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拿著下注單猶豫了半天,道:“要不,朕只要一半如何?”
“不不不,合該都是陛下的。臣說過無數次,錢財于我如浮云,多多少少都是那么回事兒。陛下既然喜歡,想要,那就拿去好了,不用客氣,千萬不要客氣。”
李世民仔細認真地瞅了李牧好幾眼,看到的只有誠懇,心里不禁責備自己多疑,多好的孩子,怎么能這樣懷疑他呢?
“既然這樣,朕就收下了,朕也不白要你的,你年紀輕輕已經是開國縣侯了,爵位不好再升,但朕可以特進你為正三品開國縣侯,位列侯爵第一。另外,內務府的重要性儼然已與三省六部齊平,而三省六部的長官都是正三品,朕也晉升你為正三品,與之對等,你看如何?”
“臣謝過陛下?”
“旨意明天上午就到,回去吧。”
“臣告退。”
看著李牧退出大殿,李世民來到了門口,瞅著李牧的背影越走越遠,他把殿門打開了。高公公叫來倆小太監收拾地面的瓷片,跟著李世民回到了桌案邊。
李世民看著桌上的下注單,心里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他把下注單遞給高公公,問道:“你看看這個,是真的么?李牧該不是拿一個假的騙朕吧?”
高公公拿起下注單仔細辨認,道:“陛下,老奴看不出假來,您瞧這個章,是四海賭坊專用的,這個紋理和油墨,都是特指的,沒有人能仿造的出來,就算它是假的,也是李牧自己造的假,按規矩就得兌付,除非四海賭坊不干了。”
“嗯…”李世民點了點頭,道:“這樣朕就放心了,四海賭坊日進斗金,他是不可能不干的。你拿著,明天去兌付了,兌付之后——”李世民停頓了一下,小聲道:“別告訴皇后,以你的名義,替朕存到銀行去。”
“這…皇后娘娘是后宮之主,老奴這么做恐怕——”高公公想說不妥,但話還沒說出來,李世民就打斷他,道:“朕還是天下之主呢,你是聽朕的,還是挺皇后的?”
高公公趕緊跪下:“自然是聽陛下的。”
“那就不要廢話。”李世民抬了下手,高公公站起身,李世民繼續道:“朕身為天下之主,手里連點錢都沒有,好幾次出宮,朕想買點東西都沒有錢,看戲都不能打賞!李牧曾說過,看戲不打賞,樂趣都減半,你知道朕看別人打賞,朕干巴巴的坐著,有多臊得慌么?”
“陛下,您需要錢,可以支取內帑,只需要跟皇后說一聲,多少錢都——”
“你也知道要跟皇后說一聲啊?”李世民沒好氣道;“朕能跟皇后說,朕要去看戲,要打賞,你給朕支出點錢來?這要是讓史官聽見了,朕豈不是成了昏君么?”
高公公終于明白了,不敢出聲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朕這個皇帝當的,太難了!”
高公公心道,我也難吶,伺候你這么個皇帝,還得應付那么聰明的皇后,我不難嗎?
李牧到杏花園溜達了一圈兒,與眾位年兄年弟喝了幾杯酒,然后便出宮來到了天上人間。此時正主沒到,天上人間已經人滿為患了,這消息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去的,一個時辰不到,滿長安都知道了殿試上發生的事情,逐鹿侯改名應科舉,逐鹿侯豪取雙狀元,逐鹿侯淡泊名利送狀元,史無前例雙探花,陛下賜予‘國士’之名…
李牧進門的時候,都聽到在一樓坐著的某個來隨禮的商賈在高談闊論,像是他在場似的。
“…諸位,知道‘國士’是啥意思么?典出《史記》,是說淮陰侯的,國士無雙,獨一無二,天下第一的意思,都明白嘛?”
“屁!欺負誰沒讀過書啊,你拿淮陰侯比逐鹿侯?淮陰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啊?你是在咒咱們侯爺么?”
“哎呀呀…看我這個嘴,我可沒咒侯爺的意思,就是——罷了,我不跟你說,你故意搗亂!”
“說不過了吧…”
李牧一走一過,聽到了這幾句,心里頭還頗有感慨。他和李世民,保不齊也得走到劉邦和韓信那一步,功高蓋主,君臣不合,古往今來都是一樣,他又怎么能避免呢?
看來真的是時候躲一躲了,等這幾天忙活完了,就去定襄吧,看看定襄新城,把張天愛接過來,走這幾個月,也許自己眾矢之的的局面就能緩解不少。
李牧敬了一圈兒的酒,已經有些醉態了。這是他自己喝的,可沒人敢逼迫他。狀元紅的度數雖然比三杯倒低,但對比大唐其他的酒,還是算高度的,李牧喝了差不多兩壇,已經有些迷糊了。
他從二樓下來,找了一個僻靜處,扶著門框,干嘔了一會兒,沒有嘔吐出什么東西來,冷風吹過,稍微清醒了一些。
忽然他看到街對面,有一個紅衣女子,模樣甚美,不由多看了一眼。再看過去,發現這個紅衣女子,怎么長得那么像是王鷗?
他顫顫巍巍走過去,盯住人家的臉,還真是王鷗!
李牧傻笑一聲,拉住王鷗的手,道:“看我這個記性,我都忘了,你就住在旁邊,不過就算我不忘,也不能請你來,樓上樓下都是人,都是臭男人,不、不方便啊!”
王鷗見李牧喝成了這個樣子,心里的些許別扭,也被心疼替代了。她扶著李牧,似嗔似怨道:“你看我,穿的這身衣裳?好看么?”
“好看!”李牧捻起衣裳,摸了一下,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是不是忘了答應我的事情了?”
“啊?”李牧眼神呆滯:“我答應什么事情了?”
王鷗抿了抿嘴唇,小聲道:“你說過‘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郎,你已經金榜題名了,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