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向晨此話一出,何航便是微微變色。
因為喬向晨這不是在解釋什么,分明是在表態。
何航不悅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部隊里面出來的,難道現在你要和那個地外生物沆瀣一氣嗎?!”
李季也是眉頭微皺。
喬向晨道:“蘇然是不是外星生物,不是你一言能夠評判的。我當然記得我以前是什么身份,但也記得我現在是什么身份,請你也不要忘記,我亦是艦隊中的一員!”
喬向晨這番話說卻是不卑不亢,倒是表現出了針鋒相對的態勢來了。
何航登時就變了顏色,馬上看向金思源和李季兩個人,言下之意便是:這個家伙這個樣子,你們難道不要為此負責嗎?
然而,金思源仍然沉默。
李季卻是看向喬向晨,道:“那蘇然這一次…到底為什么?”
李季自問對喬向晨還是比較了解的,這絕不是一個愚忠或者是非不分的人,離開部隊,加入艦隊之后,喬向晨雖然名義上是李季這邊的“間諜”,但事實上,李季清楚,喬向晨做的每一件事情也都有他自己的判斷,他不想讓軍方蒙受損失,卻也不希望蘇然吃虧。但喬向晨仍是人類,在關鍵時候,李季相信,喬向晨必定是站在人類這邊考慮的。
現在喬向晨既然站在蘇然這邊,那么便意味著,情況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喬向晨看了李季一眼,道:“說實話,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的目標是九州島下的一艘外星飛碟。而且,他如此提前告知,不就是誠意的表現嗎?”
“一句不大清楚算是什么解釋?”何航道,“他要聯絡蟲群,就要用到孢子生命,每個孢子生命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你以為蘇然能瞞得住誰?”
喬向晨搖搖頭,道:“蘇然可能只是想要借刀殺人。但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是想要和蟲群反制人類,如果他打算那么做,我想今天沒人能夠站在這里了。”
“你這是什么話?”何航變色道,“我看你是被孢子生命洗腦了吧?”
“我洗沒洗腦,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你也說了不算。”喬向晨卻是站起身來,看了一眼何航,道,“道理即是如此,我知道,蘇然此舉確實有不妥當的地方,但應該也有他的考慮,畢竟現在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在天空母巢之戰后,京都開始全面干涉,和平帶來的不僅僅是生存和新生,還是猜疑和抵制。從新京特區成立的第一天開始,京都方面的態度就已經漸漸開始了變化。
“我仍不覺得蘇然和艦隊會成為人類的威脅,因為如果他真的想要這樣做,早就可以用孢子生命做艦員,打造一批全地外生物‘戰隊’了。”
喬向晨說完這番話,默然片刻,便是轉過頭來,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李季卻陷入了沉默。
喬向晨的這番話讓他有些汗毛倒豎的感覺。
是啊,現在蘇然的艦隊里的那些工作人員完全都可以由孢子生命來替代,那樣的話,蘇然再與蟲群合作…
三大地外生物橫掃,人類還玩個屁啊!
那真是人類末世了…
想到這一層,李季只覺得像是在想什么恐怖片一樣,臉色瞬變。
而何航卻也是臉色數變,一拍桌子,道:“這就是你們培養出來的人?我看他已經是被那個狗屁指揮官策反了吧?李少將、金部長,你們可別忘了,這里是華夏,是我們的國家,是我們的領土,還輪不到別人在這里撒野!”
說著,何航也是一拂袖,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把門口等候的李成洲都嚇了一跳。
一時之間,這房間里就只剩下李季和金思源了。
李季看向金思源,雖然沒有主動開口,但眼中的意思卻十分明確了:你是什么態度?
金思源沉思片刻,忽然問道:“你覺得,京都是什么態度?”
李季沒想到金思源憋了這么半天問出這樣一個南轅北轍的問題,不由得疑惑道:“什么什么態度?”
“我是說,軍方對蘇然、對他的艦隊是什么態度?”金思源緩緩呼出一口氣,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位指揮官閣下和他的艦隊如何做、怎么做,固然在于他到底是人類還是地外生物,卻也更在于京都的態度。”
“你的意思是…”李季也不是傻子,金思源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也是瞬間生出了明悟。
“沒錯。”金思源道,“喬向晨說的沒錯。從新京特區建立以來,京都方面就已經開始了戒備,第一要員雖然什么也沒有說,但這里是華夏,這里是一個國家,蘇然的艦隊不在我們的體系之中,卻擁有著傲視群雄的力量,割據為軍方,從這一點來說,對于第一要員、對于華夏來說,和蟲群有什么區別?
“只是蟲群在前,我們都是人類,你我又都在一線,是此前和蘇然一并打下新京特區的人。我們感覺不明顯,其實是夾在其中被蒙蔽了視線。
“事實上,第一要員已經開始了抵制。
“若有一天,蟲群被蕩盡,華夏不可能裂土給蘇然,哪怕蘇然的目的不在這顆星球之上,我們作為一個國家,也要用管控他和他的艦隊的意識和準備。”
李季吸了口氣,道:“沒錯。正因如此,從一個月前,京都在運輸資源上就開始變得‘遲緩’,但哪怕是現在,蟲群已經三面封鎖了,京都仍在警惕蘇然。”
“沒錯。華夏是一個國家。”金思源道,“對抗蟲群重要,但沒有一個國家希望從自己的國家中分裂出另一股力量來。這樣的事情,和華夏被蟲群淹沒沒有區別。
“蘇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與我們漸趨疏離,這些天我才真正明悟過來,他聯絡高麗,固然是為了得不到的物資,那實則也是他的態度。
“他的艦隊,將獨立于我們之外。
“由此來看,今天的事情,反而變得清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