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令魔羨慕的列兵
似乎震驚于無信者之墻已經被眼前這批神秘的鼠人強拆的事實，原本那名情緒還有些激動不安的女游俠似乎精神上遭受了很大的沖擊，至少在流程上配合了很多。
最終那名游俠還是沒有走簽證去往巴托地獄暫時落戶，而是選擇與那些神使一樣，暫時滯留在這片似乎已經被這批鼠人們入駐的‘冥界’。
不過作為滯留的條件，那名游俠在滯留的期間，都需要作為一名簽證處柜員，每天為朦朧之域服務八小時。
其理由也很讓卡羅爾等一眾亡魂們傻眼，聽那名白色鼠人小姐義正言辭的說，這是萬事皆有相應的代價。
但卡羅爾在排隊時分明就聽到那位鼠人小姐抱怨這些卡文斯鼠人還是太笨了，能夠認讀書寫勝任目前文職工作的鼠人還是太少...
而卡羅爾不知道的是，相比起他們這樣沒有經受多少教育的‘泥腿子’們而言，像先前那位女游俠那樣的虔誠的神職人員，所遭受到的沖擊才是最大的！
那種感覺...大概就像是藍星一些堅信世間有輪回一心向善的佛教徒，也堅信自己死后本應該來到地府經歷六道輪回轉世為人的，結果陡然間發現死后的世界已經被一群畫風都有些童話的迪士尼米老鼠們給占領了...
不過至少目前對卡羅爾這樣一知半解的普通亡魂來說，眼下的境況，已經比他之前所預料到的要好上太多了。
雖然遺失了不少記憶，但至少關于母親關于弟弟那部分最珍貴的還在。
而看眼前秩序井然干凈整潔的一幕...至少，這些似乎名叫卡文斯的鼠人們，至少是善良的，對他們沒有惡意的...吧？
卡羅爾幾乎才剛剛放松原本緊繃的心神，遠處的城堡就突然傳來一聲刺耳凄厲的尖叫：
“我是神！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不！”
就看到一名渾身已經被扒掉了一半皮膚的果體女人從奶酪城堡里逃了出來，可還沒能跑出多遠，隨著一聲沉重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就看到城堡上方那座黑色棺槨上就彈出一道鎖鏈，將那個自稱為神的女人洞穿，將其殘忍的拖了過去。
緊接著在眾人驚悚莫名的注視中，那尊黑棺如同可怕的怪物般稍稍張開了一條口子，將其拽了進去。
咔嚓咔嚓。
很快內里就傳來了滲人的咀嚼聲，就連棺槨的縫隙間都開始滲出殷紅的血液...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這些血腥的刺激，和棺槨鏈接的無數條鎖鏈都如同無數邪神的觸手般肆意游弋著，連帶著地面都如同起了地震般微微顫動起來。
與此同時，整個荒原上的卡文斯鼠人們似乎也因為黑棺的異動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紛紛匍匐在地，高聲禮贊圣父加爾文之名，場面蔚為壯觀，以至于讓在場的一眾亡魂們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什么邪神的祭祀現場。
可面對這突發的一幕，無論是周遭的鼠人們還是滯留的神使們似乎都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唯有那名負責簽證的白色雌性鼠人迅速飛上了半空，輕撫著棺面，有些為難而哀傷的規勸道：
“下次記得不要再這樣做咯，加爾文，你現在要做的，不是繼續增加那你無法掌控的力量，而是通過沉睡，壓制內心深處的混亂與瘋狂。
“不要著急，鼠人族群的掃盲工作已經在開展了，這一階段后就是普及義務教育，總有一天，它們的努力會讓你重新回歸純粹和理性噢。”
