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坑道陰影中的潛伏者

　　坑道中棲息的生物絕大多數都是被澤蘭迪亞的矮人驅趕的哥布林，在失去原本的家園后，生活空間被急劇壓縮的它們不得不以任何能夠飽腹的東西為食，這其中便包括熒光苔蘚。

　　是以眾人在進入格爾索恩城的坑道后，光線便立刻黯淡下來，只有少數熒光石發出點點熹微的亮光，映照出坑道旁安靜流淌泛著淡淡綠意的惡臭水溝，其上不住飛舞著各種食腐的昆蟲，偶爾也能看到卡文斯鼠的蹤跡，而每當這時候，趴在加爾文腦袋上的鼠小弟便會興奮的吱吱叫。

　　但這種舉動往往都會將膽小的卡文斯鼠嚇跑，也許生性膽小的它們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同袍能夠那么融洽的與人類共同生存，殘酷的生存環境讓它們根本不敢以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這條惡臭水溝正是格爾索恩城接近十二萬居民夜以繼日生產的生活垃圾造成的，卻在某種方面的確養活了不少在這坑道中求活的生物。

　　這些人口中只有四分之一是卓爾精靈，其余為各種類人生物奴隸，由于格爾索恩城的主要出產和貿易的物品列表中，除了可口的蘑菇、蜥蜴坐騎、魔法卷軸、酒和水之外，還交易各種毒藥和煉金藥劑，其中便包括在這個科瑞爾都臭名昭著卻屢禁不絕的精力藥劑。

　　這種精力藥劑早期的版本其實是耐瑟瑞爾時期的產物，本質上是奧術師們為了提高自己護衛臨戰時戰力而研發的，即：

　　在激發生物的內在潛力，短時間內獲得不小的力量、體質與感官的提升，但它也有不小的副作用，那就是食用期間會根據體質不同產生些許幻覺，而在藥效過后會產生較長的虛弱不應期，是以在接連幾個版本的研發下都沒能解決這個隱患后，這種藥劑就停產了。

　　恐怕當年研發出這種藥劑的奧術師也不會想到，幾千年后，這種藥劑不但重現科瑞爾，更是被地下幽暗地域的卓爾精靈徹底改頭換面。

　　為了追求極致的歡愉和忘卻煩惱的幻境，這些無恥下作的碧池竟是不要命的往配方里添加各種微毒的菌類材料，只求增加這種藥劑的副作用...不...也許這種藥劑的副作用本身，才是卓爾精靈所追求的...

　　是以有一段時期這種精力藥劑在整個格爾索恩城泛濫，甚至有負責守城門的卓爾精靈在白天周期嗑藥劑的。

　　許是藥劑有些上頭，這兩只嗑藥嗑嗨了的卓爾竟是抓著一頭急著入城的食人魔奴隸就眾目睽睽之下辣起眼來，結果那天格爾索恩城北門的入城登記手續，都直接變成了眾人排隊向那兩位無私奉獻的卓爾致敬后，自覺的將作為入城稅的銀幣塞進那兩位卓爾的‘口袋’中，再恍如夢中輕飄飄的入城...

　　據說根據事后調查，那天的北門入城稅不但沒少，甚至還多了兩個金幣...

　　但這種嚴重瀆職并且敗壞格爾索恩城形象的惡劣行為，終于還是引起了主母議會的震怒。

　　這兩名戳破了丑陋現象的精靈被直接血祭給羅絲時當場化作了蛛化卓爾，被其所屬的家族領走了。

　　而在此之后，精力藥劑一度被下達了禁用令，卻在第二天被曝出某家族卓爾主母在宴客賓會中公然以精力藥劑待客后成為一紙空文...

　　且加上精力藥劑一直是格爾索恩城最重要的貿易外匯來源，即便是主母們也舍不得就此自斷一臂，于是一群當夜嗑過藥劑的主母們坐下來一商議，禁絕是不可能禁絕的，要不還是將藥劑的迷幻效果降低一些吧，然后再將高濃度的精力藥劑列為高價值產品，并斥以重稅。

　　這個天才般的政令便真實有效多了，沒錢的窮逼們自然只能定期買些副作用沒那么大的藥劑，某種程度上和喝點小酒也沒太大差別了。

　　正由于這項緣故，格爾索恩城內的煉金工坊多不勝數，其中西城區就有大量的煉金工坊，這些制作藥劑的雜志被傾倒進下水道，順著這臭水溝流淌下來。

　　是以長期通過這條臭水溝刨食的坑道生物們多少遭到了藥劑的毒性侵蝕，普遍有些變異，看著往來人群，眼中發散著詭異危險的光芒，只是礙于李維一行人的隊伍過于龐大，最終腦袋中殘存的避害本能壓過了饑餓感。

　　許是空氣中這種不太好的味道引發了泰格某些深惡痛絕的回憶，對著眾人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們剛在澤蘭迪亞定居時，碰到的那些卓爾有多惡心，長期和哥布林待在一起的她們，幾乎已經失去了僅存的理智，成為了只有各種欲求的野獸，那些不事生產的哥布林們能有什么食物，平時就拿這些惡臭的泔水混著熒光苔蘚喂她們，為了那短暫忘卻現實的幻覺，那些母豬什么都干的出來！

