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諷刺,提凡頓城早年被修建起來的初衷,除了作為南北貿易中轉站外,最大的戰略與軍事意義,其實是為了防備精靈與谷地人發起‘征討故土之戰’。
所以這座邊陲之城不但是科米爾境內數一數二的大城,城墻也是修建的又高又厚,理論上最大能夠容納二十萬大軍協防作戰。
可科米爾的第一任國王凡爾善恐怕怎么都沒有想到,被他視作心腹大患的精靈們卻一直在走下坡路。
米斯卓諾的興起也只像是精靈最后余暉的返照。
隨著它的破滅和高等精靈的撤離,精靈徹底陷入了一蹶不振的閉鎖狀態。
以至于這位假想敵都從未向這座軍事重鎮發起過一次正式的進攻,讓它完全失去了本該存在的意義。
而隨著北方散提爾堡逐漸被班恩的紛爭教徒所掌控,北向貿易也開始從官方更多流向了小型商會和冒險小隊抱團組成的走私,于是這座僅存商業意義的大城也隨著稅收的銳減徹底走向了沒落。
歷史最低谷時期,它甚至只有幾百人象征性的戍邊一下,直到近十幾年來風暴號角山脈出現了獸人的身影,這座已經破敗的像座死城的城池才隨著戍邊衛兵的增加而恢復了些許生氣。
然而此時此刻,當這本應是敵人的近三萬精靈戰士、半精靈游俠與上萬谷地民兵的加入,這座有著上千年時光斑駁痕跡的軍事重城...反而像是從歷史中復蘇了一樣...
向著北方來犯的惡魔們,展露出了鋒利的尖刺。
又如同一尊屹立在山谷間的巨盾,守護著身后科米爾的故土與上千萬臣民。
仿佛直到這一刻,它才綻放出了屬于自己本應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只不過很遺憾的是,它同樣遭遇了一個最令人窒息的對手。
惡魔。
就像是多元宇宙的其他地方一樣。
隨著惡魔之潮的出現,它的破滅,就像是已經淪為注定。
惡魔不同于多元宇宙的任何軍隊,甚至說他們是軍隊都有些牽強了。
這些自最混亂的虛空中誕生的物種,沒有任何組織、紀律和像樣的作戰計劃可言。
它們更像是一支在某個混沌意志下組成的洪流,完全憑借本能淹沒、毀滅、吞噬眼前的一切,將所見一切都化作燃燒后的余燼!
也正是因為如此,某些位面的古代學者,形象生動的稱呼這些來自深淵的惡魔為...
燃、燒、軍、團!
而也不知是不是由于森林深處深淵之門的影響,大量的深淵硫磺氣體升騰入大氣之后,原本就因黃昏降臨的天空竟是因為惡魔的來臨漸漸昏暗下來。
咔嚓...
隨著一道雷蛇劃破蒼穹,暴雨,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所有守軍的面龐上,讓原本就因為緊張的軀體不可抑制的瑟瑟顫抖起來。
城內的傷員與難民們同樣瑟縮的躲在因為歲月流逝而殘破的屋檐下,聆聽著、等待著城外的動靜,心系戰場關乎到他們所有人命運的戰爭。
而這些惡魔也沒有所謂的偵查、沒有宣戰、沒有佯攻....
只有不顧一切的進攻!
進攻!
再進攻!
當他們出現在面前,就已經意味著戰爭...自那一刻起...
就已經開始了...
隨著大股的惡魔軍勢正式漫入提凡頓的城池,即將進入精靈們的射程時,身為風語者代理統帥的希爾瓦菈斯持著彎刀向前方一指,驕聲叱咤道:
“箭矢準備!”
所有風語者戰士齊齊自所剩不多的箭簍中拔出一只箭矢,將長弓拉滿,蓄勢待發。
“瞄準弱點!眼睛亦或心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愛爾琳妮則在身體微微發抖的溫蕾娜耳畔低語道:
“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嗯!”
尚未成年的溫蕾娜用力點了點頭。
三秒鐘后。
“箭矢出射!”伴隨著希爾瓦菈斯的一聲令下。
陣陣弓弦顫動聲中,箭矢如蜂群般朝著城墻外射出,如雨而下。
而精靈一族也不愧為射手一族,漫長的成長周期也給了他們足夠長的時間用來鍛煉自己的射術。
這第一箭下,除了被某些零散的高等惡魔們用武器擋開的,幾乎沒有浪費。
每一次箭雨如霧般爆散而出,最前排的惡魔就跟麥子似的成片倒下。
其中最膽小的怯魔們當即就嚇的想要朝后潰逃,可在大軍的裹挾之下,這樣做的后果只會互相推攘被身后的惡魔們踩城肉泥。
眼見精靈與半精靈們的進攻初具成效,位于后方的阿爾泰斯精神一振,下令道:
“我們也來上一輪!”
剛剛為自己和王子準備完防御性法術的蘇薩爾法師以傳訊術傳遞命令道:
“三十五度仰角拋射!放箭!”
于是各級紫龍衛軍官層層下令道:
“放箭!”
