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姆林村外,雷和科雷亞各自牽著馱著物資的騾子。天色已晚,紅日西沉,東方的天際上已出現零散的晚星。
因為時間緊迫,雷等不到天亮就向南出發了,讓他沒想到的是女劍士也如此雷厲風行,要知道南方是重災區,這意味著從現在開始,他們很難再能遇到一個像亞姆林村這樣,擁有一張干燥溫暖的床,和一間相對安全的臥室。
女劍士回頭看了一眼,村莊正在設立封鎖線,并掛出告示。
“你覺得他們能戰勝瘟疫嗎?”她說。
“很難。”雷嘴上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幾乎不可能。一旦村莊封閉,物資供應將是一個大問題,當餓死和罹患瘟疫兩個選擇擺在面前,大部分人都會先解決燃眉之急。
不過后世的歷史中,北境的確沒有遭受瘟疫,雷沒有深入研究,有一部分學者認為,地廣人稀,氣候寒冷,是北境成功抵御瘟疫的重要原因。
“在結果沒出來前。”科雷亞收回目光,“我愿意相信事情會向好的方面發展。”
她拍了拍騾子的屁股,騾子打了個響鼻,不情不愿邁動步子。這時她又說:“但這件事必須從源頭上解決。”
雷明白她說的是什么,彭爾斯··德羅契締造了這場瘟疫,據說,他試圖追溯埃靈時代覆滅的那段禁忌歷史,如果他不停止這個行為,即將到來的災難,將遠不止一場靈災這么簡單。
“嗯,他不會成功的。”雷以未來者的身份向科雷亞劇透。
“他不會成功。”科雷亞的語氣與雷一般篤定。
雷不知道她的自信來自何處,他沒有多問,這時科雷亞已經牽著騾子,越過他身邊。
雷的目光落在科雷亞的背后,那柄破舊的劍,緋霓翗斯,被亞麻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它的重量決定它不是一柄普通的劍,不過,在科雷亞和邪物的搏斗過程中,雷發現這柄劍的強度,似乎和普通鋼鐵幾乎沒有差別。雷牽上騾子,落在她身后。
“你之前說的,你和我不是同類,是什么意思?”他問道。
“你已經聽懂了不是嗎。”女劍士頭也不回地說,“你是個超凡者,但我不是,我是個普通人。”
雷的確早已聽懂科雷亞的話,只是心中無法確認,畢竟,無論是緋霓翗斯,還是女劍士異乎尋常的力量和敏捷,都證明她不是個凡夫俗子。聽到科雷亞的確認,他怔了一下,又恍然道:“你使用了強化身體的煉金藥劑?”
科雷亞回頭打量了雷一眼,又轉回頭去:“你了解你使用的力量嗎?你的力量源自何處?”
“靈魂。”
“是的,靈魂。”科雷亞說,“但不是只有接觸里世界,才能錘煉靈魂。”
“我從沒聽說過。”雷心中十分驚訝,就算已經加入煉金協會,他也從未聽說有不接觸里世界就能獲得超凡能力的方法。
“挑戰極限,或者冥想,都能有效錘煉靈魂。”這時科雷亞進入林蔭間的山道,天色一下就暗了下來,她取下掛在騾肚子邊的火把。
對于科雷亞的話,雷抱有懷疑,如果只是簡單的“挑戰極限”和“冥想”就能獲得她那樣不遜于超凡者的實力,這世界上早就超凡者遍地走了。并且,有一樣東西她沒法解釋。
“那你的劍?”
“你注意它很久了。”科雷亞拍了拍背后的劍,仿佛在跟朋友打招呼,“緋霓翗斯已經陪伴我十二年了,這樣說你或許會覺得很瘋狂,實際上,劍是有靈魂的,我能感受到它一直在變強。”
“這就是你一直沒換劍的原因?”雷看著破舊的劍柄,單看外觀,如果這把劍落在戰場上,打掃戰場的人甚至不屑會把它當成戰利品。
女劍士的話讓他不可置信,為物體賦予靈魂,這屬于煉金術的三大追求之一——創造生靈的必要條件。靈魂不具有質量,但會影響力場,那么,關于這柄劍的事就解釋得通了,它的確是普通鋼鐵打造的,所以在面對邪物時只展現出與普通長劍相若的長度,但因為它具有靈魂,所以它足有二十多磅重。
“只有工具才要經常更換。”科雷亞追憶道,“十二年前契父為我打造了它,那時…它還只有不到五磅那么重。”
“你沒對它使用煉金儀式?”雷追問道。
“換在我剛離開故鄉那時候,我會認為你這句話是在侮辱我,并且我絕對會跟你打一架。”科雷亞瞄了雷一眼,“不過這不是你的錯,現在已經沒幾個人知道守界者的事了。”
“守界者?”雷頓了頓,“有人也把超凡者叫做破界者…”
“你居然知道。”科雷亞回頭驚訝地看了雷一眼。
“我只聽過名字。”
“這兩種稱呼要追溯到埃靈時代。”科雷亞說,“既然你是超凡者,那么你一定知道在埃靈時代,煉金術已經發展到了巔峰,人們可以長生不老,在高空飛翔,或潛入萬米深海,甚至他們能讓一整塊大陸浮空。但那時候,大賢者帕烏莫斯卻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女劍士吐露的秘辛關系到了帕烏莫斯,雷一下提起了全部注意力。
女劍士繼續說道:“首先,一個簡單的問題,煉金術的本質是什么?”
“里表世界的物質交換。”雷說。
“所有超凡者都在促成里表世界的物質交換。”科雷亞點頭說,“在大煉金紀元,物質交換的速度也達到了巔峰,大賢者發現,里表世界局部重合的事件開始頻繁發生。他推測,這是因為里表世界物質交換過多的緣故,進一步的,如果里表世界的物質,被交換到某個平衡點…”
一片云翳飄了過來,讓本就陰暗的林間更加黑了。
“里表世界就會融合。”
科雷亞的聲音有些冷,黑暗中,雷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感覺到了,面對生死也不曾變色的女劍士,正在壓抑著從內心最深處散發出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