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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官方舞弊

  “過幾日便要武舉,吏部準備的如何了?”

  子受問向費仲。

  費仲聞言,立即出列稟奏道:“啟奏陛下,吏部近日就此商議頗多,兵部也有參與,決定將武舉設于朝歌城郊馬場,設吏部官員八人,兵部官員八人,為同考官,武舉則具體分為三場舉行,每三日一場。”

  “初場試武藝,內容包括馬步箭及槍、刀、劍、戟、拳搏、擊刺等法;二場試營陣,安營扎寨行軍布陣等項;三場各就其兵法、地理所熟悉者言之。”

  子受“嗯”了一聲,問道:“武舉武舉,自然得比試武藝,第二場考校的營陣、第三場考校的兵法、地理,卻是有些多余了。”

  魯雄出列勸阻道:“陛下,考武舉,是為選出將才,能夠在戰場上統御大軍,兩軍對壘,并非光靠蠻力能解決。”

  “考校營陣,可知曉如何安營扎寨,考校兵法、地理,可使得將軍懂得曉陣前調度,萬馬軍中指揮若定,所以這第二場、第三場,都極有必要,只有懂得戰場上各種陣勢,才能打勝仗。”

  “如果戰爭只是比誰的兵馬多,誰的力氣大,還不如就干脆挨個上去掰手腕算了,還要將軍作何用?”

  子受頓時醍醐灌頂,拍案道:“說的不錯,掰手腕就行了!”

  “初試改為掰手腕,勝者合格,先清退一半武人,第二場則為比力氣,包括拉硬弓、揮刀、舉石,弓分八、十、十二力;刀分八十、一百、百二斤;石分二百、二百五十、三百斤,第二場改為馬步射,馬射二回六矢,中三為合格,步射九矢中五為合格,三試皆過者,則加試第四場,兩兩相對互搏,最后由朕親選出武狀元。

  群臣面面相覷,紂王這一手,去掉了兵法戰陣,完全就是誰拳頭大誰合格啊!

  子受不等群臣勸諫,接著道:“不過完全不加策問也不妥,就將此前文舉的試題稍加修改,作為筆試,能過筆試才能參與后面的三場武試。”

  子受頓了頓,道:“主考可有人選?”

  費仲知道紂王想要揭過此事,只要略過去,群臣就沒機會反駁,便機敏應道:“回陛下,經吏部議,擬設雷開將軍為主考官,請陛下裁定。”

  子受輕敲核桃,一指費仲:“朕決定了,由你來當主考官。”

  費仲心下有些緊張,膽虛不敢抬頭,他壓根不通武藝,看不出個東西,可陛下已欽定,也只能授命,總不能說讓陛下另請高明吧?那叫抗旨不尊!

  子受大力將桌案拍碎:“眾卿可有異議?”

  言罷,子受目光掃視階下群臣,被看到的人無不是心中疑惑,按理來說,武舉是早就已經擬定好的事,基本也不會出現什么問題,有的官員已經著手開始準備了,現在紂王不僅突然更換了考試內容,還改了主考官,簡直太過任性。

  可紂王顯然是有深意的,前陣子的文舉不是改的很好嗎?

  選拔出來的舉人雖然不說什么有天經地緯之才,但足夠務實,正是改革郡縣制最需要的官員,科舉并不是要選擇最好的,而是要選擇最適合的。

  費仲見此,便明白自己該出場了,當即厚著臉皮拜道:“臣感激陛下信任,定恪盡職守,奉己為公,為國朝考量有用之材!”

  “朕就全靠費卿家了。”子受笑了笑,后臺微操不靠你還能靠誰?其他官員太正直了啊!

  武舉一事,子受除了放心,還是放心,縱觀后世的武舉,就沒有成功過。

  武舉自武周首創,一直延續到清,卻從未受到重視。

  宋時慶歷年間,曾專門為武舉置武學,教授武藝,這期間宋朝廷極力從事于建立并完善一種武舉選拔制度,然而,事與愿違,武學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沒有人愿意入學充當武學生,范仲淹甚至上疏皇帝道:“國家興置武學,但卻苦于無人愿意入學,長此下去,只怕敵國認為我國沒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學。”

  明時成化年間、萬歷間,也有朝臣提出改革武舉,當時的皇帝也都有意改革,還下發討論,可惜并未得到群臣和內閣議定通過。

  武舉其實就沒有真正成功過!

