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章左右為難。
他并不太缺錢,平時的工資已經夠花了。
但齊政開出來的優厚待遇足以代表了他的誠意。
但是在另一方面,要他丟掉中理的教職,他確實有些舍不得。
齊政知道陳建章未來會當選工程院院士,但他目前是不敢想的。
按常規以樂觀的方式來看,陳建章如果留在中理,以他的資歷和水平,用不了20年,就能到教授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還是不滿50歲的年輕教授,無論是選擇努力生活,還是鉆營仕途,都有非常好的條件。
而加入嘉谷實驗室,做出的犧牲可不止是沖動那么簡單了,未來很難講。
說得不好聽點,若是不幸嘉谷倒閉了或者被開掉了,結果難料。
陳建章面色鄭重,這不僅僅是換工作,幾乎是一件關乎以后一生的大事了。
當然,齊政也深知錢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然陳建章留在美國也能拿到這個數。
所以齊政繼續加碼:“我們邀請你主持實驗室工作,嘉谷實驗室是新建的,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購置相應的先進設備,我們在實驗室這一塊先期將投入兩億資金,后續上不封頂。”
“我們目前已經與縣級政府進行了合作,未來還將會擴展到市級,省級…在這種情況下,師兄你的研究領域,無論是大循環農業,還是作物遺傳研究和生態系統工程,都非常契合我們的需求。你也能通過我們提供的平臺,完善相應的研究項目。”
“我們支持你發表論文。如果是你獨立完成的項目,你當然會是第一作者;非獨立完成的項目,實驗室負責人將會是通訊作者,還可以根據貢獻列明。需要說明的是,在實驗室參與的項目的專利權,是歸屬于實驗室的。”
陳建章聞言動容了,讓他負責組建自己的實驗室,資金還上不封頂,對于一位研究員來說,基本上沒有比這更誘惑了——只要自己能做出一定成就,再發表幾篇高影響因子論文,說實話,即使想重回大學,又有哪家大學會拒絕呢?
科研其實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每個人做實驗的手法都會不同,每個人做科研的習慣也都不同:或許有的人不喜歡做重復的驗證,那他就會愿意購買自動化的儀器;有的人或許不在乎花費時間做重復驗證,但卻很在乎儀器的穩定性。
而在中理大學,實驗室都是有數的。以陳建章的資歷,他只有兩個選擇:用還是不用。即使是用,也不能隨心所欲,其他的就更不用想了。
陳建章選擇做實驗,做研究,也是憑借著一種可以稱之為純粹的需求和沖動來堅持的。從這個角度而言,嘉谷實驗室極具吸引力。
在這種狀況下,齊政的條件,是否值得陳建章對自己的生活做出翻天覆地的改變呢?
“實驗室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什么?”陳建章艱難地開口問道。
齊政心中暗喜,不是因為動心了,他根本不會關心實驗室的具體情況。有門!
“按照初步的設想,實驗室將以農作物遺傳改良、微生物工程和農業信息工程作為主要研究方向,致力于農業科技成果轉化,以實現以應用基礎研究為主要發展方向的總體目標。”
“我得考慮一陣子。”陳建章深呼吸,如是道。
齊政頷首道:“當然,師兄你也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過,你最好這兩天給我一個回復,我得考慮好人事安排。”
齊政并沒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陳建章身上,如果最壞的情況出現,他也有別的人選可以考慮,陳建章不過是最優選擇罷了。
科研的圈子就這么大,以今時今日齊政的實力,他如果設定好目標,拿出有誠意的待遇,多談談總能有收獲的。
陳建章沒有猶豫多久,他只是費神說服了家里人,第二天就帶著自己的選擇約齊政見面。
齊政笑著道:“決定了?這可是天翻地覆的改變,以后你就不是陳老師了。”
做出決定的陳建章一臉輕松,“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講課,做研究倒是不錯,可惜機會輪不到我。”
這也是陳建章決定跳槽的原因之一,他這么年輕,重要的資源學校是不會對他傾斜的。倒不如跳出來,另起一片天地。
“嘉谷將會給你提供一個大平臺的。對了,師兄,那實驗室的其他研究員就交給你招募了,這方面你熟。你的辭職手續我會讓公司幫忙辦理的。”齊政決定能者多勞,不管怎么說,實驗室以后都是陳建章的地盤,有他親自組建無疑是最合適的了。
陳建章欣然同意,自己的實驗室,當然要招募自己滿意的研究員了,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錢這玩意兒在正確的使用下,幾乎是無往而不利。
