠美好了。
因此,這一刻,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不是為了抱怨而想到這些人,她只是希望從這些熟悉的名字里獲得力量和勇氣。
孟依白注意到,他們這是在跑向逃生艙的位置。
逃生艙位于中樞控制母巢的底端,是三個圓形的隕石般飛船,它在太空里是逃生艙,但在星球里卻是海陸空三棲的好東西了,就是戰斗機或者重裝甲,它都能一頭撞碎。
但考慮周圍圍困中樞控制母巢的大軍,孟依白就有些不那么樂觀了。
靠著這東西逃出去,幾乎是天方夜譚。
但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而且,那些“孩子們”正在為自己拼命,孟依白不想辜負它們的努力,總該努力一把。
想到這里,孟依白卻突然怔住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開始用“孩子們”來稱呼那些蟲群了嗎?
如果是在此前,意識到這種變化,孟依白或者會有些不安甚至討厭,但現在…
她只是有些復雜。
整個中樞控制母巢都在劇烈震蕩,孟依白在十二親衛的拱衛下,迅速登上了三個逃生艙,并火速彈射了出去。
而不出孟依白所料,三個逃生艙才脫離了中樞控制母巢,就有兩頭蛟龍般的巨大海怪戰蟲游弋了過來,而那座門級別蟲巢更是緩緩移動而來,在本就陰暗的海底投下巨大的陰影,在它那海島般龐大的體型之下,孟依白和十二親衛所乘坐的逃生艙簡直就像是小螞蟻一樣。
門級別蟲巢的目標是女皇,在這邊確認了女皇的位置,當然會第一時間移動過來。
借著等離子炮和水下爆炸的光芒,孟依白仰頭看著這座像是小山一樣的門級別蟲巢,登時有一種頭都要裂開了的感覺。
但孟依白不想放棄,她咬緊牙,沖著這座門級別蟲巢伸出雙臂——這段時間以來,她雖然被困蟲群,但身體卻恢復的七七八八了,尤其是暗能的強度更是重新達到了頂峰。
而這種能力現在則是孟依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不過,孟依白也清楚,雖然自己的暗能很強,很可能都超過了人類的理論極限值,但也不可能徒手扯碎這座門級別蟲巢。
但事已至此,總要試一試。
孟依白或許性格里有軟弱的部分,但她早已答應了自己的“姐姐”曹青瑄,要做一個努力、堅強而勇敢的人。
這一刻,或許是最后一刻,但她也絕不會放棄掙扎努力求活的希望。
那么多人和蟲曾經為了她能活下去而付出生命,她絕不愿意輕易放棄。
然而,她的暗能似乎爆發出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力量。
那座如陰影般籠罩過來的門級別母巢突然就爆發出輝煌的光芒,居中被強硬地擊穿了,耀眼的閃光甚至將整個海床映照的一片明亮,宛如一輪旭日在深海中升起。
不過,這種程度的刺眼光芒或許會讓人類不適甚至短時間致盲,但對于接受過蟲群改造孟依白來說卻并不影響。
少女的雙眼都被火光映亮了。
而那座門蟲巢就這樣在孟依白的注視之下分崩離析,崩解毀滅在了北冰洋的深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