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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 中國人的生產力

  海洋牧場畢竟不同于陸上牧場,多一群牛或一群羊都能一目了然。

  所以,盡管在各種科學儀器的輔助下,關注萊州灣海洋牧場的專業人士對越來越多處于食物鏈上游的大型魚類前來“爭食”有所感知,但沿海少魚的狀況短期內難以看到改變的觀念也是根深蒂固的。

  直到在萊州灣內發現兩個“大家伙”,眾人恍然發現,萊州灣海洋牧場的資源恢復之快恐怕已經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是嘉谷工作人員在啟動海洋牧場觀測網建設的時候,發現了兩條貌似鯊魚的魚,一時驚動了海洋牧場建設團隊上下。

  后來追蹤到這兩個“大家伙”的足跡,才看清其真面貌:身體呈長梭形,吻部犁狀,基部寬厚,吻端尖,略向上翹,眼細小,眼后頭部兩側,各有一個新月形噴水孔,全身披有棱形骨板五行。大的那條長約1.5米,略小的一條也長約1米,許多漁民看到它們都嘖嘖稱奇。

  經過后面趕來的專家鑒定,才揭露了它們的真實身份,其竟然是我國特有的古老珍稀魚類——中華鱘。

  中華鱘,距今已一億四千萬年的歷史,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動物,被譽為“魚類活化石”、“水中大熊貓”,具有很高的科研價值和經濟價值。

  野生中華鱘平時生活在東海、南海的沿海大陸架中,其生長發育的過程,主要在海洋中完成,當它們到可以繁殖后代的年齡了,從大海中游回到江河中產卵。中華鱘過去主要分布在長江、珠江、閩江,且已瀕臨滅絕,出現在萊州灣實屬罕見。

  不過,這兩條體型較大的中華鱘好像對萊州灣海洋牧場的“新家”非常滿意,在里面歡快地暢游,濾食浮游生物、植物碎屑,偶爾捕食一些小魚小蝦,很有樂不思蜀之感。

  一些專家分析,萊州灣海洋牧場的海水水質改善和生態功能恢復,應該是中華鱘出現的主要原因,這貌似也解釋了海洋牧場自入春后大魚出沒的狀況。

  不見得所有專家都認可這一解釋,但有一點無疑是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呼吁嘉谷保護好這兩條珍貴的“活化石”。

  這時候就體現海洋牧場運營模式的優越性了。

  要是以往,漁民哪有投入海洋保護的動力啊,基本就是誰搶到就是誰的,誰抓到就是誰的,不管多大多小的拿過來就是自己的;如果發現海域內有大魚出沒,二話不說,捕撈了再說。

  但在現在的萊州灣,特別是海洋牧場區域,沿岸漁民被漁業合作社組織起來,實行適度有計劃捕撈。

  什么意思呢?就是依據海洋牧場內各種漁業資源的最大可捕量,并根據各合作社的捕撈能力合理分配漁獲量份額。

  這種漁業管理方式在美國、新西蘭、俄羅斯等國家均有實踐,但在國內,沒有強有力的組織很難推行——萊州灣也因此是作為漁業部的一個試點。

  這不,萊州灣海洋牧場越來越“肥沃”之際,捕撈行動卻被嘉谷按捺住了。

  因為嘉谷發現,現階段進入海洋牧場的大多數魚類,形成了人們俗稱的“魚籽”,5月開始,就陸續進入產卵階段。在這一過程中,對漁業資源保護得越好,就會有越多待產的“親魚”順利進入繁殖期,產下更多的魚卵。

  這種情況下,捕什么魚,趕緊打造好海洋牧場“育幼場”功能才是正經。

  靠近海岸線的鰻草海草床已經落實了產卵場和孵化床的身份,但這還不夠。

  嘉谷繼續“筑巢引鳳”——開始投礁。

  時至今日,嘉谷海洋團隊的人工魚礁建設體系,已經進入第二代,整合了生態環境、水產資源、魚類行為、海洋動力、水工材料、礁體沉降防范、生態效果調查評估及工程質量跟蹤監測等多類學科知識。

