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聽到李靖入朝歌,還順手砍了人的消息時,都樂開了花,險些沒蹦起來。
李靖雖然在去年刺過自己一刀,硬生生將劍斬黎侯給壓了下去,但依然被重用。
就是因為他能變法!
而且子受在李靖身上看見的影子,不是商鞅,是更烈,更激進的吳起。
吳起在楚國的變法,與其說是變法,倒不如說是革命,隔壁魏國的李悝變法跟它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溫柔的小姑娘,商鞅變法中的徙木立信其實也是學的吳起。
吳起革的就是楚國大貴族的命。
云夢山睡虎地的竹簡子受看過,全是針對貴族的“遺補”,顯然,李靖革的是大商諸侯貴族的命。
吳起的下場呢?
變法五年,夭折。
舊貴族舊勢力在變法中雖然受到沉重的打擊,但變法時間畢竟不長,其成果并未完全鞏固下來,沒過多久,又恢復了故態,一路下坡,直至滅亡。
有人說是因為楚悼王突然掛了,所以吳起沒能撐住。
實際上吧...
吳起動土地動的太早,太快激化矛盾,秦國世族勢力比楚國弱太多,商鞅都等了十八年才敢挖人老根,吳起一上來就搞大事,就算楚悼王不死也未必護得住。
再看看咱們大商,貴族諸侯勢力更強,還都是有地的大領主,李靖風風火火開始變法,情況并不樂觀。
也就是說,變法只要開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能賺到昏庸值。
而且變法從不是一朝一夕,李靖活的越久,越賺。
李悝變法、吳起變法、鄒忌變法、申不害變法、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戊戌變法....
每一個變法,基本就是弄得天怒人怨!
哪怕拋出這些動輒改變天下的東西,僅僅只談嚴苛法度,也不是個容易事。
什么人該死,怎樣的罪行該死,這種問題在上輩子的法律中都不一定能保證絕對公平公正。
就算是法院的判決,都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贊同。
子受已經下定決心死保李靖,這才是社稷棟梁!
看看朝中一個兩個的,沒事凈添亂,為國家社稷著想,能理解,可你們就不能想出些像變法這種招兒嗎?!
九間殿依舊顯得有些空蕩。
子受一個眼神示意,寺人將手中抱著的一疊紙分發給朝臣。
“此物名曰報紙,諸卿看看,可否入眼?”
“報紙?”
這是個新生事物,報應該指的是奏報,紙則是黃紙,這么說來,就是用來承載奏報的紙?
群臣紛紛查看。
子受臉上帶笑。
報紙能夠掌控輿論,是混昏庸值的重要工具。
很多憨比政令會因為昏庸的太明顯,而被朝臣阻止,難以施行。
報紙不同,可以捕風捉影,虛構也不成問題。
子受以前只是派人散布流言,效果實在不夠明顯,而且容易被發現,被群臣問一句“陛下何故謀反”就尷尬了。
除此之外,還能順便防一手印刷術。
雖然弄出造紙術的箕子已經被扔去孤竹國邊上杳無人煙的朝鮮種人參,但子受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了紙,印刷術如果有個大致思路很快就能造出來。
弄出報紙可以有效防范被印刷術背刺。
沒有印刷術,報紙就用手抄,在貴族諸侯中流傳,潛移默化影響他們的輿論方向;有了印刷術,那就擴大報紙印刷規模,被人熟悉之后,在上面登載內容可以傳遍天下,引導民間輿論。
怎么都不虧。
在這個言論自由的時代,各種小報亂發,天下必然更加混亂。
規范引導言論?怎么可能!當然是瞎幾把亂傳!
自由就要自由到底,議論朝政議論皇帝,捕風捉影搞大新聞,那必須大力支持啊!
“李靖劍斬諸侯子?”
“西伯侯釀蛇膽酒?”
“奴隸入伍為軍官?”
“羊車望幸?”
“招蜂引蝶?”
“風流箭?”
一片嘩啦嘩啦翻折報紙的聲音,滿朝文武百官一個個內心充滿了不解。
不僅有今日里發生的新鮮事,還有宮闈秘聞?
這特么....
紂王一點不避諱?
子受笑瞇瞇道:“這份朝歌日報是朕親自編寫,由數十名寺人謄抄,諸位愛卿下朝后可帶回去慢慢觀看。”
商容表情有些復雜:“陛下,這報紙內容包羅萬象,即使坐在家中,也能掌盡天下事,便是休沐,也不會耽擱事....”
對啊,休沐!
聽到商容真么說,群臣很快就想到了紂王編寫報紙的用意。
文武百官天天上朝,除了需要處理朝政外,也是為了搜羅消息,要通過朝廷這個中樞,掌握天下變化,進而根據時局來理政。
有了報紙,就能趁休沐時了解消息,正兒八經理政的時間大大縮短。
費仲道:“臣建議制定一道律法加以約束,民間不可私自編寫報紙,以免被心懷不軌者利用。”
尤渾附和著:“費大夫說的是。”
“費大夫所說有理,臣等附議!”
一大票人都覺得費仲的提議不錯,你個賊眉鼠眼的今天當起忠臣了。
子受頷首:“諸卿的意思,朕知道了,然天下之患,唯有巫祝之說,余者不過是理念不一而已,大可說得,諸位言重了。”
巫祝之說?
文武百官嘴角抽抽了幾下。
巫祝在朝歌不受人待見,主要是因為自武乙之后多代商王的努力。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徹底禁絕巫祝,甚至從未提出相關律法。
原因無他,勢力太大。
像朝歌都有曾秉那樣暗地推崇巫祝的大臣,還納巫女為妾,朝歌輻射范圍之外,就更多了。
許多大臣對此表示擔憂。
“巫祝皆是蛇鼠之輩,在各地散布鬼神理論,胡言亂語禍亂我大商,諸卿看看那些巫祝,人牲人祀哪個不是他們提出來的?曹州治水當初為何會遇到困難?巫祝只會造成民心混亂,于國于民無益,定當禁絕。”
“今日朕欲焚燒霍亂天下之書冊,焚燒巫祝傳承之書冊,從此以后,絕巫祝之說,只有這樣,我大商才會江山穩固,傳承萬代!”
子受并沒有在開玩笑。
報紙雖好,也不過是個方便引導輿論的媒介,在昏庸值的收益方面,并不高,它的功用是傳播自己的昏庸事跡。
像焚書這種為人唾棄的破事,才是他真正要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