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嗝~
隨著魔網的癱瘓，兩個位面同時遭到重創的羅絲，陡然陷入沉寂之中。
漸漸的，那如山般聳立在汲水城海濱城區的蜘蛛化身，也如同被海浪席卷過的沙雕似的，開始崩塌了。
城區中幸存的人們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就像不敢相信一名神祇就這樣于自己眼前被弒殺一樣。
尤其是在他們眼中，給予這位蜘蛛神后致命一擊的...竟然還是一名身為‘凡人’的路西菲爾？
就連身為當事者的路西菲爾，似乎都覺得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待透過那已經有部分重疊的魔網看到身在深淵正對著自己露出微笑的某頭銀龍后，這位曾經的卓爾鴨王露出釋然和感激之色：
“提比利烏斯冕下...
“感謝...
“感謝您為我所做的一切...”
這一刻，路西菲爾的腦海中，仿佛又回憶起了和那位存在初見時的一幕幕場景。
還有...對方為自己編織的...那副如同童話般的翡翠之夢...
其實那時候的他，并不相信那些的。
但就像是一個即將溺死的落水者，明知對方只是想要利用他來獲取格爾索恩與那些卓爾精靈的情報，卻依舊毫不猶豫的抓住了它。
結果...他路西菲爾的命運，由此改變。
他漸漸從一名卓爾手中的玩物，變成了一名多面間諜，成了艷名響徹北地的交際花，最后在圣者浩劫之后成功脫離了羅絲的掌控，成了一名游走在各大勢力之間的外交官與政治家。
而在這段不斷蛻變的人生旅途中，他也有幸見證了澤蘭迪亞的崛起，看到了一個完全迥異于科瑞爾世界文明的誕生，看到了不同種族的孩子們坐在同一個教室中接受著同樣的文化教育，看到了改變這個糟糕世界的可能...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他每個月薪水到賬時只會留下一筆維持生活基礎用度的錢款，剩下的會全部捐給澤蘭迪亞政府教育基金會用于不斷擴大完善教育基礎設施。
甚至每逢休假，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往搬遷至月影島的澤蘭迪亞礦業子弟學校客串講座與魔法老師。
因為在那里，是他夢想萌芽之地。
也因為在那里，有一對卓爾兄妹也在做著和他一樣的事情。
那是圣者浩劫后，他路西菲爾...僅存于世間的孩子。
他至今依舊記得自己在得知這一真相時，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只不過身負著羅絲詛咒的他，讓他只敢像是陌生人一樣遠遠的看著他們，或是面帶微笑的以北地名流的身份，謙遜而禮貌的沐浴著他們崇拜的目光并為他們簽名。
直到今天，他終于在那位存在的幫助下，親破了這個枷鎖，扼殺了這個詛咒的源頭...
孩子們...你們從此可以不再畏懼來自羅絲的陰影，光明正大的行走于陽光之下了...
父親...我終于為你報仇了...
你...看到了嗎？
隨著蜘蛛化身的崩塌，已然精疲力竭的路西菲爾朝著地面墜去。
如果他路西菲爾的人生于此戛然而止，他似乎...也沒什么遺憾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困倦席卷上來。
只是就在即將墜地時，一頭獅鷲騎士卻是突然接住了他。
“不要睡！路西菲爾先生！我這就為你們找法醫。”
是愛爾琳妮小姐的聲音。
路西菲爾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還躺著一位老圣武士，他還沒來得及感謝，就先收到了一聲夸贊。
“干得不錯，年輕人。”
年輕人...嘛...
路西菲爾想笑，身上卻一陣陣止不住的抽痛。
其實他原本覺得就這么嗝屁了也挺好的，靈魂直接去往下位面向提比利烏斯大人報道，順帶還能去見見自己闊別多年的老伙計們。
只不過既然還能搶救一下，也沒誰會覺得自己已經活膩歪了不是。
況且下了地獄變成魔鬼后，就不一定有現在的美貌了。
不知從何時起，原本淪為他自卑與災難源頭的東西，路西菲爾漸漸也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啾...
許是載重一下從身輕體柔的半精靈小姐姐突然加上了兩名糙漢尤其是提爾這個穿戴著全身甲的圣武士，不堪重負的獅鷲發出一聲抗議的啼鳴，就跟中彈了的殲式戰斗機似的朝著北城區滑落而去。
好在半途中就被前來接應的兩位女神給施展了‘舞空術’，然后就是各種治療神術跟不要錢似的甩了上來。
一時間，整個獅鷲和他們都被那璀璨的神術光芒襯托的宛如從傳說中走出的英雄。
燦爛而又輝煌，光彩而又奪目。
“路西菲爾大人！”
“路西菲爾大人！”
殘破的城市廢墟中，到處都是汲水城騎士們憧憬的目光與歡呼致敬聲。
這也是唯一一次，路西菲爾感受到的是純粹的感謝與尊敬，而不是因為他美貌與名氣的沉醉與貪欲。
“終于...結束了嗎？”
就在他發出久違的感慨時，卻是突然注意到...
