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怎么也想不到,幾個時辰之前,自己還是被這些人稱作陛下,幾個時辰之后,他們都聚齊了反自己,怒氣攻心,破口大罵:“天殺的混蛋!朕待你們不薄!待你們不薄啊!你們居然背棄本王,孤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李牧聽他混亂的自稱,不禁苦笑,這孩子受到的刺激,也著實太大了一點。
“小佑佑,雖然你是我大唐的王爺,可現在卻是犯了必死之罪。聽說你造反,跟我還有點關系,今兒咱倆當面,你到是說說,我咋得罪你了?不就是打了你一頓么?你做錯了事情,我揍你不是應該的么?事兒都已經過去了,你咋心眼那么小呢?”
“你放屁!”李佑即便被人制住,聽到這話也蹦了起來:“本王親王之尊,你算個什么東西,打我?”
李牧抬起手,李佑趕緊往回縮。李牧見狀哈哈大笑,道:“得了,我也不收拾你了,回頭讓你爹收拾你去。放心,我沒你心眼那么小,你只要老實,我是不會給你毒酒的,飯菜隨便吃啊。”
“你!”李牧這么說,李佑本來么想到下毒,現在想到了。再端來吃食,他也不敢吃了。
李牧看向陰弘智,從腰間解下鞭子,左右開弓就是四鞭。陰弘智被打了個皮開肉綻,仍然非常硬氣,愣是一聲沒吭。
“好樣的!”李牧不再打了,道:“本侯只問你一句,你圖什么呀?”
陰弘智嘴角噙著的卻是一絲冷笑,當著李佑的面道:“沒能殺了李世民,卻能害死齊王李佑!殺李氏一子,也算對得起先父了!”
說罷,陰弘智仰天長嘯:“父親啊,兒終究是替你報了仇…”
話音未落,又挨了一個大嘴巴,嘴角溢出了血。李佑看著陰弘智,怔怔地出神,他從小跟著陰弘智長大,斷然沒想過,舅父對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感情,竟真的是在利用自己。
“帶走!”
李牧一聲令下,猛一揮手,立即撲上幾人,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個壯士突然拔出腰間匕首,獰笑一聲,大叫道:“權長史,你在天有靈,屬下為你復仇啦!”
李牧還未及阻止,那人已一把揪起陰弘智的頭發,匕首向他兩眼狠狠戳去。陰弘智未及反應,便是一聲痛呼,兩眼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人生怕李牧等人阻止,緊跟著就將鋒利的匕首探向陰弘智的咽喉,嗖地一下,頓時血如泉涌。那人仰天大笑,突地雙膝又一軟,跪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李牧知道此人乃是權萬紀舊部,嘆息了一聲,揮了揮手,叫人把他押了下去。按規矩,殺人抵命,但這個情況不同。陰弘智罪大惡極,死有余辜,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這人是剛剛跟著自己赴湯蹈火的人,再說這是替主報仇,忠仆義士,不好苛責,李牧已經決定,回程的時候,找個機會,偷偷把人放了。
此時此刻,對那些投誠的將領們,當然還談不上百分百的信任,那些人剛剛背棄舊主,也無顏與舊主相見,自也樂得如此。至于齊王的家人,雖說他是皇帝的兒子,可他這是謀反,皇帝那邊究竟會如何處置,誰也無法確定。所以做為謀反者的家眷,那些王妃也俱都被看押起來,這些人則由那些將領們派人看管了,只調了王將軍一人過來主持。
之后,李牧便寫了一封書信,命人送去給李績,告知這里的情況。委派之人就是江真,李牧是這么想的,方才一番事做下來,王將軍所立功勞不小,而江真在院墻外頭,啥也沒撈著。論功行賞的時候,江真作為王將軍的引薦人,卻沒得到寸功,面上不好看,自然也得予他一份功勞,叫他去李績面前露露臉,分潤一點功勞。
如此一來,事情才算圓滿。
做完了這些事兒,李牧就休息去了。偌大齊王府,空置的客舍無數,李牧也沒挑揀,隨便找了一個屋子,倒頭就睡了。他卻不知道,此間發生的事情,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回長安去了。
德州城里,李績大軍風塵仆仆剛剛趕到,大軍一到,把個德州城立即鬧得人心惶惶。
這么多兵馬出現在這兒,萬一齊王揮軍來戰,那這兒就是戰場啊!
