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吾可許汝等永生
只是這個夢境...真的格外的無聊。
虛空中除了遙不可及的點點熒光，和些許游離的看不見的東西像是在緩慢流淌，什么都沒有。
甚至沒有空間與時間的概念，‘他’連自己的存在都有些感覺不到...
‘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呢...又或者，自己只是進錯了靈魂空間的‘文件夾’？夢？靈魂？那是什么東西？好困...’
于是迷蒙中的‘他’，只能在夢境中繼續‘沉睡’...
直到虛空中忽然亮起一道無比絢爛的光，將‘他’囊括了進去，就像是被海潮裹挾，不斷的推遠。
‘有點熱...有點像是在泡澡的感覺。’
這是反饋過來的感覺。
但這種溫暖，只是轉瞬即逝，周遭再次變得冷寂起來，連帶著他的意識也變得模糊，再次沉睡。
當他再次醒來時，眼前終于不再那么枯燥了。
星空中多出了大量的氣體塵埃云，很漂亮。
然后他終于有了第二個感覺。
那就是‘餓’。
出于本能的，他想要朝著最近的，長得像幾根柱子的星云團靠近。
于是他好像長出了無形的翅膀，推動著他終于鉆進了這些稀薄的塵埃云里，像是啃棉花糖似的。
只是怎么吃，都吃不飽。
慢慢的，吃累了就睡，睡累了就吃。
直到這些塵埃云好像漸漸的開始在一種力的作用下漸漸形成了點點光球，四周就像是粘稠湯粥似的。
他開心極了，終于可以大口的吮吸這些豐沛的能量了，只是依舊不夠。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光球又開始在某種聚變作用下變得更大了。
這無疑是他最幸福的時刻，只要躺在這些大光球里盡情進食就行了。
唯獨讓他有些不開心的是，這些光球被吸食一段時間后就會突然變大，然后崩潰。
不過也無所謂，崩潰了一顆，長出翅膀再換一顆就是了。
這樣無盡的輪回也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他新降臨在某一個星系中心的光球里，準備繼續過著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日子時。
他忽然感知到光球外的一顆小球上，長出了一些...存在。
有別于物質的存在，和他類似又極為不同的存在。
它們...太渺小了...只能在小球表面的湯汁上翻騰。
但這依舊讓他感到了一種‘欣喜’的存在。
雖然他也碰到過自己的同類，但它們都很‘冷漠’，只知道吃和睡。
于是就像是孩子突然得到了一個玩具似的，他除了吃喝睡以外，又多了一項，觀察。
那些小家伙就在一窩湯里不斷掙扎，不斷變化，然后...湯干了...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懊惱’的情緒，可是他沒有實體，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開始回憶，然后試著讓光球吹起熱風，給那顆小石球加熱一下...
讓他欣喜的是，小球上再次濕潤了，那些小東西又開始了折騰。
因為有用，所以他沒事兒給就小球加加熱。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每次給小球加熱，那些小東西就會消失很多。
這讓他很無奈，他只好繼續睡覺。
只是當他再次醒來時，小球上出現了驚人的變化，一種活躍很多的小家伙竟是創造出了很多種造物，在小球上堆砌著。
這讓他感到由衷的高興，并認為這一定是‘加熱’帶來的好變化，于是每次醒來，他都會給小球加熱一下，然后吃飽了睡覺。
雖然每次加熱都會讓小家伙們消失很多，但每次醒來，他們又會變得更多。
甚至慢慢的，這些小東西，都開始造出可以在小球間移動的造物，開始朝著其他石球上繁衍，對，繁衍。
他對此感到由衷的欣喜，并認為這一定是自己的功勞。
于是他繼續催動火球散播熱量，并樂此不疲。
而這些小生命也在它的‘激勵’下，開始在整個‘星海’中擴張繁衍，并碰到了另一個同樣自行星中誕生并壯大的生命體。
與他‘創造’的小家伙們不同是，這另一批小東西似乎‘聰明’的多，也‘長壽’的多，甚至已經到了不會因為自身原因而死亡的地步。
同時它們還掌握著一種能力，使得他們能夠‘瞬移’到星海的任何地方。
令他驚嘆的是，這些聰明的小東西，也在做跟他一樣，不，比他‘熟練’多的事情，以小石球為單位，播種‘生命’。
很快，不知為何，被他視為己出的小家伙就跟這些‘聰明的’小東西打了起來。
在他看來，兩者相距實在太大。
所以如他所料的，小家伙們被聰明東西打敗了，甚至都沒被那些聰明東西給正視過。
最終，它們逃到了自己所在的火球附近，似乎在尋找能夠打敗另一群聰明東西的辦法。
這讓他也不由期待起來。
這讓他有種看兩窩螞蟻打架的感覺。
‘等等...螞蟻是什么？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違和感。
與此同時，他又像是突然有種莫名的緊迫與恐怖感。
就像是‘體內’有什么東西仿佛要‘醒’來一樣。
就在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時。
他突然發現，那伙小家伙居然發現了他和他的族人們。
它們以其中三個為首，在自己的造物上向他祈求，祈求自己能夠賜予他們擊敗那些聰明東西的途徑。
而她們稱呼他和他的族人們為...卡坦！
在這些小家伙的語言中，譯為...