而也不知是不是那只雌性鼠人的話起了效果，那黑棺也如同受到安撫一樣，重新變得平靜下來。
維娜在成功壓制下加爾文的嗜血狂躁后，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用兩只秀氣的小爪子揉了揉臉，看向正好輪到的卡羅爾身上，另一只爪子跟點鼠標似的輕輕摁了下桌面的史萊姆。
緊接著就見那只史萊姆的兩只眼睛就跟放出X光射線似的掃描他的全身。
事實上這是利用了加爾文神力的優化版搜魂術加檢測陣營法術。
很快法術檢索出來的數據傳導至地底的史萊姆大數據中樞后，又被整理反饋回來，一只羽毛筆在書寫術的驅使下如同光刻打印機似的嗒嗒嗒嗒的將這名亡魂的大致信息‘打印’在一張紙上。
維娜掃了一眼手中的資料，例行公事道：
“卡羅爾，男，18歲，6級戰士，但智力和感知都不算低。
“守序善良，正義之神提爾的淺信徒。
“死于散提爾堡攻城戰役。”
念到這里，維娜抬起頭來看向有些忐忑的卡羅爾，重新擺出干練而禮貌的笑容：
“為了討伐邪惡的神祇而犧牲的呢，嗯，根據現行的暫行規則，象征性獎勵你1枚秩序積分。
“請問你有什么尚未實現的愿望或是遺囑嗎？我們會盡量在積分可消費范圍內滿足你的需求。”
“愿...愿望？”卡羅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真的很想問能不能讓他復活，但殘存的理智讓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定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如果按照這種積分的獲取規則，也許像是他這樣象征性獎勵一枚積分的戰死者，也許就已經有成千上萬了...
如果愿望那么廉價，那么一定是違背常理的。
他思索再三，還是由于問道：
“我還有一位病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如果我想讓他們過的...不那么艱難一些，我大概能夠實現怎樣的‘愿望’？”
哪怕是已經看過了他資料的維娜在聽到這樣理智而細致的問題后，也似乎有些驚訝。
一來驚訝對方在經過冥河的沖刷后依舊能夠保留這樣的理性和智慧。
像之前已經有很多靈魂在驟然聽到這樣的‘福利’后，很容易情緒失控漫天要價，提出讓自己復活、去往神國、甚至還有個變態想要轉生成美少女什么的...
而這名沒有經受過多少教育的士兵，第一個想到的，卻是為自己還在世的親人謀福祉，且不僅語言邏輯清晰，還善于最大化的利用自己手頭不多的資源。
‘可惜了，他這樣的智力去做法職者應該也是有機會出頭的啊。’
維娜有些惋惜的想。
只可惜，想要做一名施法者，所需要的資源和機會都比成為一名普通職業者要苛刻的多。
為了回饋這份理性與善良，維娜對待這位‘客戶’的態度認真了不少，直接道：
“如果一定要有價值來衡量的話，這枚積分換算成主物質位面的貨幣，大概是十枚通用金幣的價值。
“也就是說，最直觀的辦法，我們會通過史萊姆將這些金幣偷偷的放進你的家里，這樣你的弟弟在淘米或者劈柴的時候就能夠‘撿到’這筆‘遺產’。”
聽到這里卡羅爾怦然心動。
十枚通用金幣的話，按照他之前服役的薪水來換算，至少需要他不吃不喝攢上二十年的薪水才有可能。
有了這筆錢的話，弟弟完全可以用它為母親找一名牧師治病，余下的錢...也許還能支持他去學一門裁縫或是鞣制皮革的手藝。
只不過據說現在這種工坊，在西邊的北地都開始漸漸被淘汰，這讓他頓時有些猶豫起來。
他總覺得這個方法依舊不是最令他安心的。
也就在這時，就聽到那名白色鼠人道：