東北方向的天空，突然莫名昏暗了起來。
那....是什么？
“終于結束了嗎？還真是夠抗揍的...這都沒死透？”
同一時間，位于無底深淵深坑魔網中的李維，望著已經被狄莎娜和他一起捅成篩子的羅絲，不由發出和路西菲爾類似的感慨。
這已經是邪物的雛形了。
恐怕只有真的將深坑魔網與主物質位面重合，將這玩意兒合二為一，才有可能將其放逐或者徹底干死對方。
不過也無所謂了，就這么干脆利落的把這個毒婦捅死未免太便宜她了，不如...就和死亡三神一個待遇吧。
對于伊卡洛斯在魔網上的天然壓制力，李維還是比較放心的。
“提比利烏斯...主人...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只是...讓我...該如何報答您呢？”
就見濺的滿身血跡的狄莎娜不時何時轉過身來，雙手捧著滿是紅暈的面龐，一臉癡態的望著他。
李維眼角不由抽了抽，心想大姐，麻煩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能不能先把手中的殺蛛刀給放下來啊！
你這副病嬌的樣子讓我實在有點害怕啊！
眼見這位領主大人依舊一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也不理睬的神情，狄莎娜心中暗呸一聲：
渣龍！你好歹也給個機會渣我一次啊！
于是咬著唇含羞帶怯道：
“主人...我這具欲魔的身體...還是第一次呢...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喲...”
“你想的倒是挺美。”
李維瞥了一眼自己這個搔首弄姿的欲魔女仆，心說真當鋤地不費畜力的嗎？
自己可是有配偶的銀龍啊！
小銀龍頓時端起來了，一副如圣如佛不可侵犯的高潔模樣。
狄莎娜當場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咬死對方，只不過看樣子似乎卻依舊沒有放棄這條誘惑主人的道路。
就在她準備趁著這遠離青銅堡壘繼續干點什么的時候，身后卻是響起了大批的沉重腳步聲。
就見豺狼人大統領霍茲走了過來，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狄莎娜，似乎有些疑惑對方怎么也會在這個危險的地方，然后單膝跪地對著李維報告道：
“主人，由于羅絲的沉寂，大批卓爾投降，我們已經完成了對深坑魔網完全壓制。
“需要...？”
霍茲抬起爪子對著脖頸比了個割脖子的手勢。
狄莎娜露出震驚的神情，卻是默然垂下了腦袋規矩的站在一旁，沒有對李維即將到來的決定做出干涉的打算。
李維卻像是早就做出了決斷，直接吩咐道：
“讓她們立刻改信幽暗少女伊莉絲翠，否則...就地處死。”
“是！”霍茲領命而去。
霍茲剛走，狄莎娜就疑惑問道：
“可伊莉絲翠冕下...不是已經隕落了嗎？”
她自己就是最早一批的幽暗少女信徒，信仰斷絕自然瞞不過她這位信徒。
李維卻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你信不信我會一個復活神明的魔術。”
伊莉絲翠的確是死了，不過她身為神的一切都不過是被不死復仇女神齊雅溫紗麗或者說是沙阿妮給暫時吞噬了。
相信有了這股龐大信仰的支持，她們‘復活讀條’的時間應該能快一點。
哎，一想到待會兒還要跟她那已經哭暈過去的老父親克倫維爾解釋一遍，頓時就沒了逗弄欲魔女仆的興趣。
可面對這沒有誠意的答案，狄莎娜卻是撇了撇嘴，心說你真當自己是創世神艾歐呢。
隨著李維的命令與魔網中傳達，深坑魔網中殘存的卓爾排著隊被摁在極限戰士咆哮的鏈鋸劍下被要求改信。
有伊卡洛斯這個掌控了深坑魔網的神秘存在在，她們的謊言根本無法瞞過這個人工走狗AI。
凡是企圖隱匿自己信仰的卓爾，下一秒就是人頭落地的結局。
堆積如山的尸體與逆流成河的血泊很快就起到了威懾作用，羅絲的信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減。
一旦羅絲被徹底遺忘，屆時哪怕她真的成了不死邪物，也多半逃脫不了成為星界一片塵埃之山的命運。
可就在這一切都似乎要塵埃落定時...李維卻突然聽到了一聲來自伊卡洛斯的驚呼：
“分布式DDOS攻擊？這怎么可能！？呲.....”