星神！
他欣然接受了這個名字。
而相對的，這些小家伙們則自稱———恐懼死亡者。
亦名———懼亡者！
‘懼亡者？星神？為什么...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它們？’
這個念頭只是剛剛浮現而出，又轉瞬間被大尺度的時間遲滯下忘卻了。
他雖然也想要幫助這些‘懼亡者’，但他們這樣分散的能量生物很難直接運用他們的力量來影響現實世界。
于是這些‘懼亡者’們提議，利用它們的活體金屬技術，為他們這些星神們專門打造出一批能夠承載它們的軀殼。
然后將處于高維上的他們‘傳輸’進金屬軀體中，以此進入實體世界。
包括他在內的星神們都認可了這個提案。
在兩者的合作下，‘懼亡者’們終于將這批金屬軀體打造出來了。
并發明了無形的‘星光之橋’。
借助‘星光之橋’，星神們通過這座無形的橋梁，將處于自己紛紛‘壓縮傳輸’進了活體金屬所鑄造的驅殼中。
他和同類們，終于以實體，出現在了懼亡者們的面前。
很快的，他開始逐漸喜歡上了自己的金屬軀體以及這個可以更加容易‘干涉’的現實世界。
是的...他們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直接干涉現實。
比如，直接讓一顆‘火球’熄滅，讓一顆石球直接失去引力，也能夠直接瞬間跨越空間出現在銀河的任何一個角落。
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過于‘簡單’。
這讓他很愉悅。
只是讓他有些矛盾是，這些渺小的懼亡者和他們身上發出的‘電磁反應’，讓他有種莫名饑渴的感覺。
這種饑渴感非常新奇，完全迥異于之前對火球能量的饑渴。
但他還是將這種渴望壓制了下去。
而懼亡者們也被他和同類們的‘可怕力量’所震懾。
并開始將他們頂禮膜拜起來。
他和同類們開始陶醉于這些‘信徒’的吹捧和崇拜中。
在得到他們這些‘神’的幫助后，懼亡者原本只能夠進行漂流的戰艦，也終于能夠像那些被其造物們稱為‘古圣’的種族一樣瞬間跨越銀河。
于是他們準備籌備這場復仇之戰！
但這些懼怕死亡的小家伙們真的太短命了，他打個盹兒的功夫，這些小家伙兒們就能夠死上好幾代了...
于是他對懼亡者們提議：
吾，可許汝等永生。
出乎他意料的是，懼亡者們對此‘許諾’體現出了格外的狂熱。
這不正是他們懼亡者無數萬年來的追求嗎？
很快，懼亡者們就采納了這個建議。
但有了無盡的壽命并不意味著不會因為外因死亡。
為了近在咫尺的復仇之戰，懼亡者們毅然將它們那倍受‘詛咒’的肉體所拋棄，也換成了‘神祇’們一樣的活體金屬。
擺脫了肉體所帶來的種種限制與弱點，他們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向古圣進行‘復仇’了！
只是，面對這些被懼亡者們褪下的肉體，‘感受’著它們散發出的比‘火球’能量要美味的多的‘電磁反應’，他和同類們再也忍受不住這種誘惑，開始享用這些信徒們已經不需要的‘蛻殼’。
而讓雙方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蛻殼’殘留的‘記憶’、‘知識’與‘三觀’，也同樣被他們吞噬、消化、吸收。
那一刻，他終于知道明白，這些懼亡者們為什么如此懼怕死亡...
