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等黃馨放學后,黃瀚拉著張芳芬讓黃馨背起“雙肩包”讓媽媽好好看看。
見母女二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黃瀚笑道:“姐姐,這包你已經背了三天,感覺咋樣?”
這下子撓到黃馨的癢癢肉了,她道:“我第一天背著‘雙肩包’去上學就被同學們圍住了,她們都搶著要試一試。
試過的同學都問我哪兒有得賣。我告訴她們是我弟弟做的,除了李梅根本沒人相信。
后來我告訴了李梅背‘雙肩包’的好處,她就想讓她媽媽買布給她也做一只。”
黃瀚道:“媽媽,我們家有縫紉機了,如果有布頭你來做‘雙肩包’肯定更好看,更加結實,對不對?”
“嗯!我明天就找布頭開始做,肯定比你做得好看,后天你就有‘雙肩包’背著去上學。”
“不是我要你幫我做一只‘雙肩包’,而我是準備把‘雙肩包’當做生意來做,我已經定了十捆‘勞動布’料子的布頭,應該能夠做不少呢。”
“‘勞動布’?那種布要布票呢,不好買呀!”
“我們班班長張春梅的媽媽就在‘東方紅布廠’當干部,前天我拜托她幫我家買些‘勞動布’布頭。
今天張春梅已經通知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帶十塊錢去找她媽媽買十捆布頭。”
很明顯,張芳芬知道“東方紅布廠”有布頭賣,她驚訝道:
“布廠的布頭私人太難買到了,你真能一下子買十捆?張春梅那孩子我認識,是個熱心腸,她的媽媽該是布廠里多大的官?”
“官不用多大,能夠說上話就行,‘勞動布’是不是都要縮水后才能用?”
“這些不用你操心,你還沒有告訴我,人家張春梅的媽媽怎么就會答應幫你這個小孩子買布頭?”
“因為我學習成績好,思想品德好、體育成績正在進步之中,這學期肯定是一個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三好學生。”
“噗呲!”黃馨實在受不了,笑出了聲。
張芳芬忍住笑,道:“說正經事呢!不許胡扯。”
“人家張媽媽是個知識分子,應該是存了幫助我家的意思,我也不會白讓人家幫忙,我家做出來的第一個‘雙肩包’給姐姐,第二個送給張春梅,第三個送給成文閣。”
“嗯!嗯!你這樣想很周到。”
黃馨道:“黃瀚,用不著把家里做出來的第一個‘雙肩包’給我,我可以排到最后一個。”
黃瀚道:“在我心中你第一重要,還人情又不在意早一天晚一天。我最喜歡看見你活潑、開朗,最不喜歡見到你心事重重。”
這真是黃瀚的心里話,小時候的姐姐過于懂事,默默地承受著窮家庭帶來的諸多不必要的傷害,幼時黃瀚眼中的姐姐連開懷大笑的次數都很少。
窮困的童年其實也給黃馨留下了陰影,影響了她的性格,使得她不善于交際,不屑于拍馬屁,直接導致她工作了一輩子都沒混到一官半職。
黃馨心里感動,大眼睛看著弟弟由衷道:“這段時間我可開心了,不少同學都無比羨慕我有個好弟弟。對了,能不能也送一只‘雙肩包’給李梅?”
“這有什么不可以。”
“太好了,我待會兒就去她家告訴她別買布了,我會送給她一個漂亮的‘雙肩包’。嘻嘻,她聽到這個好消息不知道該樂成什么樣子。”
張芳芬道:“是應該還李家人情,這段時間李梅送了我們家不少糧票、肉票、油票和豆腐票呢。”
這倒是事實,肉票幾乎家家都缺,幾十家鄰居恐怕只有李梅家和劉小明家能夠有富余。
原因很簡D縣官不如現管,縣政府招待所事務長、縣食品公司辦公室主任會買不到肉?
黃瀚這時鄭重其事道:“媽媽,我有個要求。”
“什么要求啊?”
“我家有可能要做幾十、幾百個‘雙肩包’。”
張芳芬道:“做這么多?是準備拿到街上去賣嗎?”
黃馨贊嘆道:“黃瀚,你太聰明了,‘雙肩包’肯定好賣。肯定能賺很多錢!”
“我是打算賣‘雙肩包’,但是為了賺更多錢,不準備在三水縣賣。”
張芳芬很聰明,立刻明白了,道:“你是準備攢多了拿到滬城去賣?”
“是啊!滬城經濟水平比三水縣強了百倍千倍,不管運去多少都能夠賣得掉,而且價格不會低。
以我們這種小打小鬧的模式做‘雙肩包’,做幾百只也就頂天了,估摸著托成文閣爸爸帶去滬城,我用不了幾天就能全部賣掉。”
“嗯!我雖然沒有去過滬城,但是聽人家說過那里有‘十里洋場’、‘大世界’。
真把‘雙肩包’拿去滬城賣,一定能夠賣上好價錢。只不過我天天做也做不了幾只,也不會有這么多料子。”
“料子用不著發愁,我家成為了‘東方紅布廠’的關系戶,買些布頭應該肯定能夠維持住一段時間。
那么大的廠,次品、廢料不會少,我們需要的那一點點數量應該能夠滿足。”
“料子真能夠跟得上,做兩三只手就熟了,以后我保證一天最少能夠做兩只。”
“不行不行,媽媽,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雙肩包’的生意要做,還要你不能太勞累。
這就跟爸爸用不著親自去抓小龍蝦一樣的可以賺錢是一個道理。”
張芳芬已經有些習慣了兒子機智百出,根本不訓斥,問道:“你又想到了什么金點子?”
“有錢大家賺,肥水不流外人田。”
“呵呵,這話中聽,快說說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你以后主要負責檢查‘雙肩包’的質量就行,發現哪兒有縫紉得不牢靠的地方,加固一下。
我家可以付錢讓五嬸、小姨來做縫紉,如果布料足夠多,還可以叫上大伯的大女兒小雪、二女兒小雨,還有舅舅家秀兒、玉兒。
估摸著她們一天做七八個小時掙到一塊錢會很開心,家里的經濟條件立刻會好了很多。”
張芳芬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瞧著黃瀚。
“媽媽、媽媽,你怎么了。”
“我腦子有些轉不過彎,這些都是你琢磨出來的?”
“是啊?”
“你怎么就會想到這么多?”
“隨便想想就是這樣了,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
“我早就想幫幫你小姨,她雖然有工作,但是工資比你爸爸還要掙得少,你小姨夫成天不干正事寫什么小說,不但一分錢掙不著,還浪費紙筆錢和郵費。
小姨苦啊!找了個‘半瓶醋’,雖然一家五口都有定量,日子過得不比我們家好多少,也僅僅是有白米飯吃。”
說來也怪,黃瀚家包括大部分親戚中的長輩都自詡讀書人,都窮,都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個混到一官半職的都沒有,人人都有臭脾氣,是不是有真本事?黃瀚一直到了四十幾歲都沒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