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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比肩繼踵

  “什么?”

  “李尚書是為了收繳貴族田賦,減輕民負?”

  “富者田連阡陌,竟少丁差,貧民地無立錐,反多田賦.....”

  “這....”

  “李大人...新法約束太多,有時候確實真的很讓人生氣,稍微挪挪田界,挪挪水井,也要懲治一番,但是偏偏,讓人說不出來。”

  “一開始還不覺得,這都過去了一年,新法是很嚴厲,可是卻嚴厲得很讓人起敬。”

  “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剛剛你是怎么說的?”

  “這有什么,請姜道長,鬼谷子道長什么的做個法事,潑出去的水也能收回來。”

  “可李大人確實動用了私刑,仗打貴族,這于法不合!”

  “這.....”

  “哪有不合,就說那傅文,以前干的狗屁倒灶事兒少了嗎?”

  “他那羊毛衣村頭王寡婦穿著身上起了疹子,不該懲治一番嗎?”

  “也有道理....但那是以前,不對,王寡婦身上起了疹子你怎么知道?”

  “別管我怎么知道的,就說那傅文是不是個東西。”

  “這....”

  “怎么?傅文以前沒欺負到你頭上?”

  “確實沒有,倒是甘家那個被仗打的以前調戲過我嫂子。”

  “這不就結了,走走,去圜土!”

  “去告狀?讓朝廷嚴懲那些人?”

  “....你敢告?再說,陛下不清算以前的事也是因為牽連甚廣,怎么嚴懲?”

  “也是...”

  “那去干嘛?”

  “就去說說冤屈,跟這些近衛一樣,俺們也講講事實。”

  “以前出了事,連個能幫俺們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得新法才能懲治奸人,李尚書這事做的,法理上有些問題,情理卻說得通。”

  “走。”

  “去圜土!”

  近衛的幾句話,讓許多人都血氣上涌。

  如果是去年,他們可能還沒有與貴族相抗的勇氣,但經過一年的變法,已經初見成效。

  庶民站起來了,他們的骨頭雖然還不夠硬,但也有了些骨氣,毛衣騎射下,只要有錢大家可以吃一樣的東西,穿一樣的衣物,甚至還有新法兜底。

  尤其是這一座座法碑,去年看的時候,感觸還沒有這么深,今年再看,這一座座法碑仿佛激起了他們壓在心底的血氣,好似一下子就燃燒起來了。

  不可殺人,殺人者罰....

  不可偷盜,偷盜者罰....

  越看,越覺得不一樣,簡單的刻字卻透露著不一樣的情懷。

  殺人有罪,重罰,被殺的人會是貴族嗎?人命賤,貴族的命可不賤。

  偷盜有罪,重罰,只有貴族巧取豪奪百姓的份,沒有庶民偷盜貴族的說法,還沒出手,就被惡仆打的沒命了。

  此刻,他們終于理解了新法的真實訴求。

  議論紛紛的人們,心中的那一根弦,突然被狠狠撥動了一下,李靖要將痛在一時的痛全都加在自己身上?

  為什么我們只會抱怨新法的嚴厲?而沒有感激新法所帶來的公正嚴明?沒有看到新法帶來的風氣一新?

  我們也和那些暴動發起斗毆的人一樣,習慣了一切,覺得理所應當心安理得了嗎?

  李靖能仗打那些貴族,我們也....

  呃,我們還是不敢打,但不礙事啊,我們現在敢發出聲音,敢在新法下,說出實話了!

  圜土的看守都覺得雙腿發軟,怎么來了這么多人?這是要干什么?

  紂王私放李靖動靜鬧得這么大?鬧得群情激憤了?

  早知道會這樣啊,新法嚴成這樣,圜土里都不知道關了多少人,突然整一出徇私枉法,不出事才怪!

  金成帶著玄鳥衛朝著圜土趕去,不知怎的,朝歌百姓群起而動,這規模的動靜,是要出亂子的!

  “這得多少人啊?快叫兄弟們都過來,別曬太陽打瞌睡了,先把這邊的事處理了,要不把上林苑的梅千戶也喊來?”