但遺憾的是,這種沒有準頭的拋射,只要沒有命中要害,哪怕是對于最底層的畸魔和怯魔來說都不算致命。
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再射出第二輪的機會,惡魔大軍就已經用同伴的尸體將護城河給填平了,然后就真的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樣徑直拍上了城墻。
最前排的小惡魔們計劃當場就直接被后排的惡魔們給生生碾成了肉糜,成了后方惡魔的踏腳石和血肉云梯。
遠遠望去,就像是城墻上長出了無數根漆黑的不住蠕動的大動脈一樣,不斷的將下方的惡魔輸送上去。
而這...僅僅用了不到三分鐘!
就在提凡頓守軍們面帶恐懼的望著那鋪面而來的惡魔們時,城頭上同時再次響起希爾瓦菈斯與阿爾泰斯的吶喊:
“拔刀!/拔劍!”
就見最前排的精靈戰士們齊齊將長弓往背后一塞,自腰間拔出制作精良的彎刀,在惡魔前撲的瞬間撩起刀鋒。
而訓練精良的紫龍衛們也將手中劍鋒與長槍捅入惡魔的咽喉。
伴隨著噗噗噗金屬刀刃砍入血肉的悶響,遭受重創的惡魔如下餃子般墜下城墻。
但很快的,隨著最殘酷最血腥的短兵相接,己方的陣亡開始此起彼伏的出現了。
“啊!”一名提凡頓守軍被剛爬上來的夸塞魔直接拽住了腳,將其整個給甩了下去,卻不幸的沒能當場摔死,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撕扯與吞噬聲,他被饑腸轆轆的惡魔們當場分食了。
“唔...”有塔樓正拋射箭矢的民兵被原魔拋來的生銹長釘射入咽喉,當場捂著脖頸痛苦倒地。
很快天上的弗洛魔也紛紛如鷹一樣俯沖至城頭,如同挖掘機的爪子一樣抓起幾只人影帶上天空又在殘忍的大笑中將其拋落回地面。
而當有類似剔骨魔或是狂戰魔這樣的強力惡魔出現,那處城墻更是會出現小范圍的失守。
每當這時,失守的地方就會出現一名‘精靈游俠’和‘盾矮人’的身影。
由于彈藥早已在科曼索大森林中就消耗殆盡,構裝巨龍的形態在這種境況下極容易誤傷友軍,他們索性以這樣的類人形態作戰,對那些成功登上城頭的強力惡魔們進行狙擊。
前者就像是吟游傳記中真正的惡魔獵手一樣,揮舞著兩把月牙似的戰刃屠戮著所見一切惡魔,精準而高效,如同一臺迅捷而不會犯錯的殺戮機器一樣。
后者盾矮人形態的利維坦的戰斗風格雖然殺戮沒有前者高效,卻反而是畫風最暴力最令人矚目的,尤其是那破鑼鍋般聒噪的戰吼,尤其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記。
“死亡!是活物的權利!
“而我!則賜予你們死亡!”
利維坦掄起他的戰錘,徑直將一頭狂戰魔的腦袋當場開了瓢。
然后轉身就將另一頭剔骨魔當場踹爆,鮮血如雨而下,將他沐浴的如同魔神一般將惡魔干癟的尸體高舉:
“我會把你們的肉從骨頭上卸下來!
“血液將會噴灑!
“我將以你的顱骨為杯!
“飲盡你們的鮮血!
“鮮血!戰爭!殺戮!
“死吧!殘廢吧!撕裂吧!粉碎吧!
“我的靈魂正在熊熊燃燒!
“用你們可笑的死亡,來取悅我吧!”
許是看見這貨周遭的惡魔陣亡太多,以至于一些高等惡魔都不想招惹他。
即便是惡魔也不愿意去面對沒有意義的死亡。
他們對力量,也會心生敬畏。
就別說是惡魔了,眼見這貨將血肉砸的漫天飛舞,就連盟軍看見他都繞著走。
利維坦憑借一己之力,就成功守住了一座塔樓。
可他這瘋魔的模樣,依舊讓跟在易勒溫身邊協同作戰的愛爾琳妮都不由關切的問道:
“李維斯先生,他...他沒事兒吧?”
易勒溫卻是翻了個白眼,道:
“別管他,就是中二病犯了。”
愛爾琳妮和溫蕾娜齊齊露出茫然的眼神。
不過眼看著雖然緊急但還算穩固的防線,所有人心頭雖然依舊緊張,卻依舊對堅守至黎明保有希望。
位于城頭最高處的阿爾泰斯仿佛正親歷著曾經最不想面對的夢魘,在將長劍從一頭惡魔的胸膛拔出時,有些神經質的低笑著道:
“就只是這樣嗎?
“如果就只是這樣的話,看來的確如同老師所說的那樣...
“命運的洪流,也并不是不可以改變的啊。
“圣光與希望,依舊長存...”
“吼!!!”
可就在這時,一聲來自天際的低吼聲打破了他得幻想。
他愣愣的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頭手持火焰長鞭與斬首劍的巴洛炎魔,如同史詩神話中的泰坦巨人一般,邁著令大地也為之震顫的步伐...
在所有惡魔們敬畏的目光中和守軍絕望的矚目下...
朝著提凡頓城...
緩緩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