李績…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大軍一到,就吩咐各路兵馬立即成犄角狀駐扎,互為奧援,同時挖戰壕、架拒馬,防御工作一絲不茍。
李績能為李靖之下第二人,又豈是憑著運氣,從不輕視任何敵人,用兵既大膽又謹慎,這是他的特點。
旋即,李績便在中軍帳內召集已經趕到的諸州兵馬將領議事,奈何大家都是剛到,德州這邊的地方官府官員因為造反的是皇帝的親兒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立場,對齊州那邊情況也不甚了然。
實際上,他們就算打聽,也還真就打聽不到什么,因為齊王從一開始就封了城,與外界斷了聯系。可他們實在無法想象會有人是這樣造反的,不免聰明反被聰明誤,猜測齊王必有驚人舉動。
結果大家還沒議出個所以然來,江真就把驚人的消息給送來了。
李牧已經平定了叛亂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李績還是驚訝了,前幾日不是說,還要伺機潛入進去么?怎么這么快就把事兒辦完了?
事兒已結束,還商議個頭。業已是黃昏時分。今日是來不及前往齊州了,李績散了將領,并曉諭三軍,明日一早,拔營起寨,奔赴齊州。
晚上,夜幕低垂。
一行人來到了李績中軍大帳。
與程咬金等人不同,李績的武藝并不突出,他是謀臣帥才,而非將才。隨身有一柄劍,卻很少使用到。個人的安全,主要還是靠親兵保護。
出于謹慎的性格,李績的中軍帳外有警衛三層,想不驚擾警衛抵達他的中軍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來人,卻做到了。
李績看著帳內的袁天罡,沉默了一會兒,灑然笑道:“真是不知道,道長的功夫如此的好。深夜來訪,道長所為何事?”
“這里有圣旨一道。”袁天罡開門見山,遞給李績一個匣子。李績接過來,打開,里面果然是一道明黃的圣旨。
展開圣旨,李績借著月光看完,臉色陰沉如水。
“這圣旨是真是假,還需確認。”
袁天罡笑道:“大將軍也要用這等伎倆么?是陛下的字你不認得,還是上頭的玉璽你不識得?大將軍抗旨不遵,莫不是要造反?”
“本將軍只是要確認圣旨真假!”李績沉聲說道:“只需派信使回去,得到陛下確認,李績定當執行旨意,不敢有半點違拗。道長說我造反,是在誣陷么?”
“此去長安,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大將軍是想通風報信么?”
“本將軍,聽不懂道長說的是什么。”李績哼了一聲,喊道:“來人!”
帳外齊整的踏步之聲響起,十余把長矛刺破帷帳,逼近袁天罡身側不足一尺。這種情況下,饒是袁天罡有通天的本事,他也難逃一死。
李績看著袁天罡,道:“道長不要再苦苦相逼了,若道長執意不留一分情面,我也只能出一道下策了。”
“大將軍也會出下策么?”袁天罡笑問道:“那不知是什么下策?”
李績冷聲道:“若道長苦苦相逼,那本將軍,就從未見過道長,也從未見過圣旨。”
“大將軍果然狠辣。”袁天罡明白了李績的意思,簡言之,四個字“殺人滅口”。袁天罡給李績的旨意是密旨,無人可作證。而帳外的親兵,都是李績的心腹死士。他們是不可能背叛李績的,殺了自己之后,李績只要要死了沒見過自己,便是李世民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袁天罡沒有掙扎,只是說道:“大將軍,奉勸一句,圣旨上的內容,乃是陛下心心念念之事。如果大將軍執意抗旨,后果”
袁天罡沒有說完,轉身跟著親兵們走了,悠悠傳來一句話:“大將軍,貧道等三天!”