原來，這些都是他無意中造成的。
除了第一次‘溫暖’重新讓星球上降水再次誕生‘原始生命湯’外，后續他所帶來的每一次‘溫暖’，對已經進化成懼亡者們的小生命們來說，都是一次災難！
站在這些小生命的角度上來看的話，它們甚至認為自己一定是被厄運籠罩了。
它們所處的星系中，可怕的恒星每間隔一個周期，都不停的向周圍行星散射出高溫等離子風暴和耀斑。
頻繁到來的宇宙輻射沖擊摧殘著他們的生命與神經，同時也導致它們的生命在這樣地獄般的危險環境下，變得極為短暫。
因為短暫，才能增加繁衍中的容錯率，盡快調整自己的進化方向。
它們的生命如同巖漿之海上的浮萍，經常剛出生在搖籃中，就直接被那冷酷恒星帶來的致命輻射熱浪所燒灼吞噬而直接進入墳墓。
這樣殘酷的環境，也使得它們變成了一個多變、憂郁、病態而殘忍的民族。
于是懼亡者們在看到擁有近乎不朽生命的古圣們后，他們產生了急劇膨脹的嫉妒和仇恨！
這種嫉妒與仇恨是如此的熾熱，就如同它們基因中的詛咒蠶食他們身體一般撕扯著他們的心智！
為什么這樣一個種族可以擁有如此長的壽命，有著無限試錯的可能，更被它們的造物所崇敬著！
而它們，卻只能時刻被輻射、疾病和短命所詛咒著！
為什么！
在這樣的嫉妒與仇恨的刺激下，懼亡者終于動員它們整個文明的力量，向古圣和古圣培養的生命文明們展開了近乎自殺式的進攻。
而這場戰爭，也被懼亡者們自己稱之為———
天堂之戰！
它們要將這些生活在‘天堂’里的古圣們！
都拖下地獄！
于是席卷整個銀河的浩大戰爭，開始了。
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懼亡者們就沒有一絲獲勝的希望。
它們的科技完全被古圣所碾壓。
名為古圣的文明擁有一種名為‘網道’的技術，可以直接通過亞空間將自己的兵力通過‘網道’‘傳輸打印’到銀河的任何一個角落。
通過對網道的掌控，古圣可以輕松迂回包抄懼亡者，并將其徹底擊敗。
潰敗的懼亡者們只能狼狽的逃回他們家園舔舐傷口。
而可悲而又諷刺的是。
懼怕死亡的它們，以付出了近乎滅族的代價掀起的戰爭，但對古圣來說，它們僅僅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冒犯者，一個被流放到銀河外圍就被遺忘的沉寂威脅。
直到...懼亡者們在家鄉那些死寂的曾經給他們帶來無窮折磨的古老恒星內，發現了他們這些‘星神’的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這些懼亡者海量記憶中多變、憂郁、病態而殘忍的意識所影響。
他忽然覺得自己無意中‘弄’出的這些懼亡者們，實在是可笑至極。
既然你們如此期望復仇，我們就...仁慈的答應你們吧。
不過，你們還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
已經嘗到甜頭的他們，盯上了懼亡者們身上似乎更加美味的東西———
它們的靈魂！
他和他的同類們在懼亡者們絕望的哀嚎中，盡情享用著所有懼亡者們的靈魂。
最終這個可悲而又可笑的種族，只在歷史中留下一縷微弱的回聲。
只有那些最強大的懼亡者們，才保留了以前的智慧。
有同類擔心著會不會留下什么隱患？
但他認為，這不過是它們留下的影子罷了。
他們還活著時也不過是一群被嫉妒與仇恨沖垮心智的可憐蟲而已，難道變成亡靈后，還能有什么威脅不成？
從此以后。
宇宙再無懼亡者。
只有一群被他許諾了永生，對一切生命仇恨的亡靈們。
在他們的嗬令下，無數不死戰士乘坐著巨大的墓穴戰艦開始了他們真正的‘天堂之戰’！
