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蓉插上電源,按下收錄機上的播放鍵,歡快的歌聲響起:
“…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偉大的祖國該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好久沒聽這首歌了,黃瀚啞然失笑。
這首歌的詞曲作者預料不到二十年后會是怎樣?描繪不出。
用了“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含糊其辭。
他們不可能想到那時祖國的經濟在騰飛,老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總體來說呈現了飛躍式發展。
用“衣服新、房子新,草屋已絕跡”來形容才是恰如其分。
可惜發展經濟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犧牲了環境,恰恰不是“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而是“昏天黑地”隨處可見冒著黑煙的煙囪,污染嚴重,灰蒙蒙的天,大地上到處是流著發臭污水的河流。
“沈曉蓉,你家收錄機的聲音怎么這么低呀!有沒有把聲音開到最大呀?”
蕭薔的一嗓子把黃瀚從回憶中喚回現實。
沈曉蓉道:“已經開到最大了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收錄機的聲音越來越低,在家里聽著還不怎么覺得,今天就太明顯了。”
蕭薔道:“該不會是壞了吧?”
“應該不會呀!我家剛剛買的,我才用了半年,用得仔細著呢!”
假貨滿天飛的時候還沒到來,冒牌收錄機現在暫時沒有,沈曉蓉家的肯定是原裝貨,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壞!
黃瀚笑道:“小鬼子的收錄機質量還可以,只要不磕著碰著,用十幾年都壞不了。”
蕭薔道:“那為什么這個收錄機的聲音還沒我家的收音機高呢?”
“磁頭臟了!擦一擦,聲音就高了?”
蕭薔不解道:“什么臟了?你別不懂裝懂呀?”
黃瀚問道:“蓉兒,你帶手絹了嗎?”
驀然,沈曉蓉羞得面紅耳赤,蕭薔瞪大了眼睛,問道:“黃瀚,你喊人家沈曉蓉什么呀?”
鋼琴教室里二十幾個小伙伴都一臉好奇,都瞧向黃瀚、沈曉蓉。
黃瀚趕緊搪塞道:“什么什么呀!你就是個十萬個為什么!想不想看我怎么把收錄機的聲音弄得高起來?”
沒心沒肺的蕭薔頓時被歪樓了,點頭道:“想看,太想看了!”
黃瀚接過沈曉蓉遞來的手絹,按下驅動磁帶門的按鍵,從打開的磁帶門里取出磁帶。
用指頭夾著手絹擦了擦磁帶門里下面中間位置的磁頭,拿出來看了看,上面果然粘上了棕褐色的磁粉。
黃瀚換了手絹干凈的一角繼續擦,一直重復了四次,發現手絹不臟了,才放進磁帶按下播放鍵。
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三倍都不止,把靠得最近的蕭薔嚇了一大跳,黃瀚趕緊旋轉按鈕,把聲音降低了一半。
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沈曉蓉喃喃道:“黃瀚,你怎么會開收錄機,我還沒教你呢?你不是說你家里連收音機都沒有嗎?”
蕭薔道:“黃瀚家是沒有收音機,怎么了?”
沈曉蓉道:“你沒看見嗎?他連收錄機都會用啊!”
蕭薔明白了,道:“是啊!黃瀚,你快告訴我,你怎么就會用收錄機?還會從里面掏那黑色的臟東西!”
這沒法解釋,黃瀚干脆裝傻,道:“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好好想想,我為什么會用收錄機?”
蕭薔比較好騙,道:“要我幫你想呀?我我…”
張春梅道:“蕭薔啊!你能不能別說話,我們都想好好聽歌呢!”
“好吧,我不吱聲了,我也要聽歌。”
黃瀚悄悄的離開了鋼琴教室,錢愛國、成文閣也是第一次聽收錄機,覺得新鮮好聽,根本沒注意。
收錄機功率太小,在鬧哄哄的西大街播放歌曲,來來往往的行人根本聽不見。
學校里有開大會時用的七八個音箱呢,應該是帶變壓器的那一種。
黃瀚準備去校長室看看朱校長或者馬書記在不在,想去借兩個合適的音箱用三天,估摸著應該不會被拒絕。
學校在放暑假,這段時間用不著這開會、做廣播體操、眼保健操時才需要的東西。
黃瀚的運氣不錯,兩位領導都在。
朱校長和馬書記這幾天都在九點鐘左右來校長室,十一點后才離開,他們是擔心省廣播電臺或者教育局打電話來找不到人。
門是開著的,黃瀚沒有直接進去,敲了敲門板。
朱校長正在看今天的人民日報,聽見敲門聲,一抬頭,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黃瀚,熱情道:
“喲!黃瀚啊!進來、進來,又有什么好事啊?”
“朱校長好,馬書記好!我家的飯店明天開張,我來是想借學校的兩個音箱用三天。”
黃道舟不窮了很會做人,那一天下午遇到朱校長、馬書記已經邀請他倆二十八號晚上去“事竟成飯店”喝酒。
所以他們知道黃瀚家飯店開業的日子。
此時的校長、老師大多數都端著,也沒有所謂的謝師宴吃壞了風氣,毀了教師的形象。
朱校長和馬支書跟黃道舟僅僅是一面之緣,沒有打過交道,他倆不可能冒然接受邀請,去一個學生家里喝酒。
他們禮貌性地跟黃道舟握手寒暄,委婉拒絕了邀請,理由很充分,他們是教育工作者,公然在學生面前吆五喝六喝大酒成何體統?
朱校長以為黃瀚想當然了,解釋道:“孩子,不是有音箱就能播放歌曲呀,還有許多東西呢!”
“學校里的那些東西太老舊了,用不著,沈曉蓉已經把她家的收錄機借給我了,只要接上學校里的音箱就可以播放歌曲。”
“啊!”說實話,朱校長也不懂這個,一臉驚訝。
馬書記道:“你連沈曉蓉家的收錄機都借來了,我們還能不借音箱啊?只不過弄不弄得響我可不知道。”
“當然能響,如果插頭對得上號,都用不著十分鐘。”
“行啊!我們倒要看看。”
不一會兒,鋼琴教室門口出現了朱校長和馬書記,他們一人搬著一個音箱,大汗淋漓。
滿屋子的小伙伴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沒辦法,七月底,不動都熱,搬著一個大概二十幾斤重的音箱走了一百多米當然熱得不行。
黃瀚很輕松,他拿著的是兩股音頻線、電源線和一個多用插座。
“成文閣,錢愛國,趕緊搬兩把椅子放到龍槐樹下。再去打盆涼水讓朱校長和馬書記洗把臉。”
倆大孩子動作麻利,馬上就搬來椅子,成文閣拿起臉盆就往廚房跑。
音箱的插孔是通用規格,免去了不少麻煩,黃瀚指揮錢愛國把兩個音箱放在門口,接上音頻線,接上音箱的電源。
黃瀚已經看過了,怪不得音箱有些沉,果然是帶變壓器的那一種,可以接二百二十伏的民用電。
鼓搗了不到十分鐘,這回黃瀚在按下播放鍵時記住把收錄機的音量調到了最小,然后緩緩開大,緊接著調兩個音箱上的音量旋鈕。
不僅僅是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朱校長和馬書記都用見鬼般的眼神瞅著忙前忙后的黃瀚。
“絨花,絨花…”李谷一清脆的歌聲在小院里回蕩,效果比收音機里的聲音好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清晰的歌聲,恐怕只有在電影院里才能夠聽得到,校長、書記和小伙伴們都目瞪口呆。
過往的君子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