  而且武舉很大的毛病在于,起先舉辦的時候,各處還是有不少民間武者參加,然而,武者在進行武舉之前要先參加一次筆試,若答策的筆試中不及格,甚至連武試都不能參加。

  這些所謂“武策”的筆試看似是在考量兵法韜略,實際上卻是在為難前來趕考的武者。

  試策占比遠比單純的武藝更大,導致很多興致勃勃前來應試的武者基本都是一臉懵逼,就連第一次筆試通過的人都寥寥無幾。

  而子受則是做出了兩道防護措施,一道就是將文舉的試題拿來當做筆試篩選一番,這甚至比后世的武策更過分。

  武舉里頭出現了文舉試題,考驗政事,這誰能過啊?

  即使按名次取,多半也惡了他們為朝廷效力的心思,讓這些武人按照文舉的規定來,顯然是強人所難,哪能看見朝廷的誠意?

  第二道防范措施則是完全剔除了兵法戰陣的考核,這些東西子受他自己都不懂,難操作,干脆全都換成了武藝比試,比武藝的操作空間,就大了許多。

  九月十八,清晨。

  這時候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氣溫有些泛涼,一大批五大三粗的漢子聚齊在朝歌城外的校場,焦急等待著武舉筆試。

  武人很難有報國的路子,以往在招賢館中也不受看中,報國無門,這武舉一出,便有不少人感嘆,紂王當做了件好事。

  其中有人擺動著手腳熱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魏賁負手站于最前頭,他甲胄齊全,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個猛人。

  他看著其余焦慮不已的眾人,覺得武狀元已經穩了,這些雜魚有誰能打得過自己?

  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些激動,古往今來第一個武狀元的名頭,可比攔駕獻武藝響得多,也容易被更多人認可,當上舉世無雙的大將軍!

  高繼能和高蘭英也在參考的人群之中。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筆試我根本不可能通過,還不如回家睡覺算了。”高繼能打著哈欠道。

  高蘭英卻是不允,道:“凡事都要試一試,若是沒有試過,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高繼能連連擺手:“姐,那充作筆試篩選的是文舉試題,有政事,農事,還有禮儀,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懂這些吧?”

  他跟著妖怪學藝,哪能懂得這些?

  “要不這樣....”高繼能提議道:“姐,你知曉我的武藝,要不然直接向陛下舉薦?”

  “這...”高蘭英有些心動,高繼能的武藝比自己強,還學有異術,朝中將領都沒幾個能打得過他,以紂王的愛才之心,舉薦肯定沒問題。

  可她還是否決了高繼能的提議,有武舉這種選拔武官的途徑,為什么還要特意舉薦?

  有能力,就中個狀元來證明自己!

  其他武人也大多聽說了武舉的改變,以及會將文舉的試題拿來筆試篩選,不過他們心中都不以為意,這次雖然沒有公開題目與答案,但大體上不會差太多,而且畢竟是武舉,難度也不會太大,難不成還要求他們這些武人懂得治理地方不成?

  甚至不少人已經在這篩選用的筆試給略過了,完全不重要。

  校場開放,主考官費仲帶著幾個同僚走出來。

  費仲先是睨眼看了一眼外頭這些武人,又在人群中掃了幾眼,看見了高繼能與高蘭英,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本官乃是是陛下欽點的主考官,初舉開始,無關人等都散去。”

  陪同的家屬散去,武人們魚貫而入,校場之中早有一批士兵在此按規搜身。

  校場之中有一一排好的桌案,高繼能是丁丁號,案邊還有一棵大槐樹,能乘涼遮陰。

  “位置倒是個好位置,考不考得過就說不好咯....”