“不過，我并不介意你這么做。
“在這個亂世中，無論是你的母親還是弟弟，抵抗風險的能力都太差了。
“就不說這筆遺產，哪怕是即將發放到你家的那筆撫恤金，都有可能引起一些人的貪念，從而導致不可預知的悲劇發生。”
卡羅爾總算想起自己最擔心什么了，是了！就是這個，他當即有些焦急起來：
“那...那可怎么辦？這位大人！求求您幫幫他們！無論...讓我付出怎樣的代價！”
聽到這句話，維娜的雙眼微微瞇起，露出一絲憐憫，然后道：
“我這里有個方案，將他們接到北地去吧，無論是北地的銀月聯邦還是新興的埃斯考，都是如今的避風港。
“到了那里，你的母親可以得到相對廉價的‘法醫’手術治療，你的弟弟也能夠在正式落戶后憑借政策免費入學。
“唯有這樣，你才沒有后顧之憂。”
卡羅爾當即激動起來：
“對！就是這樣！就要這個方案！謝謝！謝謝您！”
維娜卻是擺了擺爪子，道：
“你不用急著謝我，如果按照這個方案的話，很抱歉，你的秩序積分不夠。
“因為中土一代正處于混亂的戰爭狀態，要執行這個方案的話，必須得雇傭一只值得信賴的冒險小隊護送她們穿越危機重重的黑路和滿是吸血鬼的匕首谷，才能到達陰影谷。
“十個金幣可雇傭不了他們去做這樣的任務。
“你...恐怕得多付出一些代價。”
卡羅爾原本迷茫的眼中突然露出決然：
“沒問題！是...需要出賣我的靈魂嗎？”
維娜聽到這句話當即咯咯的輕笑起來，總覺得自己此刻的模樣還真有些像是蠱惑凡人出賣自己靈魂的魔鬼呢，她微微瞇起眼睛道：
“嚴格來說，性質還真有些像呢。”
卡羅爾頭皮一緊，可還沒等他生出反悔之意，就聽到對方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道：
“根據太古協定，原本像是你們這樣的諸神信徒，理論上是可以去往神國的。
“不過由于圣者浩劫的緣故，神國的通道暫時關閉，所以你們只能選擇滯留在這里或者辦理臨時簽證去往巴托地獄暫居。
“可一旦浩劫結束，你們還是有選擇繼續去往神國的權利的，雖然提爾已經退位，但你還是有選擇去往晨曦之神洛山達的神國———極樂境的權利。
“而如果你選擇定制這樣的方案，需要貸款的數目可不小噢。
“所以我推薦你直接應征阿弗納斯正在招募的軍部管培生，以此提前預支大概十五年的薪水，就足夠完成這樣委托了。
“當然，我也可以試著幫你向沃金申請一下位面貸款業務，這樣你就可以選擇以自由職業者的身份去往巴托地獄掙錢還債了。
“不過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巴托地獄目前正在進行改革，所以絕大部分掙錢的行業大概都會被阿弗納斯政府所壟斷...”
卡羅爾卻是搖頭苦笑道：
“不了...我選擇參軍...也許...這也是我唯一還算擅長的了。”
“好的，你的申請委托已收到。”
就見維娜提筆快速書寫了一張推薦信，又拿過另一份史萊姆‘機打’的亡者遺囑委托書與巴托地獄永久簽證。
蓋上鮮紅的印章撕下尾聯留作憑證，將剩下的票據和信件一同遞交到卡羅爾面前，笑道：
“祝你地獄軍旅生活愉快，卡羅爾列兵。”
“...謝謝你！仁慈的女士！”
卡羅爾鄭重的接過這些證件，然后就在一眾鼠人的引領下有些惘然的跨入一座傳送門。
幾乎剛出傳送門，燥熱的高溫就讓卡羅爾的亡魂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嘿！幸運的家伙，出示一下你的簽證，這將決定你接下來的前途與命運。”
兩名負責守在大門前的鏈魔抬起手中的長槍象征性的攔截了一下，有些酸酸的說道。
也就是碰上阿弗納斯大改革，若是放在以前，即便是在朦朧之域就已經將自己靈魂標好價格的家伙，也會按照契約直接被送去折磨與轉化。
