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春耕在晴好天氣中緊張開展,各地農田都是一片繁忙景象。
今年發改委尤其關注國產大豆的播種計劃,準確來說,是關注“嘉豆13號”的推廣計劃。
他們的關注重點并不在東北——東北地區尤其是黑省,基本已經被嘉谷系大豆種植合作社以及國營農場所覆蓋,大豆的規模化種植已成氣候。如今的東北大豆農場上,到處是機械穿梭、搶時播種的火熱場面。
反而是之前大豆種植集中度不高的黃淮海地區、西南地區等,也不知道嘉谷的春耕順不順利。
這可以說是發改委第一次支持將一個種植產業的未來交由一家民營企業來主導,即使這個產業比重不算高,那也是破天荒了,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因此,在春耕的關鍵農時季節,副主任胡其遠就安排農經司幾位工作人員,組成調研組,不動聲色地奔赴黃淮海地區開展調研。
好巧不巧,第一站就是魯省老農民曹連福所在的合作社。
曹連福與當地的幾位村干部于去年年底參觀了嘉谷系合作社的分紅大會后,回來一宣揚,聽到的人們心里那叫一個火熱啊,讓嘉谷農業的工作人員不費吹灰之力就組建起了合作社。這還被齊政作為“嘉谷組織能力較強”的一個典型案例。
在胡其遠想來,在嘉谷組織生產的情況下,這邊怎么也得忙得熱火朝天了吧?
但是,并沒有。
走進這個農業基地,目之所及,只見連片的農田里種滿了各種草本植物——雖然沒怎么種過地,但胡其遠敢拍著胸口肯定,田里種植的絕對不是任何一種農作物,而是…草!
田邊還搭了一排排簡易棚舍,一群群鵝悠閑地在覓食吃草,倒是一派鵝肥草壯、生態盎然的景象。
一行五人的調研組面面相覷。
稍息,胡其遠氣憤得鼻子都要扭起來了:“豈有此理,嘉谷這是要干什么,將土地圈起來任其荒廢嗎?”
他支持嘉谷,可不是為了方便嘉谷荒廢耕地或者改變耕地性質的。他相信齊政不是這樣的人,問題是,上面的決策是好意,被下面執行起來可能就變成災難了。
且看他隨便抽取的一個試點,問題都這樣“嚴重”,嘉谷的管理是有多么松懈啊!這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噗嗤…”旁邊有人發出笑聲,在胡其遠變黑的臉色映襯下頗有些刺耳。
調研組成員齊刷刷地轉過頭去,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剜向發出笑聲的人。
這是一位帶著幾分書卷氣息的小伙子,卷著褲腳,身邊還跟著一位皮膚黝黑的老農。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調研組,大概看出他們的身份不一般,于是笑容微斂:“不好意思,我沒忍住。呃,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嘉谷農業的農藝師常斌,剛剛聽到您的意見,不太正確。”
胡其遠語氣有些不善:“哪里不對?”
常斌淡定地一笑,然后指著“種草”的耕地說道:“這是休耕,并非讓土地荒蕪,而是不種農作物,讓其‘休養生息’的同時,種植綠肥還田,以便讓緊張、疲憊的耕地‘喘口氣’。”
“休耕?”胡其遠愕然。
“對。”常斌就像個老師似的,說話都不急不緩,“我們嘉谷組建合作社后,第一時間就開展測土配方,以科學調整種植結構。經過對這片地區的耕地進行微量元素全面測試后,我們公司對其地力評價為下下等,即種任何農作物都是相當低效的。”
頓了一下,他示意了一下同行的老農,道:“這位老鄉連年耕作,對此最清楚不過了。”
旁邊的老農正是曹連福,他也是嘉谷在當地合作社的骨干成員——雖然這些老農由于其自身文化程度限制,很難將自身的經驗轉化為有限的理論知識,但他們實踐能力極強,往往能夠有效地解決種植的實際問題,所以嘉谷的農藝師們很喜歡與經驗豐富的老農交流,同時也在完善著自身的農技能力。
曹連福眼光更毒辣,他早就看出了調研組身份不凡,因此有些緊張地點頭道:“常技術員說得沒錯,我們以前是小麥、大豆兩茬作物連著種植,對地力的消耗很大。為了提升產量,只能施用更多的化肥和農藥,一年年下來,對農田土壤的傷害也很大…”
胡其遠嚴肅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嘉谷農藝師常斌面色如常,接著道:“田地里,是黑麥草,以及箭舌豌豆和苕子兩種豆科牧草,按照不同比例混播,待生長到盛花期,我們就用大型機械深耕翻壓還田,深耕曬垡增加土壤中的氮,同時分解土壤中多年積攢的毒素,提高土地質量。”
“不對,就算種植一季小麥的收益再低,也是實實在在的收入,老鄉們怎么會同意你們休耕?”胡其遠已經回過味來,一臉的不相信。
“保證農戶的收益不降低就行了。”農藝師常斌簡單的吐出一句。
胡其遠聞言興趣大起:“哦?你們是怎么保證的?”