  金成看到了進退兩難的看守,也看到了幾千號平民老百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玄鳥衛如臨大敵,全面警戒,也派人去通知了執金吾雷開,萬一弄出了暴動,只怕還得出動正規軍隊,雖然真正的正規軍隊已經被裁撤了,總得做個樣子。

  見圜土的看守在人群中動彈不得,金成只好硬著頭皮上去道:“我是玄鳥衛千戶金成,你們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圜土乃牢獄重地,不得擅闖!”

  “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上報朝廷,要相信陛下,要相信朝廷,要相信律法啊!”

  最后一句話他一連用了三個相信,越是強調,越是心虛,誰不知道紂王入圜土就是沖著放人去的,擺明了帶頭搞違法亂紀。

  終于有人注意到了金成等一干玄鳥衛,一個青年思考了半天,玄鳥衛這群劃水成習慣的狗東西,能辦好事?

  他終是挺身一步,帶著狐疑的眼神,捋起袖子。

  金成心中一凜,將手按向刀柄,一眼不合就要打人了?刁民啊!

  “看看我這傷。”

  啊?金成一愣。

  那青年把手往前一伸,金成這才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

  “傅文兩年前縱馬過市,他這一鞭子給我疼的喲,現在還刻骨銘心。”

  “還有我。”

  “我也是。”

  “俺也一樣!”

  “你們,你們都是來告狀的?”金成有些暈,玄鳥衛們也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感情你們不是奔著紂王和李靖的事兒來的啊?

  青年一臉緊張:“別胡說,什么告狀,我就是陳述事實。”

  金成還在發愣,人卻越來越多。

  “姚家的那個,去年輕薄于我。”

  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女子站了出來,大概千百貴族便有千百不同的口味。

  一名玄鳥衛擦擦額頭的汗水,他們是標準的混子,除了打聽消息以及不足為據,啥也不會。

  金成顯然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在貴族之下唯唯諾諾甚至不當人的庶民百姓,竟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可他能怎么辦呢?

  金成望見一個孩子,道:“這里是刑罰重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小孩不聽,連連搖頭。

  金成勸道:“你父母何在?”

  小孩平靜道:“不在了,前年家里的田界被貴族移動,劃走了,他們去說理,沒能回來。”

  金成覺得心疼又頭疼,正巧望見一個老頭,怕是有八九十歲了。

  那老頭也看到金成的目光,道:“俺找俺孫子,俺孫子被雇去營造府邸,去了姚府就沒回來。”

  金成嘆了口氣,誰不知道貴族劣跡斑斑呢?

  可聽著聽著,他覺得不對勁了。

  “就那個誰,傅文,他去年當街打了我!”

  “去年?你不是今年才從鄂城遷來的嗎?”

  “你別管!他就是打了我!”

  “他怎么打你的?”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傅文左手出拳如龍,右手出掌如虎,左腿一招蓮花飄,右腳一記仙人跳就給我踹飛了八百米。”

  “你怎么還能活下來?”

  圜土外已經徹底亂套,便是看守加上玄鳥衛,都顧不過來。

  幾百,幾千,萬余人,熙熙攘攘的,就跟搶購打折無心菜一樣。

  一開始倒還比較正常,畢竟貴族們劣跡斑斑,好事沒干多少,壞事數不過來,確實有許多曾經受過欺負受過委屈的老百姓。

  可后來就離譜起來了,胡編亂造的都有,有小孩子,也有老頭老太太,連殘疾人都不少,還將自己殘疾的原因都栽到了貴族頭上。

  那些人也不怕了,反正人多眼雜,他們也不是說要用這些事來狀告貴族,要求嚴懲,就是和他們說的一樣,只是陳述事實。

  金成只感覺到頭皮發麻,百姓們容易被忽悠,今天罵你,明天夸你,后天還罵你,但他們大多善良又可愛。

  他只能帶著玄鳥衛勉強維持秩序,傾聽著一個又一個不算太靠譜的事實,不至于直接讓百姓們沖入圜土,驚了紂王圣駕。

  子受在圜土里,和李靖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正在往外走。

無線電子書    封神之我要當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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