而那些因為生性邪惡又或是生前就已經將自己靈魂出賣掉的家伙，會被集體裝在一艘看似千瘡百孔但其實密封性極佳的小船航上被帶到專門的折磨之地，然后被那些黑心腸的安祖魔會讀取每個靈魂的標志，在一本厚重的賬本上記錄下負責收割它的魔鬼之名。
折磨之地通常由欲魔們負責管理監督，她們會定期將報告遞送給位于靈魂收割頂點的各位領主，在判定某只活躍于主物質位面的魔鬼能否得到晉升的時候，這些報告將是最為關鍵的依據。
一旦相關文書工作被編譯，拷貝，以及歸檔，靈魂之殼將會遭受一系列可怕的折磨拷打。
根據太初之契的相關條款，隨著祈并者每一點滴僅存的人格被緩慢地剝離，魔法能量將會被釋放出來，流向本層的領主。
由渾身鎖鏈的鏈魔與帶著面具的苦痛魔組成的刑訊小隊毫不慈悲地恐嚇，毀傷墮落的魂靈，直至每一絲可供榨取的魔法被抽離它們的軀殼。
在最后的人性殘跡被猛烈地撕離某個靈魂之殼的軀體后，這個戰栗不休的空殼會被丟入一個深坑，例如阿佛納斯境內恐怖的蛆蟲之穴。
在那里，它們將迅速地死亡，腐朽，然后重生為劣魔，所有魔鬼形態中的最底層存在。
它們將毫無心智可言，顫栗扭動，永遠地承受著肉體上的劇痛，對于它們凡間的人生，也將不再保有絲毫的記憶。
他們都是從那樣可憐而悲慘的最底層，通過盡力展現出自己同周圍那群愚蠢而掙扎不休的劣魔同伴的不同之處，亦或是在戰場上獲得戰功以獲得戰功和晉升，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眼前的這些直接從朦朧之域來的家伙，看看，多么的白凈，噢，甚至還保留了一定的生前記憶和人格。
這是多么的令人羨慕...不，讓魔嫉妒啊！
不過他們也就僅敢在心中嫉妒一下，天知道這些并不邪惡的家伙會不會在哪天一飛沖天，回來像臭蟲一樣踩死他們。
卡羅爾當然不知道他們此刻的心情，而是用新奇和忐忑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似乎身在一座堡壘中，堡壘外的荒原上，滿是碎石的荒地、山脈和丘陵，還能看到一只只正在被調集的魔鬼軍團正在向防線開撥。
在聽到眼前這兩只魔鬼的催促后，卡羅爾這才后知后覺的將手中的推薦信、地獄簽證一同遞交了上去，唯獨將那份委托書給保留了下來。
“這是我的簽證和推薦信，長官！”
兩名鏈魔例行檢查了一下簽證，又打開了那份推薦信，待看到落款的姓名和印璽后，整個魔都開始哆嗦起來：
“是...難道是那位大人？
“噢！該死！真是令人嫉妒的存在啊！”
旋即有些木然的抬起頭對著卡羅爾道：
“按照推薦信上的推薦，你可能還得繼續踏上前往地獄第七層馬拉多米尼的旅途，卡羅爾學員。”
于是在卡羅爾一臉懵逼中，他又被帶到了另一個傳送門入口。
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的傳送后，卡羅爾來到了一座完全不似地獄的美麗城市。
格蘭珀里。
在這里，一位性感異常的欲魔事務官接待了他。
并微笑的告知他，由于死亡審判官維娜冕下的推薦，他已經作為阿弗納斯軍部管培生的身份，破格被巴托地獄魔法職業學院錄取了。
就在卡羅爾強壓著心頭突如其來的喜悅，隨著衣衫筆挺的魔鬼人流朝著威嚴氣派的地獄政治學院走去時，卻是被那名欲魔小姐姐喊住：
“等等...不是那里！你的學校在隔壁。”
卡羅爾當即茫然的轉身，將目光落在僅鄰一條街，似乎剛經歷過拆遷...
才破土動工的...
一片荒地上...
整個亡魂，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