古圣的傳送網道技術，在他和同伴們的干涉下，變成了致命的陷阱，只能徒勞的被已經面目全非的復仇者們收割著生命。
看著海量的生命一波接著一波被收割，一個星系一個星系生命的寂滅，海量的恒星被徹底抽干。
他的心中再次浮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但在已經在病態，殘忍、偏執的道路上已經一去不復返的他，那種‘憐憫’的念頭連一絲蕩漾也無法出現。
于是他仿佛微微被割裂了出來，開始可以以一種第三者的視角，繼續渾噩的‘半夢半醒’的看著這一切。
在真個銀河都黯淡下來后，這些已經在現實世界徹底‘瘋狂’，‘美味’卻開始短缺的星神們，開始對同類有了興趣。
于是他們開始互相吞噬，直到僅僅余下幾個同類為止。
即便如此，古圣們依舊對戰局感到絕望，于是他們培養出了兩種新的為戰爭而生的生命。
古獸人和靈族。
前者可以像雜草一般從地里長出來，后者則在古圣們已經支離破碎的技術體系上，創造了獨屬于他們靈族的靈能魔法。
這些新的生命們如同野火般在銀河中蔓延，并用來自亞空間的靈能魔法擊敗了星神麾下的太空亡靈。
更讓星神們第一次感到不安的是，殘存的古圣們似乎正在創造針對它們的新‘武器’。
千萬年來互相吞噬的星神們再次聯手起來，開始利用他們的‘干涉’能力建造出了一個屏障。
這個屏障直接將實體宇宙和亞空間隔開，使得靈能魔法在有屏障的空間直接失效。
但就在這個屏障即將于整個宇宙徹底鋪展開時，一個讓雙方都沒想到的浩劫發生了。
雙方千萬年來不死不休的交戰，無數新生種族在戰爭中持續堆疊的痛苦和各種極端的情緒在半封閉的亞空間中積攢出了一股可怕的靈能能量。
戰爭、痛楚、毀滅與絕望，都在亞空間的靈魂之海留下的深刻的陰影。
于是一批‘掠食者’，自亞空間誕生了。
這些新入場的第三方無差別的攻擊著殘存的古圣和星神麾下的太空死靈。
于是星神們約定，任由那些‘掠食者’和‘奴役’者去統治收割那些生靈，等待銀河徹底荒蕪后，那些奴役者自會撤退。
屆時新生的物種，將為從沉睡中歸來的星神們提供食糧。
這個過程，也許會持續幾百萬年，但他們，是永生的。
于是他們命令亡靈們為他們修建了巨大的墓地以躲避這場天災。
然而讓星神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墓地，竟真是亡靈們為他們準備的‘墓地’。
太空王朝的最高統治者寂靜之王，帶領他們的子民發動了起義，再次展開了復仇之戰！
而這一次復仇的矛頭，對準的，卻是詛咒了他們無數萬年的源頭———星神！
他們從原本的仇敵古圣手中，得到了專門對付星神的武器！
超維迷宮發生器。
星神們令人恐懼的本質直接被囚禁在了數以千記的超立方體迷宮中。
并將這些‘神’們，切割成了無數的碎片。
除了少數碎片‘逃逸’了出去，其余者，都被他們‘囚禁押解’在了位他們的‘神’們準備的‘墓穴’中。
而‘他’，正是‘逃逸者’之一。
就在‘他’打開亞空間準備逃逸時，一把自墓穴中發射的‘長槍’擊中了它，無以計數的超維迷宮同時切割著它的‘本質’和亞空間通道。
他再次感到了沉重的困意。
最后，他只看到同樣耗盡了‘能量’的太空墓穴群，一同歸于沉寂。
這些曾經懼怕死亡的存在們。
一直在失敗的可憐存在們。
終于在他們歸于沉寂前。
勝利了一次。
視界...再次歸于黑暗。
只是等他再次睜開眼時。
他發現在自己正站在一個無比巍峨偉岸的存在面前。
難以言喻的目光，正自漆黑的虛空中...凝視著他。
“吾，可許汝等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