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畫中人

　　貝德維爾家度過了前所未有的節日之夜，戈登得償夙愿得到了班和迦娜的崇拜。雖說那魔術不是他發明的，但作為表演者，他理所應當接受了這榮譽。</p

　　雷在貝德維爾家后門處看著窗外飄落在夜色里的小雪。用遮光片調整石灰燈燈光，讓燈光閃爍與水滴滴落的頻率重合，就會造成雨滴懸停的錯覺。這和視頻幀率與螺旋槳轉動頻率相同時，視頻中拍到的直升機飛行時螺旋槳靜止的原理是一樣的。</p

　　在地球上這不算什么高深的知識，在這個世界卻前所未見，足以驚爆眼球了。</p

　　“伊迪薩幫你收拾了閣樓的床鋪。”戈登換上了干燥溫暖的睡衣，叼著雪茄走到雷身邊，“謝謝。”</p

　　“不用客氣。”雷看著窗戶里戈登的倒影。</p

　　“呼——”戈登拿開雪茄，舒了口氣，左手扯出脖子上護身符的掛線，“咱們該好好溝通了，雷，你是什么時候接觸到這些東西的？”</p

　　“這個么。”雷笑了笑，“赫本老師留給我的。”</p

　　“我猜也是。”戈登望著窗外，沉默了好一會兒，“聽格倫說你不在分局做事了，是被調到‘那里’去了？”</p

　　雷點點頭。</p

　　二人又很有默契沉默了三秒，戈登苦笑道：“所以你要把我這個‘大盜’捉拿歸案嗎，異常調查員先生。”</p

　　“你怎么會這樣想。”雷搖頭失笑，“不過我的確想知道你是怎么突破黑金銀行的守衛的。”</p

　　戈登攬著雷的肩膀，拍了拍，感慨道：“我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別看我現在在開當鋪，二十多年前，我也當過指匠。”</p

　　指匠是扒手的“雅稱”。</p

　　雷說：“你沒提過這茬。”</p

　　戈登點頭：“當然，這是我的黑歷史，那時我大學讀到一半父母去世，只好輟學謀生。眼高手低的人，總會嫌錢來得不夠快，剛好我腦子和手都比較靈光，就入了這行。當然后來我沒干了，我當了扒手頭子，專門負責銷贓。”</p

　　“那天我的手下偷來一幅畫，畫里是一個黑皮小鬼，你應該見到這幅畫了。”</p

　　戈登轉頭看向雷。</p

　　雷問：“壓在箱子底下的那幅？”</p

　　戈登點頭。</p

　　“那張畫里的小鬼，是活的。”</p

　　“活的？”雖然通過希鐵探測出那幅畫帶有超凡性質，雷還是挑起眉頭。</p

　　“它每周周末就會出來活動。”戈登說，“剛開始它把我嚇了一跳，古怪的東西總會帶來噩運，但后來我發現這只小鬼沒有。經過一年的試驗，我發現他還能幫我大忙。它可以把外面的東西，拿到畫里。”</p

　　三維變二維？還是那幅畫連通著里世界？或者畫里有一個小型里世界？戈登的描述讓雷一下冒出許多想法。</p

　　“那時候我正在熱戀中。”戈登露出追憶的神色，又對雷低聲道：“別說出去，不是伊迪薩。”</p

　　“明白。”雷笑了笑。</p

　　“事實是那時候我和那個女人吵架了，一時沖動，我把那幅畫存進了黑金銀行，讓小鬼幫我把那顆鴿子蛋偷了回來。”戈登搖頭，“我看上那顆寶石很久了，但也許是想證明自己，我留下了那張愚蠢的字條，總之我后來偷到了這顆寶石，也一直沒敢拿出去，后來我跟那女人也吹了。”</p

　　雷總算明白了，大盜霍琉斯與天使之心被竊事件的始末。對普通人來說那顆鉆石是不可觸及的巨大財富，但一些奇特的超凡物品卻能毫不費力將之掠奪。</p

　　“你不是超凡者？”雷問道。</p

　　“我不敢接觸那些東西，獲得一件超凡物品就足夠讓我提心吊膽了。”戈登聳聳肩道：“你至少能解釋護身符的來歷，赫本大師是個有名聲的人，如果那時候我被發現了等待我的就只有絞刑架了。”</p

　　“為什么沒毀掉那幅畫？”雷問。</p

　　“我試過。”戈登苦笑道，“如果你把它毀掉，那個小鬼就會出現在你身邊任何一處平整的地方，臉盆底，鏡子里，或者其他畫里。所以我選擇了把它藏起來。”</p

　　“交給我吧。”雷說，“我幫你處理掉那幅畫，這是我的工作。”</p

　　兩天后的實驗室里，雷端詳著眼前的畫。</p

　　畫高15厘米，寬3.8厘米。畫上是一片枯黃的草地上坐著一只黑精靈，黑精靈的模樣真實得像一幅照片，而且是這年代的攝影技術無法拍攝出來的高精度照片。這樣的畫在哪兒都會引人注目，要保管它不是件輕松的事。可以想象戈登當年的手下偷出這幅畫的，也不會是什么普通的地方。</p

　　“每周周末會出來活動…就在今天了。”</p

　　雷打開懷表，看著分針和時針重合，都落到十二點的位置。</p

　　畫像的背景突然變成了黑色，像是染了墨，一團漆黑的影子從畫里鉆了出來。用“鉆”或許不太貼切，那道黑影就像墨水一樣從畫框里流淌出來，先是接觸到桌上的玻璃皿，又鉆到書臺后方，最后繞著書臺流到書頁上，又變成黑精靈的模樣。</p

　　這回黑精靈不再是坐著，他站在書頁上，兩只漆黑的眼睛看著雷，雖然靜止不動，雷卻能感覺到那眼神中的探知欲望。</p

　　雷頓了頓，拿出一張羊皮紙鋪開。</p

　　黑精靈又順著書臺，流淌到桌上，進入羊皮紙。</p

　　雷便提起鋼筆，在羊皮紙上寫下：“你好，霍瓦伊奇。”</p

　　這是從戈登口中得知的，黑精靈的名字。</p

　　黑精靈這時終于動了，一些黑色的影子從他身體上流出來，變成文字回應了雷：“你好，我的新朋友。”</p

　　“我能請你幫個忙嗎？”雷又寫道。</p

　　“當然，如果你幫我找到一個更舒適的住所。”霍瓦伊奇回復道。</p

　　片刻后，雷獲知了霍瓦伊奇的需求。</p

　　它口中更舒適的住所，是靈性能量更豐富的紙張或平面。</p

　　“畫中人真能溝通…如果找個機會把它帶進異常管理處四樓，就有機會把赫本的筆記偷出來。”</p

　　“怎么做到這件事是個問題…”</p

　　雷把目光移到桌邊的名簿上。</p

　　本來近期沒打算舉辦集會，但現在，這些超凡者的人脈似乎要派上用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