李維瞳孔驟縮，趕忙問道：“卡卡！到底是什么情況！快回答！”
只可惜伊卡洛斯只來得及說完那句話語音就突然變成了一片雪花般的雜音。
“該死的！”還有黃雀嗎？
感受著深坑魔網的波動，李維猛地朝著早已不成人形的羅絲看去，眼見對方僅剩的那顆獨眼中涌現出的混合著怨毒仇恨與畏縮的神色，渾身鱗片突然化作深紅，二話不說就是一口烈焰吐息轟了過去。
又是一聲震顫深坑魔網的可怕轟鳴聲響起。
正在監察卓爾們改信的霍茲眾人，只能看到羅絲神殿廢墟方向再次騰空而起的蘑菇云，眼見那些僅存的卓爾似乎有反抗的意圖，霍茲當場拔出鏈鋸劍砍翻一個，一指那些試圖反抗的卓爾，神色冷然道：
“殺光他們！”
血光與慘嚎再次成為深坑魔網的主題曲。
火光散去，滿臉獰色的李維對著腦海中卡卡那個沒有感情的分體悍然下令道：
“接管深坑魔網，同步至主物質位面！”
幽暗地域，耐瑟魔法船中一片警鈴大作。
“又是什么情況！”
以菲舍為首的一眾奧術師們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只是在他們的那隨時信號仿佛都會中斷的光影屏中，突然就看到一片猩紅的區域突然自東北方艾諾奧克大沙漠中心突然出現，然后就以排山倒海般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淹沒而去。
而先前那劇烈的魔網波動，就像是海嘯來臨前的先兆大地震！
“艾諾奧克大沙漠中心？該死的！難道是幽燼城的那幫家伙搞的鬼？這怎么可能？”菲舍破口大罵道。
太快了！
眼看著那海嘯般的魔網波動即將朝著北地埃斯考淹沒而去時，正手舞足蹈與彼方未知的‘黑客’進行著對抗的伊卡洛斯，同樣正在進行著無以計數的多線程計算。
構建防火墻？
不！對方似乎很了解自己！
于是它忽然對著遠在汲水城的財富女神發出呼喚：
“沃金小姐！幫我！”
“可可可...可是我怎么幫你啊！”
身為神祇的沃金同樣能夠‘看到’那可怕的魔網海嘯。
“給我權限！我要北地所有銀行與金融機構的權限！”伊卡洛斯道。
“好！”沃金二話不說就給予了伊卡洛斯與自己齊平的權限。
這一天，北地所有正在澤蘭迪亞北地聯合開發銀行中進行業務的顧客都被告知銀行因為后臺故障調試原因暫時中止營業。
與此同時，所有金融信徒紛紛通過魔網收到了來自女神的召喚與資產交易的指令。
剎那間，無以計數的金融交易于信徒們與北地銀行之間進行著，無形無象的金融數據似乎在北地的邊境構筑起了一道由數據虛擬的城墻。
如同一片...金光璀璨的...
金融高邊疆！
伊卡洛斯構筑的多重防火墻果然一觸即潰，可是那數據海嘯在與埃斯考邊境的那堵金色之墻接觸時，卻像是撞在了一片鋼筋水泥構件的堤壩上，響起一片如同發生在另一個緯度上的可怕轟鳴聲。
咯...咔...咔咔咔。
一時間，整個魔網仿佛都在這沖擊中破碎、顫抖、呻吟著...
原本已然被困在魔網中的羅絲卻是瞅準了這個機會，竟是毅然拋棄了自己分別于深淵與汲水城中的軀體，將自己的靈魂于魔網封鎖的縫隙中撕裂了出來，然后朝著東北方向頭也不回的飛去！
“快攔住她！”
汲水城已然被魔網突如其來的異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凱爾本眾人這才注意到狼狽逃亡的羅絲。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你們都...”
羅絲擰過腦袋，目光猙獰的看向她的飲恨之地，正要說出些惡毒的狠話。
卻是沒注意到自己正迅速逼近的銀龍雕像側臉處，不知何時竟是咧開了一條嘴巴似的縫隙，一條舌頭似的陰影如箭般射出。
噗嗤...
羅絲愕然垂首，看向自胸口透出的陰影之舌。
然后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忽然被一陣劇烈的拉扯，就看到自己朝著那宛如深淵般的裂隙無可抑制的墜去...
“這是什么東西！不...不...不！！！”
羅絲眨眼間就消逝在了銀龍雕像的‘口’中。
如果不是它發出了一聲飽嗝似的響聲...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