  譬如在萊州灣,并不是單獨的投放鋼筋混凝土的人工魚礁,而是修復一種特殊礁體——牡蠣礁。

  牡蠣礁是由牡蠣物種不斷附著在蠣殼上,聚集和堆積而形成的礁體或礁床,為整個生態系統提供了基礎結構特征,因此,牡蠣被喻為“生態系統工程師”。

  萊州灣內本就是國內牡蠣礁分布的一個重要據點,只不過,受黃河入海口泥沙擴散和平均海面升降變化的主要影響,以及過度捕撈和水體污染的近一步影響,牡蠣礁也在逐漸退化和死亡。

  國外一些國家,譬如美國和澳大利亞,已經開展了大量的牡蠣礁調查、修復技術、牡蠣礁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研究。可惜的是,在國內,由于缺乏系統性調查和數據,牡蠣礁的現狀和受威脅程度多處于未知狀態,更不要說修復了。

  歸根到底,還是資源投入的問題。中國這樣一個大國,要追趕的領域實在太多了,牡蠣礁調查和修復并不在大量投入資源的靠前序列。

  只有嘉谷以海底生態修復為核心目標的商業化運營的海洋牧場,有資金,也有需求,在充分借鑒了國際研究經驗的基礎上,開展了國內遙遙領先的牡蠣礁開發修復技術。

  在眾人將關注點投放在海洋牧場吸引的漁業資源上之時,嘉谷海洋牧場開發團隊卻啟動了牡蠣礁修復建設工程。

  說起來也不復雜,首先是投放牡蠣殼或其他貝殼等作為底質物或附著基材料,然后移植活體牡蠣;修復成功后,滿滿覆蓋著牡蠣的礁體,像極了開滿花的花叢。

  但就是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礁體,今后將成為海洋牧場進一步優化的基礎。

  一方面,牡蠣作為濾食性的雙殼類動物,它的濾食活動將水體中的微藻、懸浮顆粒等吸收進體內,經代謝吸收和排泄后,清理了水體中的懸浮微粒和多余營養物,提高了水體清澈度。

  另一方面,牡蠣礁提供的三維結構也為其他生物提供了棲息環境,比如為固著生活的動物提供附著點,為孵化的小魚、小蝦、小蟹等動物提供躲避捕食者的縫隙。再加上微粒沉積帶來豐富的食物供應,使牡蠣礁成為多種幼年魚類、甲殼類動物和其他生物的理想家園。

  ——這樣的進度,這樣的方案,落在南韓海洋專家金先榮眼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的注目禮。

  應該說,萊州灣海洋牧場的所有進度都令他措手不及。

  剛開始,了解到嘉谷人將海洋牧場的開發進度細化到以月為單位的時候,他覺得這是“亂命”——沒有投資人愿意等待太長時間,問題就在于,海洋牧場建設必須要等待那么長的時間。

  結果不必多說,金先榮不想吹捧中國人,但人家的戰果很實在,在極短的時間內營造好了海洋牧場的初級生產力基礎。

  然后,當齊政說他們在期待魚汛的時候,金先榮依然覺得這是“亂命”——不人工放流,靠自然恢復多久才能形成優勢資源群?難道前面節約出來的時間,就是為了這樣干等?

  結果…他依然不想說。

  起碼,從現在的結果看,萊州灣海洋牧場聚集的魚汛是“能用”的。

  這一結果,令他在吃驚之余,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西方同行對中國水產業的偏見。

  ——此前,他在與西方一些國家的專家和消費者的交流中,很明顯發現,他們對亞洲國家漁業,尤其是中國漁業的印象,很多是停留在“對海洋的剝削”、“對其他國家海洋資源的搜刮”、“如果將來都是中國養殖的魚,那我放棄吃魚”諸如此類。

  總而言之,他們自己都吃著富含化學物質的精加工的食品,卻也不愿承認中國在不少食品生產領域比他們做的好;或者說,不愿承認中國在任一領域比他們做的好。

  然而,站在萊州灣海洋牧場面前,金先榮突然覺得自己還算是明白人。

  雖然中國人消耗了很多資源,但中國人的生產力也是無窮無盡的,會為世界創造更多資源,不管是工業用品還是食品,中國人都可以生產出來。

  只要親眼見證過嘉谷人不走尋常路構建“藍色糧倉”,恐怕都會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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