農藝師常斌已經猜到調研組大概是官方身份,為免誤會,也就詳細地解釋道:“這邊的土地貧瘠,導致種植小麥每畝產值僅700元不到,注意,是產值,而不是收益。老實說,老鄉們種地獲得的微薄收入,還不夠維持與修復環境…”
老農民曹連福忙不迭地點頭確認。
“種植耐貧瘠的‘嘉豆13號’是個不錯的選擇。從經濟效益上比較,每畝至少能增加經濟效益一倍以上,且種植大豆能使土壤疏松,收獲后根瘤菌落在土壤中,是天然的肥料。不過,就憑現在下下等的地力,是很難達到400公斤/畝的產量的。”農藝師常斌嘆口氣道。
他又指著田里的鵝群道:“之所以混種黑麥草,就是為了兼顧養鵝,一只70日齡的生態肉鵝,嘉谷農牧按照85元的價格收購銷售,去除飼料等成本,一只鵝凈賺45元,而一畝田能放養15只鵝,每畝田單單是養鵝的凈收益就有675元。”
又頓了一下,他有點矜持地道:“…而且,我還幫他們向公司申請了,實行休耕的土地,一畝可獲得集團250元的補助,加起來每畝收益遠遠比種植小麥要高,老鄉又怎么會不同意呢?”
“你們還提供補助?”胡其遠都驚了。
卻見曹連福一臉憨笑的表情,證明了常斌所說不虛。
“嘉谷舍得下這么大的本?”胡其遠還是不敢相信。
農藝師常斌輕飄飄道:“鵝糞可有效增加土壤有機質,豆科牧草的根瘤菌可以固氮,都是提升地力的。休耕一季,再種大豆,大豆同樣可以固氮;一年下來,每畝的化肥使用量減少35以上,農藥使用量減少50以上,這筆賬怎么算,都是劃算的。”
“真這么有效?”
農藝師常斌胸有成足道:“在我們嘉谷,像這樣的薄田,只要輪作休耕三年,土壤摸上去都更加松軟和富有質感,而且田里生態環境也越來越好,泥鰍、黃鱔、小螃蟹、青蛙什么的都多了起來…”
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嘉谷這不是讓土地荒廢,而是利用綠肥讓貧瘠的土地“帶薪休假”,增加有機肥,減少化肥的使用,提高夏播大豆的產量。
最關鍵的就是這個“帶薪休假”了。
胡其遠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目前國內大部分地區糧食生產一年兩熟,南方多地一年三熟,土地長期高負荷運轉,土壤得不到任何休養生息。
國家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擴大耕地輪作休耕制度”的建議也一再被提起,但是要在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和不影響農民收入的前提下,試點規模很有限。
沒想到嘉谷這不聲不響的,已經開始了自己的探索。不,已經都不算探索了,明顯可見是有了一套較成熟的方案。
這樣想著,胡其遠覺得嘉谷值得研究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頓時,他讓調研組繼續跟蹤嘉谷大豆春播進展,自己則迫不及待地找齊政“嘮叨”去了。
齊政此時正在干什么?
正在微調“四橫兩縱”的靈陣水利體系。
過去的2012年,末日沒來,天災依舊。
然后,“四橫兩縱”的靈陣水利體系建功了。
譬如去年降水總體偏多,但時空分布極為不均。長江、黃河、海河等流域先后出現明顯汛情,而西南地區連續第三年有旱情,但是在“四橫”連成串的“五斗陣”調度下,汛情輕微,旱情緩解…
又譬如去年八月,“達維”、“蘇拉”、“海葵”3個臺風一周內接連登陸我國,但是在沿海“兩縱”連成串的“天罡無極陣”調度下,臺風的威力大為削減,造成的損失遠遜于正常水平。
因此,在官方的總結中,去年是一個好年份——主要糧食作物產區光溫水總體匹配很好,干旱、暴雨洪澇等農業氣象災害發生范圍小,受災面積均明顯少于過去二十年平均水平。
尤其是在美國遭遇百年難遇的“超級干旱”對比下,簡直是幸福感爆表。
而今年,印象中,氣象災害種類多,局地災情重,而嘉谷的種植規模又擴大了不少,少不得要提前做一些微調了。
唉,請叫他齊·氣象之子·政。
阅读超級農業強國最新章节请关注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