  高繼能心中苦悶,如果只是考武藝,他很有自信,可加上一場筆試,簡直是自取其辱。

  武人們一一落座,考官們也各自擺放桌椅,分級落座,整個校場都顯得異常肅穆。

  費仲與同僚們計議幾句,起身走到最前方,正色道:“本官為陛下欽點武舉主考,開卷之前,有些話要提醒諸位。”

  “擊鼓為令,點香計時,取筆試前五百人,過了筆試,方能參與三場武試。”

  “本官知曉諸君都是武人,血氣方剛,有時候會意氣用事,不過你們要知道,武舉一年一次,今次落榜,來年仍有希望,莫要因小失大,鋌而走險,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言罷,費仲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咳嗽幾聲,繼續道:

  “本官宣布,此次武舉筆試,正式開始。”

  武人們紛紛低下頭。

  高繼能深吸口氣,望著不遠處的老槐樹,頗為無奈。

  取前五百自己也考不上啊!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而武舉的筆試雖然比文舉更精簡,一天便足夠了,可這對高繼能這種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又被逼著來的武人來說,無疑是種煎熬。

  高繼能搖搖頭,坐在位置上看了看卷子,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

  我一個武人,你問我怎么救災?問我怎么治水?問我怎么種地?

  我要會我就參加前一陣子的文舉去了!

  索性,高繼能也懶得提筆了,發發呆睡睡覺,熬過去就行。

  費仲正在校場中巡視查看有沒有舞弊現象,見此一幕露出一臉復雜的神色,靜悄悄走到快要打起呼嚕的高繼能身邊。

  費仲長嘆一口氣,四顧左右,見周圍的武人都在專心致志看著試題,便用力推了高繼能推了他兩把。

  而高繼能則是不為所動,只是吸了吸快流到試卷上的口水,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行吧....至少把考卷給露了出來。

  費仲迅速將高繼能的考卷拿起,在大槐樹的掩護下,又將懷中的一軸考卷打開,放到了高繼能桌子上。

  這份考卷已經填滿,是份標答。

  即使費仲是個奸臣,此時表情也有些奇怪,剛才自己還在說莫要因為舞弊誤了前程,現在就親自協助考生舞弊,這事要是傳出去,自己的名聲肯定要更下一層樓了。

  可他能怎么辦呢?

  高繼能是紂王暗授欽點的武狀元啊!

  不管參與武舉的人有誰,就算聞太師當了考生,這武狀元也必須是高繼能,而武狀元又怎么能連筆試都過不去?

  三日后,高繼能發現自己通過了筆試,而且還是頭名。

  難道自己還有什么睡夢中答題的異術?

  思來想去,也就只能這么解釋了,畢竟聽說萬年、錢保都是得天書夢中授藝,自己夢中答題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而后三場武試,高繼能也發揮的四平八穩,全都成績最優。

  不過高繼能卻并不認為自己會是成績最好的那個,因為同考之中,還有一個魏賁。

  三場武試結束后,合格者開始第四場加試,兩兩捉對廝殺。

  “下注了,下注了!”

  武試與筆試不同,武試就在馬場,還有百姓圍觀,相當熱鬧,自然少不了賭文化。

  賣油翁捻著胡須,道:“這個高繼能,看起來外形俊朗,孔武有力,可一路吊兒郎當,還沒出賽光走一圈就冒白汗,我看他八成是虛火,也就是和高蘭英將軍一樣,屬于強一流武將,最多是強一流巔峰。”

  捕蛇者點頭道:“說的是,反觀這個魏賁不同了,這魏賁的事跡大家都聽過,一人殺入了軍營,幾招挑敗晁田將軍、殷破敗將軍,甚至壓著李烈將軍打,肯定是超一流武將!”

  賣炭翁連連贊同:“我準備全壓魏賁,魏賁不奪狀元天理難容!”

  無心菜老婦卻在一邊嘟囔道:“我壓一百文,慎重些好。”

  她吃了一次虧,去年公議的時候她大力反對公卿下鄉,還提出肉食者鄙,可現在秋收臨近,還什么肉食者鄙啊?事實就擺在眼前,公卿下鄉帶來的新式農具,導致了大豐收,她便明白了,有時候擺在眼前的事實不一定是事實。

  不過即使謹慎下注,所有人也都表明了同一個看法,高繼能肯定不是魏賁的對手,兩人之間還有一段差距。

  一通鼓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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