李績抓著手里的圣旨,冷汗淋漓。
李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晌午。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如山一樣的容嬤嬤。看著容嬤嬤手里的板斧,李牧十分后怕,他記得自己和容嬤嬤可是有仇來著,這要是趁著自己睡了,給自己來那么一下,自己還不死翹翹?
“小姐在等你。”
容嬤嬤見李牧醒了,低眉順目地說道。不管有什么仇恨,當李牧與盧夫人相認的那一刻,容嬤嬤就成了李牧的奴仆。
“哦、”李牧應了聲,從床上起來。容嬤嬤一招手,外頭走進來十余個俊俏的侍女,手里各拿著一套衣衫,還都是熏了香的。李牧有點懵,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想讓他挑選。
“這也太奢侈了吧、”李牧哭笑不得,他自打來到長安后,手里過的錢何止百萬,說起來也是沒省錢過的人。但是看到如此奢靡,還是難免不適應。
但在容嬤嬤眼中,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樣。原因很簡單,盧夫人有這個實力。
作為繼嗣堂的主人,盧夫人擁有的財富,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如果她愿意,每天一百套衣衫擺出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齊州城內的幾個大綢緞鋪,全都是繼嗣堂的產業!
李牧隨便挑了一件,讓丫鬟們伺候著穿好了。來到了盧夫人所在的小院兒,盧夫人看著捯飭完了之后,豐神俊朗的李牧,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牧穿的這套衣衫,正是當年李建成穿過的款式。盧夫人因為思念李建成,擔心自己忘卻,把她見過的,李建成穿過的衣裳,都做了一套。李牧穿的這身,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黑了點。”
盧夫人喃喃自語,李牧奇怪地瞧向她,盧夫人以笑遮掩過去,示意容嬤嬤上菜。
眨眼之間,十余盤精致的美食擺在了桌上。饒是李牧在長安也算是吃過見過的,還有前世的記憶,但眼前擺出來的菜肴,他還是基本都不認得。
他夾起來一片肉,竟然薄的能透過肉片,看到對面盧夫人的臉,不由瞪大眼睛,這刀工也太夸張了點!
“這是海中的一種大魚,肉質鮮美。因為極難捕獲,有時一年都見不到。我特意囑咐人留意,帶來給你嘗嘗。”盧夫人遞給李牧一個小碟,道:“沾著這種蘸料生吃最鮮美,烹飪之后,反而顯腥。”
“哦。”李牧心道,這的。他夾著肉片蘸了料,放到嘴里,果然肉質鮮美,是從來沒吃過的味道。看來后世的海洋,被污染了之后,就連生魚片也難吃了不少。”
“我兒未來,作何打算?”
李牧抬頭瞅了眼盧夫人,本想說別總一口一個兒的,但是話到嘴邊了,他又沒能說出口。悶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道:“打算等義父大軍來到,接管齊州的事務,我就回轉了,希望能來得及過個年”
“家里三個孩子,都剛出生不久。一年到頭,我也折騰夠嗆,想好好歇一段時間。哦。”李牧心道,這的。他夾著肉片蘸了料,放到嘴里,果然肉質鮮美,是從來沒吃過的味道。看來后世的海洋,被污染了之后,就連生魚片也難吃了不少。”
“我兒未來,作何打算?”
李牧抬頭瞅了眼盧夫人,本想說別總一口一個兒的,但是話到嘴邊了,他又沒能說出口。悶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道:“打算等義父大軍來到,接管齊州的事務,我就回轉了,希望能來得及過個年”
“家里三個孩子,都剛出生不久。一年到頭,我也折騰夠嗆,想好好歇一段時間。”
“哦。”李牧心道,這