　　“即便是到了我們將澤蘭迪亞建立起來后，后來的卓爾生活便好過了不少，但我們發現竟然發現她們會收集泔水私自提煉藥劑的，那只被發現的卓爾當場就被銅須錘成了白癡！”

　　“哈哈哈哈哈！該！這些卓爾碧池有時真不是個玩意兒，對付起同類來比誰都狠，還好本大爺身強力壯，要不然當年早被那些卓爾給榨干了。”其中以紅袍法蠻菲舍笑的最大聲，一時間憶往昔竟還有些淡淡的驕傲。

　　也許這種事情對于李維一行人來說還只是有些重口味的調劑話題，但對于同樣身為卓爾精靈的嘉爾來說，便有些沉重起來，竟是頭一次加入了他們的話題中：

　　“我們又何嘗不知道精力藥劑的危害，但我們卓爾精靈的內部侵軋實在是太嚴重了，表面上格爾索恩城一片安穩祥和，內里不知隱藏了多少陰謀和算計。

　　“不知道眾位大人有沒有聽說過，我們格爾索恩城雖然如今的族人已經擴增至三萬余，但發展了近三千年，依舊只保持著大約1000名貴族，分為76個被認可的家族，其他都只是平民戰士。而格爾索恩城中，大約每10年就會有家族計劃消滅另外一個家族，以此提升自己的排名。而排名前八位的家族的主母，便組成了格爾索恩城的執政議會。

　　“而空出的名額，便是那些讓卓爾平民戰士們舍生忘死在戰場上拼殺以求出位的唯一希望。我們卓爾，從小便是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長大的。

　　“我們沒有親情，甚至在母親的肚子里我們就要消滅掉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們以爭取更多的養分，而每一個同胞的消逝，都會讓母親感受到歡愉。

　　“我們沒有愛情，因為女性有著所有一切的控制權，雄性與雌性之間的關系幾乎沒有協議書，而且是雌性來決定誰是她們的愛人和這種關系能持續多久。

　　“我們沒有友情，因為所有相信友情的卓爾最后她們的尸體都被扔進了那條臭水溝中，成為腐食者的狂歡。

　　“我們卓爾各家族之間，永遠都在進行著各種明爭暗斗。女祭司之間也是通過勾心斗角和暗殺以獲得更高的權位。各家族之間也伺機消滅對手。

　　“在我們卓爾精靈中，所有的爭斗都服從一個鐵律：“如果無法證明，就從未發生過。”

　　“因此消滅對手家族往往都是斬草除根，不留下任何一個貴族。否則幸存者向執政議會指控的話，發動攻擊的家族就會被大家消滅掉。反之，即使大家都知道是誰干的，也不會有人出來指責，還會贊賞對方的勇氣和智慧。

　　“在這樣殘酷無情，這樣每天都朝不保夕、隨時可能被人暗算殺死、戰戰兢兢的過著每一天的日子，精力藥劑這種事物，才會得到發展的養料，成為那些失敗者最好的精神食糧，因為她們認為，即便是因為服食藥劑而在那一刻被人暗算，至少那一刻，她們也曾在夢境中歡愉過，在那恍如一夢中，也曾回到書籍中描述充滿陽光森林的地表世界，也曾擁有一個愛護自己的家庭，有一位與自己誓言廝守終生的伴侶，有一伙兒可以交托于信命的摯友，有一個可以再也不用擔心來自背后的暗算，可以正大光明追求自己夢想的...光明世界...”

　　隨著嘉兒空洞的話語聲和那沉重到令人難以呼吸的話題展開，所有第一次聽聞這些卓爾內幕的聲音都漸漸消失了。

　　“卓爾精靈的邪惡，并不是天生如此。”李維喃喃念叨著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話語，但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但已經鑄下的仇恨，卻不會因本身的悲哀所遺忘。”

　　在那之后，眾人的話便少了很多，就連菲舍這種老油條也不在嘉兒面前公然嘲笑卓爾。

　　在隨著眾人的進程逐漸畢竟上層，周遭出現的生物竟是越來越少，直至，完全寂靜...

　　“霍茲，讓護衛隊小心戒備，有點不太對勁！”

　　走在最前方的李維忽然停步抬手，蹙眉看向漆黑的周遭，銀龍天生60尺的盲感，和120尺的黑暗視覺都讓他即便是在黯淡無光的坑道中，也能夠清晰的看清周遭的一切細節。

　　但正是如此，他總覺得這地方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什么時候格爾索恩城的下水道變得這么清靜了。

　　一行人就這樣緩步戒備的繼續向前。

　　嘎吱。

　　李維感覺腳下像是踩到了什么堅韌的絲狀物，還沒等他低頭看輕，漆黑中的破風聲卻是讓他本能的后撤一大步，同時大聲吼道：

　　“敵襲！準備戰斗！！！”

　　得自李維第一時間的警示，所有人都在聞言的瞬間四散開來。

　　轟的一聲巨響。

　　就見李維與嘉兒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然被兩道巨如城墻的漆黑之物，砸出恐怖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