在高薪的吸引下,陳建章使出渾身招數,著著實實招到了不少水平不錯的年輕研究員。
也確實只有年輕的研究員肯冒險。
年紀大的有水平的早就混出頭了,自然不會輕易冒險。年紀大的沒多少水平的,也只是在混了,根本不會考慮去冒險。
而陳建章要求的激光共聚焦顯微鏡、核酸蛋白自動純化及樣品制備工作站、芯片點樣系統、氣質聯用儀、液質聯用儀、雙向電泳儀、超速離心機等各類高端儀器,齊政也安排人員去采購了。
幾天的忙碌后,陳建章安排好辭職事宜后,接手實驗室,嘉谷生物實驗室正式運作。
齊政也能將心思放在投資項目的具體落地了。
“齊總,老杜,你們瞧,這兒怎么樣?這一片緩坡延伸過去至少有三百畝,這下邊還有一條小河溝,水不用愁,只是需要一臺水泵。齊總,您瞧,那邊草木茂盛,還有一處竹林盤,那下邊真要打一口深一點的機井,我看就算是天旱河溝里沒水也一樣沒問題。”官亭鄉書記趙樹根對自己鄉里情況如數家珍。
“那邊斜坡還要高一些,如果養豬場需要也可以拿下來。只不過那邊有些集體林木,嘿嘿,要占下來,可能得給村里一點補償。”鄉長桂明也補充道。
“不過咱們鄉里能夠提供最好的條件。各村已經開始聯合組建合作社了,可開發的荒地荒坡咱們也規劃好了;這里咱們還可以免費出勞力,幫著墊一條能通汽車的道通到大路上。怎么樣,齊總,我們官亭鄉心意夠誠吧?”
齊政和杜為民再次受邀來到官亭鄉,鄉書記趙樹根和鄉長桂明是熱情洋溢地向兩人展示了官亭鄉的誠意和決心。
齊政也不得不承認,起碼在國內這塊土地上,一個地方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一個地方的領導班子的戰斗力。
尤其是主要領導的眼界高度、思維理念以及執行力。現在看來,無論是哪方面,官亭鄉的兩位主要領導,都要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在嘉谷與縣委簽訂了投資協議后,官亭鄉就以最快的速度,推動組建起合作社,甚至破釜沉舟,啟動養豬場前期的搬遷和規劃工作,并在道路、土地、人力資源上給予全力的支持和配合。
就齊政所知,現在還有不少鄉鎮沒有縣委的具體指導,什么動靜也沒有。
相比之下,官亭鄉的積極性和執行力可見一斑了。
有這樣的領導,齊政相信,官亭鄉怎么也會發展起來的。
“嗯,還行,只是技術專家們還有沒有什么特殊要求。我個人覺得這兒不錯,山清水秀的,雖然窮了一點,但是百姓淳樸,就算是沒有搞上這個養殖場,那日后也有發展前途。”齊政笑了一笑。
“別,齊總,千萬別說什么日后,咱們就要現實的。您去把那些專家們接來讓他們感受一下我們官亭鄉人民的熱情,我相信他們也會熱愛上這塊土地和這塊土地上的老百姓的。”趙樹根是下定了決心,一套接一套的話抖落出來,還真有些煽情的味道。
“老杜,你覺得怎么樣?”齊政沒有搭腔,而是轉頭問杜為民。
“嘿嘿,趙書記和桂鄉長這么積極熱誠,公司應該支持一下才對。”杜為民瞅了一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趙樹根,“這地兒也算自然環境優越,人少森林多,能防止大規模疫病的發生;再把路修一修,交通也比較便利。趙書記和桂鄉長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齊政笑笑不語。
鄉長桂明一咬牙,繼續補充道:“齊總,您也看到了,我們官亭鄉窮困潦倒的,也沒有支柱產業。所以我們是衷心希望養豬場能落地官亭鄉,共謀發展的。我們的支持力度只會更大,您還有什么需求的,盡管說,我們將盡全力配合。”
齊政看到兩人確實是一心為民,也不好再拿捏。
“趙書記,桂鄉長,你們官亭鄉搞得不錯,就是基礎條件差了一點。嗯,我也看到了你們開始做了一些前期工作,但是官亭鄉到縣城這條公路很重要啊。這是改善普誠縣北部地區交通狀況以及促進經濟發展的主動脈,不打通的話我們企業的運營也會受到影響。”
“這樣,你們鄉里也寫一份意見出來,弄詳實細致一點,我回去之后H縣里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辦法通通路子,率先把這條公路打通了。這里條件真的不錯,不利用起來實在太可惜了。”齊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趙樹根和桂明聽到齊政松口,無不喜出望外。
趙樹根更是拍著胸膛保證道:“太感謝齊總了,其實咱們官亭鄉可利用資源還真不少,可是上邊不下來實地看看,加上信息閉塞,交通不便,很多東西就埋沒了。我們對打通通往縣里的公路也早就翹首以望了,您放心,鄉里一定全力配合,務必要讓縣里同意解決這一交通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